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每个城市的夜晚都可以滋生出罪恶的霉菌，毕竟霓虹灯总有顾及不到的暗角。
最后一片泼墨状的乌云席卷天幕后，雨夜化作一张湿哒哒的渔网，将穿梭在车水马龙间的行人一一捕获。立体投影广告融化进人行道上的积水，不时被某个头顶反光的社畜匆忙的脚步搅乱。市内高速列车的子弹头顺着轨道呼啸而来，把一切喧嚣卷入鸣笛声的漩涡之中。
商业街在雨水过滤屏障的庇护下繁华如同白昼。动感音乐此起彼伏，广告招牌目不暇接，人们今天也在为空洞的狂欢而庆祝，丝毫意识不到危机的降临。
“呼~工作工作。”某座大厦顶楼破旧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女子拎着大包小裹走了出来，一边艰难地侧身通过，一边忍不住抱怨：“真是的，这鬼地方怎么会方便观测。”
“莉莉诺亚前辈，从半个小时前我的耳机里除了你抱怨的话就没听到别的。”蓝牙耳机的指示灯闪了两下，传来青年男子无奈的声音。
“我知道啦，但是今天有北月曜大人的访谈直播啊！财团之子，青年才俊……”莉莉诺亚越说越激动，双手拂上发热的脸颊，仿佛自己口中的对象正衣冠楚楚在自己面前单膝跪地，完全忽略了蓝牙耳机传来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莉莉诺亚前辈……”耳机另一端，的INE瞪着死鱼眼穿梭在人头攒动的商场，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一阵蜂鸣声从莉莉诺亚的手提箱里传出来，她脸上的花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大步向前将手提箱放在地面打开，紧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坐标，右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左手食指轻敲耳机下令：“INE，十点钟方向两百米处异能波动加强！”
INE微微低下头，拉低了帽檐：“移动方向？”
“目前在原地，没有移动的目标。”
“不错。借过一下。”INE轻轻推开面前有说有笑的人群，手下意识伸向衣兜。
“距离五十米……等等！”莉莉诺亚单手撑开遮雨棚，屏幕上的变化让她动作一滞，“另一个波动点，正在向目标靠近！波动性更强，已向总部请求支援。”
“喂，我还没同意……”
“啊！！！”前方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随之而来的是惊慌失措逃窜的人群。
“怪兽啊！！杀人了！！”
“救命啊！”
“妈妈——”
INE心里一惊，趁乱踩住路旁的长椅，降低重心猛地蹬腿跳上最近的广告牌，抓住栏杆攀上二楼，动作一气呵成。他抽出衣兜中的物品，那竟然是一本圣经。
“莉莉诺亚前辈，请指示。”INE扶住耳机沉声道，完全不顾路人惊叹的目光。
“电梯第一个拐角向左，波动点应该是收到了你散发的波动，向你这边来了！”
“了解。”人群愈发混乱，INE翻身立在二楼的栏杆上，以超乎常人的稳定性微微弓腰向前奔跑。随着脚步的移动，人群骚.乱的中心愈发清晰，当看清楚引起躁动的源头时，一向镇定的INE也不由得心里一惊。只见一名双目充血的男子全身正吐着血沫，喉咙中滚出非人类的吼叫。他全身的脉络都在他每一次毫无章法的挥拳中愈发清晰，仿佛那其中涌动着滚烫的岩浆。男子的脚边，另一名已经看不出生命体征的男性蜷缩在血泊之中，很显然是拜早已陷入疯狂的男子所赐。
“喂喂喂，不要这么快就开始战斗吧……”INE单手撑住栏杆，翻身下地，对着耳机吩咐：“前辈，可以切断监控了，通知总部做好封.锁.消.息的准备。”
“收到！INE小心，目标可能已经注意到你了！”
“呵，来得正好。”INE轻笑一声，对上了男子充血的双眼。
男子拼命吼叫，向INE扑过去。INE则不紧不慢地把圣经抛向空中，顺手扯下大衣扔向背后。大衣如同一只乌鸦，哗的一声落在地面；那部圣经却停在了空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其托住，并开始翻阅。
“上！”INE怒喝道，五指张开，猛地向前甩去，双目迸发出火星。只见无数纸张从圣经中分离，锋利有如刀刃，带着劲风旋转着向男子飞去，狠狠插入男子的皮肤。
男子再度爆发出一声吼叫，上半身僵硬地后仰，胸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撕裂了上衣，直到整个胸腔变得透明，急速跳动的心脏在拼命挣脱皮肤的束缚。砰！一声巨响，男子的胸腔爆裂开来，纸片悉数脱落，血水四溅。红色的帘幕后，一个庞大的身影正舒展开来。那是男子的徒然增大了无数倍的骨骼与所剩无几的血肉黏连而成的怪物，牙缝中滴出浑浊的涎水，眼窝深处闪出诡异的光芒。
INE后退一步，暗道不妙，转身闪进椅背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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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是个聪明人。”吧台里的少女十指交叉，如是说道。
虚拟酒吧昏暗的灯光和爵士乐营造出迷离的氛围，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咖啡香萦绕于鼻腔。
“既然您是第一次来，那就应该从现在开始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
安棋惠怔怔地注视着杯中的液体，犹豫着是否要饮下。面前着装华丽到夸张的浅粉色卷发少女轻笑出声：“放心喝就好了，这里的‘酒精’会通过精神连接让您直接感受到愉悦而不会对大脑造成任何损伤……”
“只要钱够多，你就会把消息给我，对吗？”安棋惠握住杯子的手加大了力度。
少女带着几分怜惜看向面前的安棋惠，摇了摇头：“小姐，准确的说，是用更多的钱来让我开口，比让我闭嘴的人花的钱更多一些。”
“……”安棋惠咬住下唇，将玻璃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沉吟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眼神中透出几分愤怒：“他们是谁，给了你多少钱？”
“抱歉小姐，您问的这些问题是需要额外费用的。”少女笑吟吟地说，“如果做不到百分之百保护用户的隐私，我也不会在短短两年之内成为C-02区首屈一指的情报贩子。”
“当然——”少女想了想，补充道，“是在给的钱够多的前提下保护哦。”
安棋惠皱起眉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所以，您的选择是？”少女上半身向安棋惠倾斜，眼底有着难以捉摸的晦暗之处。
断开精神连接装置，陈三渡倒在了椅子里，那个身着华丽洋装的少女也在无数人或惋惜或满足的目光中化为数据流消失。陈三渡看着电脑桌面满头沉甸甸粉色大波浪的虚拟形象逐渐随着关机标志暗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屏幕反光里顶着凌乱黑发的满脸疲倦的青年。
“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吧……”陈三渡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去喝一杯怎么样？”
“滴——C-02区商贸中心发现异能波动！C-02区商贸中心发现异能波动！”一旁的AI助手突然响起。
陈三渡啧了一声，抓起智能手表，找出地图翻动了几下，一个半透明蓝绿色的全息屏幕在他眼前弹出，闪动的图标指向某一处。
“看来任务还没结束呢。”陈三渡耸了耸肩，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起身向门外走去，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被兴奋取代，仿佛已经看到成堆的钞票向自己飞来。木质楼梯吱嘎作响，灰尘飞腾而起，惊动了楼梯角打盹的猫。陈三渡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匆匆穿过终日不见阳光的楼道，将钥匙抛起又接住。
“咔哒。”
结满蛛网的陈旧教堂深处传来一声脆响。
繁华的商业街，多了一名行色匆匆的青年。
“就是这里，坐标和我的距离应该不超过十米……”陈三渡看向商场中心的舞台，台下的椅子上坐着三三两两的观众。他找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眉头微皱看着手表上跳动的图标。
“好诡异的波动……明明刚出现的时候持续了十几秒，现在变得时强时弱。”陈三渡暗想，“就像是在发某种信号一样……等等，信号？”
陈三渡想到了什么，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开始观察信号波动的频率。
“……3，4，……13。”
“每闪动13次就会间隔比较长的时间吗……”陈三渡喃喃自语，“这是给谁的信号呢？”
“嗡——”手表开始持续震动，坐标点的信号突然增强，开始向陈三渡所在坐标移动，波动频率也随之改变，变得急促而无规律。
“怎么回事？”陈三渡抬起头，并没有从坐标点移动的方向看到任何人向自己走来。他看向手表，坐标点仍在向自己靠近，屏幕逐渐出现雪花。
“故障？”陈三渡尝试着按手表的按钮，却无济于事。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某种冲击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强行拉扯着他的灵魂脱离躯壳。无端的恐慌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仿佛收到了死亡的预感。
冲击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很快，周围的一切就平静如初，陈三渡仍未从那窒息般的紧迫感中回过神来，只有已经故障到花屏的手表提醒他刚才的一切不是错觉。
“刚才，发生了什么……该死，新发明出来的异能检测系统，怎么刚开始投入使用就坏掉了……”陈三渡咽了咽口水，一向沉着的他从没有过刚才那样的慌张心情。
他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过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
“请问什么事？”陈三渡强颜微笑着问。
男子从喉咙深处发出含糊不清的回应：“欢迎。”
“……什么？”
“欢……迎……”男子咧开嘴展现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在陈三渡想要甩开肩膀上的手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头，脖子抻长到人类无法达到的长度，狠狠咬住了陈三渡的脖颈。
“前辈，是巨大化变异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