“叮叮叮咚~！咚咚咚咚~！咚——！”

時間是地球標準時制下午四點三十，羅恩鎮第五初級中學的放學鈴聲準時響起，和莉雅在餃子城包間度過了愉快下午的波士頓勉勉強強提前十分鐘趕到羅恩鎮，不想再像早上時候麻煩學校保安安排位置的波士頓直接在學校附近找了個開闊區域降落。

天色漸暗，溫度下降，空調暖風吹在臉上的感覺舒服到無法形容。

經歷過兩晝一夜，土衛四第二個黃昏已然臨近，眼看着土星已被地平線吞噬了一半，沉淪的光影給天空染上一層墨綠，感光智能AI控制教室燈光一間間亮起，將矗立在黑暗之中的第五初級中學裝點的燈火通明。

專註於宰客的通勤懸浮車在學校門口的專屬區域停成一排，黃線以外是羅恩鎮本地步行接學生放學的家長，再之外是幾十輛土衛四特產雪橇車圍成的“鐵圈”，家用懸浮車或者穿梭機這種相對較大的飛行器只能停放在最外圍。

提前預料到穿梭機會被人山人海擋掩起來的波士頓，在家長還不算密集的時候果斷拋棄剛剛焐熱的機艙，頂着寒風步行去了家長等待大隊的第一排，隨着時間推移，原本冷清的學校大門一時間如菜市場般熱鬧起來。

太陽系戰爭犧牲了不計其數的青年男女，人口年齡比例嚴重失衡，第五初級中學門口的接孩子大隊就是這一狀況的最直觀反應。

根據波士頓的簡單觀察，守在這裡接送孩子的不是中年婦女，就是體格兒還算硬朗的老年人，波士頓這種二三十歲的成年男子混在其中，年輕面龐和一米七八的身高怎麼看都顯得那樣突兀，唯一能找到些共鳴的也就只有那幾個蹲在圍牆下面吸煙的不良少年，如果今年戰爭沒有結束的話……波士頓說不定就要在自己的軍團看到他們了。

“真是……好擠啊，艾莉的學校居然有這麼多家長來接孩子嗎？還好沒把穿梭機停在離學校太近的位置。”

波士頓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隱忍着背後擁擠成一團的大爺大媽。

為了避免人流擁擠，第五初級中學各年級的放學時間是不同的，四點三十初一年級，隔三分鐘初二年級，再隔三分鐘是初三年級。

不同年級放學學校操場廣播會播放不同風格的音樂，歌詞內容倒是挺積極向上，不過都是些迎合校領導審美的二十三世紀經典老歌，三首裡面有兩首波士頓聽都沒聽過，好好的覆雪綠茵場愣是飄出一股濃郁的廣場舞氣息。

如果波士頓沒有記錯的話，艾莉今年上初中二年級，放學時間是三分鐘之後，第一批學生溜溜達達走到操場正中第二遍放學鈴才會響起，遠遠看到聚集起來的第五中學學生烏壓壓一片，如同出窩覓食的蟻群一樣鑽出教學樓。

波士頓十六歲應徵入伍做了反抗軍，孤兒院出身沒讀過高中，初中時候是把逃課，打架，撩莉雅當家常便飯的不良少年，正了八經的校園生活幾乎為零。

恰巧人這種生物普遍有一個共性，對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就會無限去憧憬，艾莉據說是個乖乖上學，聽老師話的好學生，近距離觀察正常初中女學生的校園生活也算是波士頓此行的一個小小心愿了。

原來如此，初中生都是兩個一對兒或者三五成群，沿着操場跑道一起回家的嗎？想當年我和兄弟們可是一人揣把砍刀，直接從操場中間走過去的來着，那時候別說老師，就是校長都不敢惹我們哥兒幾個。

回憶起“風光往事”的波士頓咧開嘴角笑了，只是沒過多久這笑容就被狄俄涅的冷風吹的凝固，兄弟們戰死沙場的畫面一個接一個，過電影一般在波士頓腦中回放。

波士頓儘管嘴上還笑着，心卻已經變成死灰，透過黑色鐵護欄往第五初級中學內部望去，操場正中，波士頓彷彿看到了少年時候，那個瀟瀟洒灑走在回家路上的自己。

“原來……命太長，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

波士頓輕聲感慨，下意識點了根香煙叼在嘴裡，一陣寒風略過人群，吹散了波士頓剛剛升起的煙線。

終於，第三批學生的放學鈴響了，第二批學生也走到了綠茵場中部，天空落下鹽粒般大小的雪花，密密麻麻，稍稍有些遮擋視線，不過這並不妨礙波士頓在萬人群中找到自己那個全太陽系最可愛的妹妹。

只不過……艾莉放學時候的狀態並沒有讓波士頓特別滿意，不滿意的點不在艾莉，而是陪在艾莉身邊的那個……看起來就不怎麼正經的初中女孩。

黑色貂皮外套搭配一件特意顯露身材的保暖緊身衣，戴鼻環扎耳釘，眼皮下面貼貼紙，小小年紀就穿上一雙帶跟的鞋子，頭髮也給染成一個十分彆扭的粉色，不戴什麼多餘的保暖“工具”，任由雪粒在頭頂堆積，妥妥一個不良少女的典型。

反觀不良少女身邊的艾莉，頭戴兔耳保暖帽，背着小書包，身披粉白色棉斗篷，戰戰兢兢陪在不良少女身邊聊天，聊着聊着就要被不良揪一下兔耳朵或者捏一下臉，活脫脫一個被劫持人質的既視感。

這……艾莉性格弱弱的，怎麼在學校交這種朋友？不會是被欺負了吧？！

想到這兒，波士頓猛地咬了一下煙捲，噴射的煙氣在口腔中環繞出一個十分立體的味道。

遠遠看着自己妹妹被不良少女欺負的情景，雖然氣不打一處來，波士頓還是攥緊拳頭隱忍住了，畢竟這是在學校門口，不能像在戰場上那樣看誰不爽直接開上穿梭機轟炸過去。

“等她們一起走過來，非要好好問問不可。”

波士頓自言自語着，把嘴裡抽剩不多的煙捲丟在柏油地上碾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