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棺材牢牢钉死,再盖上九尺泥土,然后压得严严实实。

​恐怖体简介

No.82 盖棺人

视觉、触觉/物理

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流行的信仰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长生不老”啊。

自人类认识到死亡伊始,

古今中外、历朝历代,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追求长生不老的人从来没有断绝过。

它根植在人类基因里,远比任何信仰都要坚实。

当然,信仰这种东西,正是因为它是镜花水月才会成为信仰。

无论是上帝、仙人、还是佛祖,都绝然不可能存在,但是却能成人们心灵的寄托,因为它们是人类愿望灌注而成的结晶——仅仅是人类的愿望罢了。长生不老也是如此,大部分人明白那绝无可能,但是并不影响人类向它祈愿,希望自己能无限地向永生靠近——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人们希望自己长寿,我并不反对。

但是,恰好有一小部分人并不认为它是不可能的,还用尽办法想让它成为现实。

或因为愚昧、亦或因为贪婪,

总之,那些人是彻彻底底的邪教徒、一群疯子。

他们可干了不少龌龊事啊。

制定各种繁琐的仪式、派人深入不毛之地,干这种折腾事的还都算好的。

更多的是打着追求长生不老的旗号,以活人祭祀、拿活人炼丹、用活人实验——只都是为了追求那邪恶的信仰。

即便到了现代,竟然还有人把永生当作医学的终极目标,可见这股流毒越来越严重了。

可他们愚昧的脑子从未想过,人要是真的永生了,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细胞能够无限地分裂,染色体可以无穷地复制,永远不衰老……听着是不是很熟悉?对,有一个熟悉的东西也有同样的能力——癌。对,永生者就是会行走的癌块,人类之癌。

人类的寿命必须是有限的才行,也许医学可以延长人类的寿命,就算是100岁、120岁、甚至150岁都可以,但是人类必须要面对死亡。

因为死亡是绝对的公平,也是这个世界唯一公平的事。

纵使你有再多的权力、财富和名声,都无法避免死亡的降临。就算你住在1000平米的豪宅里、身边有100个佣人伺候、顿顿都吃满汉全席——你的最终下场都会和路边的死狗一样——变成一滩不会动的肉。

这是神明唯一的恩赐、是它赐予人类的最后希望,也是人类生存和进化的终极动力。有了死亡,人们才可以相信——无论多么庞大的邪恶、多么黑暗的时代、多么可憎的人、多么无边的欲望——终究都会归于尘土,崭新的未来终将到来。

可永生者的存在会将这唯一的公平夺走。居高位者权势永不旁落、遍身罗绮者永着贵服、黑暗永远无法消散、未来成为死水一潭。

长生不老并不是人类的终极目标,而是宣告人类灭亡的丧钟。

——所以,才有了我们。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掀开了棺材盖爬出来的人逐一按回去,然后用我们的铲子压实最后一捧土——确保这人类世界唯一的公平。

想要延长寿命,可以。活到100岁、120岁、150岁,都可以。只要在人类的寿命范围内,我们都不会阻拦,我们祝福每一个人都能长寿。

可是胆敢有人想要掀开永生的盖子,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不管你多么有权有势、还是对这世界有过多大的贡献、是受到万民敬仰的伟人、亦或是改变时代进程的天才,我们都必须把你送进棺材。只要你还多活着一天,我们就会追着你一天。你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有多么坚定,我们把你送进棺材的执念就有多么顽强。

放心,你死后我们自然会给你烧纸、在你坟前献花,但是前提——你必须好好躺在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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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部分:

“……什么时候你们才会放弃?”萝丝问道,声音低沉犹如诵读悼词。她伫立着,凭吊般地俯视着眼前倒在血泊之上的男人。

粘稠的血液从萝丝右手握着的金色匕首刀尖缓缓滴落。

开线、撕裂、破洞、缺损——激战的痕迹遗留于萝丝几近破碎的衣服上,露出其下完好白皙的皮肤。

“……直至你死的时候。”血泊之上的男人睁着蓝色的眼睛,视线避开萝丝,落到远处的天花板上。

男人已然没有了完整的身体,双臂和整个下半身皆消失不见,残余的部分也遍布撕咬和刀割的痕迹,宝石般的血珠一颗一颗地犹如昆虫般从伤口爬出,然后很快便泄气了一样融化在血泊之中。但男人却依然保持着清醒,甚至异常的平静,他的眼神中没有死亡的恐惧,只是淡然地注视着天花板,微微的上翘的嘴角甚至显露出他内心的满足。

“为什么?‘盖棺人’,几百年来,你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阴魂不散地追在我后面,就那么想置我于死地?”萝丝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犹如叹息。

“只因为你还活着。”男人平淡地答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完全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为什么?我本与你们毫无瓜葛,更没有仇怨,我活着又有什么错?”萝丝难以置信地问道。

“错……吗?不,那不是错,而是罪——夏娃吃下禁果,又有什么错吗?没有,那是只是罪孽。”

“那你们是觉得,我活着是一种罪吗?”

“不,活着,对于你、对于任何人都不是罪,但是,永生,确是罪孽。”

萝丝不禁攥紧匕首柄,说:“活着就是活着,和时间的长短又有什么关系?”

“有限才会珍惜,珍惜才会诞生求生的本能。生命因为有限而宝贵,而无限的生命,那不过是对生命本身亵渎。”

“这是什么歪理,所有的生命都一样宝贵!”

“......你竟会说出‘平等’......诚然,生命是来自于神平等的恩赐,可打破这份平等的,不正是永生的你吗?当每个人都在感激地使用着有限的恩赐,却只有你在贪婪地索取然后浪费它……”红色的爬虫从男人嘴角中不断爬出,继而滑落到地上化为一滴滴血水。

“哈……嫉妒呢,这不过是你们对我长生不老的嫉妒。”

“嫉妒……对,这之中自然混杂着由这份不平等所招致的嫉妒。但它可要远比任何嫉妒都要原始而深厚,它源于生命的最深处、源于人类这个种族最核心的渴望。人类对生的执念有多强,对你的嫉妒就有多深……它会永远缠绕你。”

“所以,你们就擅自出面来制裁我这个罪人?”萝丝嘲讽道。

“食下禁果的夏娃,也许确会有人觉得她罪孽深重……但我不同,我只为她深深地感到悲哀,我没有权力制裁她,我也不想制裁她,而该制裁她的是神……我只是……想拯救她,从她的罪孽当中……”男人的气息逐渐变弱了。

“我听够了……令人恶心。”萝丝厌恶地说。

“深红魔女……我是来拯救你的啊……从永生的诅咒手中……我知道的……你口口声声说生命宝贵……可你其实早就忘记了,不是吗?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可以利用的资源、理所当然地伤害自己,生命对于你早已没有了意义……噗哈……”自觉死神将至,男人加快了语速,大量的血色瓢虫从男人嘴里飞出,但他没有停下:“如枯木般在海上漂泊百年,又在森林中像野兽般活了百年,你真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吗?它对你真的还有价值吗!生命的概念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化,而你终将再也无法体会生命的价值……变为行尸走肉、变为……树——石头——!现在……还来得及……趁你还是人......你应该……死去……”大量的血色瓢虫从男人口中喷出,随即化为一片血雾,男人睁着眼睛,再也不动了。然后男人的身体开始如石雕般逐渐崩坏、碎裂、化为一堆灰色的尘埃。

“……即使如此,我的生命是我的东西,你们可没有决定我生命的权力。”萝丝转过身去,余光不经意地看到男人曾悬挂在胸前的银色铁铲坠饰在灰烬堆上闪耀。

……

现在,同样的坠饰在萝丝眼中晃动,银色的光泽在黑色的皮衣映衬下格外地显眼。

厚重的皮衣包裹着男人坚实的肉体,对于一个超过两米高的巨汉来讲,这皮衣显得过于紧绷,衣服下肌肉的轮廓被勾勒得清清楚楚,好像随时都会撑破皮衣喷薄而出一般。

方正的头型、金色的寸头、剃得干干净净的胡子、睁圆的眼睛、似乎没有焦点的目光以及被绷带裹住的双手……每一处特征都与萝丝蒙尘的记忆相吻合,让她不禁在心中默默感叹:

“命运,真是个难以摆脱的东西。”

“我在看什么?一个来自过去的亡灵吗?”将黑镰架在双肩上的萝丝停在距男人不到10米地方。

男人则惊讶地看着接近的萝丝,他忙掀开皮衣,抽出挂在皮衣内侧的银色左轮。

“深红魔女!怎么可能?!……这是梦境、还是地狱?我应该已经亲手把你杀死了。”男人惊讶地回应道。

“真巧了,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呢——你应该很久之前就被我杀了,可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萝丝摇摇头无奈地说。

“怎么会……简直、这简直太残酷了,明明终于帮助你得到了解脱,可你却再次证明我的努力皆为徒劳,多么……可悲!”男人难过地说道。

“等等、等等,犯病还早了点……嗯……这么看来我们的记忆都有偏差呢……嗯、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说看吧,你认为现在是哪一年?”

“……2008年。”男人迟疑了一下,疑惑地答道。

“那就对了。对于我来讲,我到这的时候应该是2057年。”萝丝加重声音说道。

“什么意思?”男人不可思议地听着。

“给我听好了,‘盖棺人’的小子,你现在所站的地方已经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了。这世界没有叫‘盖棺人’的组织,也没有什么超能力者。”

“……什么?”

“简单的说,这里是异世界啊!很难以置信吧,但是,既然你也是超能力者,你就应该明白——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想想看,来到异世界也不是不可能,对吧?证据就是,你从没见过我拿过这么大的镰刀吧?”萝丝将扛在肩上的镰刀举起,立在身前,柄尾和地面碰撞发出沉重的响声。

“夸张的武器,确实超脱常理……但你又是如何逃脱死亡的呢?”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把我杀死了,但死的那个我和现在的我也不是同一个人,大概,我们虽然来自同一个世界,但是却来自不同的时间线。”

“……什么?”

“在我的时间线里,死的人是你——很早以前你就被我杀死了。而在你的时间线里我却是死的那一个。只能这么解释了——同一个世界的不同的时间线。哈哈哈,这个世界真是从不让我无聊呢。”萝丝笑了几声。

“……”男人则惊讶地愣在原地,消化着萝丝的话。

“所以,把枪放下吧,我们应该不再有厮杀的理由了。‘盖棺人’的……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萝丝微笑着说。

男人没有回应,亦没有放下枪。

“我说了,这个世界没有‘盖棺人’这个组织,你也就没有了效忠的对象。而你我的恩怨在自己的时间线上也已经了断,你杀了我、我也杀了你,不是么?况且我们来自一个世界、而且相互认识,同在异世界相会,看在这份奇妙的偶然的份上……”

“真的很令人悲伤……”男人眼角突然留下怜悯的泪水。

“……”萝丝收起了笑容。

“想象在我失败的世界里,你又继续活了50年……而你却依然没有醒悟……”男人悲伤地说着。

“啧。”萝丝不禁厌恶地咂舌。

“一定非常痛苦吧、一定非常煎熬吧,生命对你来讲只是一条干涩的沙河,流淌的黄沙还能让你感受到意义和价值吗?”

“不好意思,你死之后每天我过得都高兴得很啊。”

“快乐、羁绊、信赖、爱……这些宝贵的、有限的情感,和无穷的时间相比,短暂而微不足道。相爱的人、相亲的人、相识的人,结缘之丝终将一一断裂,丝断之声凌迟着你的精神,你还要继续承受这永恒的折磨吗?”

“连100年都没活到的臭小子就想给我灌输人生真谛吗?你也太过自大了点!”萝丝不耐烦地大声喊道:“活100年也好、活1000年也好,活着的意义从未发生任何改变——人都是因为活着所以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因为活着,我们吃、我们喝;因为活着,我们掠夺、我们守护;因为活着,我们快乐、我们痛苦。活着需要任何理由吗?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因为我们诞生于世,所以我们就要活着’,这话说出来只是一句废话,但那是因为活着本身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我们无法为活着找到任何理由!反倒是死亡,我们可以为它找到无数理由。因为窒息,所以死了;因为受伤,所以死了;因为衰老,所以死了;因为失去挚爱,所以死了;死亡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但是,这些终究只是些理由,理由都是可以消除的,消除了饥饿、贫困、伤痛、衰老……当一切理由都消除殆尽的时候,剩下的是什么?——只有活着!没有那些理由限制,生命本就应永远持续下去,永恒才是生命应有的形态,而有限的生命本就是妥协的产物,你又懂什么?”

“一派胡言!那些痛苦、那些离别……”

“省省吧,‘盖棺人’,痛苦、离别,谁的人生中没有令人难过的事呢?随便去问问路边的人,他们哪一个不是咬着牙挺过来的?谁不是一路克服了痛苦和悲伤走过来的?我们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看到的是漫天的黑暗吗?我们赞叹的是闪烁的星光。即使人生中的绝大部分都充斥着无聊和痛苦,但是每个人都在为一点点闪光的希望而坚持着。100年的人生是这样,1000年的人生也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同?背负着逝去之人的记忆,期待着未来新的相遇,生命无论如何都是美好的。”

“你终会连抬起头仰望这个动作都会放弃的……”男人包裹着绷带的手举枪瞄准。

“少自说自话了,‘盖棺人’。”萝丝举起黑镰,朝男人冲去。

“砰。”子弹击中了萝丝的头部。紧接着连续五声枪响,男人将整个左轮枪中的子弹倾泻一空。

萝丝被子弹命中伤口快速闭合但却同时开始隆起、增生,肉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快速膨胀,先是变成树瘤一样的鼓包,然后鼓包继续变大,最后再也无法维持重量而如泥石流般塌落,形成一滩滩烂泥般的组织。

“嗯嗯呜呜。”萝丝的口部被变形垂下的肉褶遮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呻吟声。但她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快速抬起黑镰,用黑镰的柄尾处的铁锥猛刺自己的心脏。

男人则将打空的左轮扔到一边,一边后退拉开距离,一边从腰间抽出匕首,用刀尖猛刺自己的后背。

伤口中溢出的血滴没有流淌而下,反而化为一只只瓢虫般的生物快速爬了出来,它们逐渐聚集于男人的背后,叠加在一起逐渐形成翅膀的模样。

萝丝则在几秒中的时间内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握镰迅速朝男人逼近。

“我说过了,我杀死过你一回,同样的伎俩可太无聊了!”

萝丝迅速的反应出乎男人的意料,他背后的翅膀尚未完全塑形。

萝丝斜挥下全力的一击,黑镰的镰刃奏响男人的骨与肉。

男人自左肩到右腹被几近斜切两半。

男人身后红色的翅膀尚未扇动便坠为一滩血水,同时大量的血液从切口中喷涌而出。

但鲜血很快就停止了,沿黑镰砍出的切口快速长出了数排黄色的牙齿,牢牢地咬住了嵌在男人身体中的黑镰。

原本萝丝想就这样把男人就这样一切两半,但这长出的大量怪牙的强大咬合力让黑镰难以继续切入。

“真是一把碍事的镰刀。”被沉重的斩击击中的男人头向右侧歪着,零星的红色飞虫随着男人张开的嘴飞了出来。

“你的‘噩梦形体(Nightmare Flesh)’更碍事啊。”萝丝不屑地说,同时改变了用力的方向改为向前推动黑镰穿透男人的身体。

男人缠绷带的双手握紧嵌入他身体的镰刃,双脚抵住地面对抗着萝丝的推力,但仍被萝丝巨大的力量推着后挫,腹部紧咬黑镰的牙齿也逐渐松动断裂。

他绷带缠绕着的双手逐渐开始膨胀、阵阵地搏动。

“啧。这么喜欢它,那这镰刀先送你了。”萝丝注意到异样立即松开镰刀向后撤步。

男人搏动着的双臂爆发般膨胀,已然丧失了“手臂”本来的形态,血肉撑破绷带和皮衣长袖的束缚,同时响起一阵恶心的血肉撕裂声。他整个双臂的血肉自中轴向四周裂开,变成一条一条在空中灵活舞动的肉舌,整体上犹如盛开的菊花。而“花朵”的中心,一条脊椎模样的白色长骨急窜而出袭向萝丝。

及时的撤步让萝丝得以躲开锐如枪尖的“尾椎”的刺击。

“这样子可比我记忆里的恶心多了,你越来越不像人了,混蛋。”萝丝唾弃道。

两条白色的脊椎渐渐缩回了肉舌的簇拥之中,同时数十条灵活的肉舌如触手般缠卷到嵌在男人身体中的黑镰上,颇为费力地将它抽出来扔到地上。

留在男人身体上的巨大伤口此时则完全变得像一张无唇的嘴一样,上下两排黄色的人类牙齿裸露在外。

这张巨嘴逐渐张开、也许用“开裂”更为合适,能够看到隐藏在内的数排牙齿,犹如在玉米上整齐排列的玉米粒一般。而在更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条蠕动着的柔软而鲜红的“舌头”——那是他的肺脏。

“只要能把你送入棺材,我的身体变成什么样都在所不惜。”巨嘴中传出了不同于男人嗓音的尖锐声音,伤口之上的半个身体也随着巨嘴的开合而起伏。

“真是无可救药。那就继续我们的血腥厮杀吧,看看谁能撑到最后。”萝丝露出疯狂的笑容,如野兽般俯下身体,爆发出下肢肌肉中全部的力量,朝男人扑去。

同时,男人背后突然张开巨大的红色双翼,双翼发出着震动声,那是无数红色的红色瓢虫同时煽翅发出的声音,曾经一度中断的塑形过程在刚刚的交锋期间已经重新完成了。男人先挥动翅膀向后跳去拉开大段距离,躲开了萝丝的急扑:“不,很快就会结束了。”紧接着他纵身跳向空中,同时用肉舌之手扯开自己的皮衣,从皮衣内侧卷起一个圆柱状的金属容器。

“一直飞在天上可杀不死我啊。”萝丝抬头看向悬停在空中的男人,同时注意着男人手中的容器,她的记忆中没见过这个东西。

“本想留一瓶交给总部……”男人小心地扭开金属容器的盖子,自言自语的声音从巨嘴中漏了出来。

“那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吗?”萝丝不屑地问道。

男人没有理会,只是挥动起双翼,萝丝判断他要俯冲而来,一边紧盯着那个奇怪的容器,一边准备找机会抓住他、扯下他身上几块肉。

但是男人却水平朝萝丝的上方飞来,向萝丝泼洒出容器中的液体,萝丝紧急侧跃躲闪,但是却来不及被冰冷的液体浇到一头。

液体带着血腥味,沿着萝丝红色长发流到她的脸上。“这、这是什么?”萝丝脑中闪过可能性:腐蚀液体、细菌溶液、有毒试剂。她下意识擦去脸上的液体看了看,那熟悉的猩红色让她立即就明白这是血液。

血液……为什么?萝丝一时不解。

再次停在空中的男人俯视着萝丝,轻蔑地说道:“怎么,你不熟悉吗?”

微微的疼痛从萝丝的掌侧传来,她不禁看向那里,那是她刚才侧闪时手撑地面时蹭破的伤口。

持续不断的,微小的疼痛。

没有恢复的伤口。

萝丝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再次看向手指上沾着的血迹,震惊、愤怒到甚至要将眼角眦裂。

“You fucking motherfucker——!”萝丝发出疯狂的怒嚎,同时大量的泪水从她的眼中决堤而出。

曾经,她的世界里只有一种存在能让她的“不死不灭”暂时失效。

人称“悖论(Paradox)”的超能力者的血液,

同时也是她挚爱之人的血液,

——若叶之血。

“为什么你会有他的血!”萝丝疯狂地朝空中的男人跳去,全然不顾肌肉撕裂的疼痛。

“不死者的帮凶,理应得到惩罚,只是让他流了点血而已。”男人嘲弄般轻挥翅膀,飞到了更高处,轻松躲开了萝丝的反击。

“你他妈必须得死在这,必须!”腿部肌肉撕裂的萝丝努力撑起身体,决然地用右手生生扯下自己的左臂,将断臂朝男人中掷去。

男人根本不用躲避,灵活的肉舌缠住飞过来断臂,送进胸前的巨口中咬碎吞食,“多么丑陋的姿态,更甚于曾经的你。即使你的生命已然进入倒数,却仍未有珍惜之意。”男人用他原本的嘴说道。

萝丝昂着头,紧咬牙关,全然不顾鲜血和碎裂的牙齿从口中落下。

“就让我盖上……”肉舌簇拥之中,男人双手的“骨枪”再次显露。

下一刻,男人的胸口突而一震,他尚未来得及反应,纯黑的球体旋即包裹住了他大半身体,继而急速收缩,化为一个半径约一厘米的黑色小球,连同两只弧形断面的小腿一并从空中坠落。

萝丝惊讶地看着这一秒内发生的一切。

“萝丝姐!萝丝姐!怎么会这样……”萝丝扭过身看见佳思敏跑过来的身影。愤怒和恨意瞬间失去了发泄的对象,转而化为一种极度的悲伤和苦痛,在萝丝的心中交织混杂。

萝丝仰过身倒在地上,鲜血如注般从左肩涌出,在地面上画出血泊。

她抬起右手擦拭脸上和头上挚爱之人的鲜血,然后用手掌紧压住自己的嘴唇,边是亲吻,边让自己不至于嚎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