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爱意的手段是吻。

首先触碰的是舌尖,带着将要与另一份柔软的激动而颤巍巍的细腻的裹缠着热气与唾液的舌头肉纠缠的悸动探入唇缝,另一方也适度地予以配合,让自己迎接这份炽热的情感——然后是因为分泌了刺激神经的快感变得有些粘稠的唾液裹挟之下的舌头交织在一起,触碰与反触碰,撞击与反撞击,在柔软的舌面与尖部不能满足一方的冲动之后其主动更进一步,让自己舌头舔舐而上舌苔,柔与柔的环绕变成了柔向刚的试探,但已被攫取了先机的后者只能以无力的舌头予以反击——当然,这个“反击”也只是留白的说法。

「爱意吗...」

虚无缥缈的词语,其本质是根植内心深处原始的求同心理催生下胜过友情的一种表现方式,就好像被揪住一般难以抑制跳动的心脏流淌而出的血液溶解了无法言说的“啊,只要和他或者她在一起就会很开心”这么廉价且无趣的思绪,被浓缩、神化之后的结果正是爱意一词。

眠——凪眠她品味着嘴巴里的触感与味道,这么想着,想着一个与正在进行的可以称之为神圣的行为相异的东西。

为了让自己完美地融入氛围、环境、由点遍及全身上下触电般的两舌缠合的神经流等等之中,心存爱恋的女孩子往往会选择闭上眼睛,用联感、用完全沉浸式地迎合来回应眠她温柔且老练的吻技吧——这对眠来说也是一样,只要她还对这个正在和她接吻的女孩子抱有同理心之上的情感,她也应该闭上眼睛才对。

所以她才会睁着眼睛。

以这样的距离、这样足以交换呼吸的位置来感受,来观察,眠还是对这个踮起脚卖力地响应她的期待——虽然她并没有这样的期待就是了——的女孩表达了寻常之上的赞赏。

仅限于相貌。

也正是因为仅限于相貌,这个女孩可以有寻常之上,不,大概是让人过目难忘这种程度的美貌,洁白且白皙有如陶瓷的面容因为深吻导致的躁动显出偏桃粉的微红,像是抬起脑袋的卡通剑鱼一样的“」”形发饰将其刘海孩子气地压向一侧,本就过长的长发在脑后脖颈的位置扎起一个短辫,如海一般湛蓝亦如天空一般辽远将其眠的目光吸引。

「也多少是差不多了...」

差不多该感到无聊,差不多该感到困倦,最为重要的也是差不多该感到“差不多”这个极限——眠缓缓地让她的舌头自唾液搅动之下仿佛软糯的熔炉的这个女孩的嘴巴中分离。

“满意了吗?”

眠这么问到。

“...”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答,缩回脚尖的这个女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同时也没能从深吻的余韵中回味过来似的小口喘气,冰凉的空气并不想眠她的舌肉一般温暖,“嗯...”

“不用担心啦,被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逻辑,从来没有什么法律或者规矩要求并非第一次就不对某一个行为表示出畏惧,眠这样做只是为了简单地表达一种安慰而已。

“但是,被看到就是会害羞的...”她回答了眠早有预料地回答,应该说现在她的行为正与眠想的、期待的一样——她搭上眠伸过去的手,一面说着害羞之类的话一面做着将这些话视若无物的事情,“阿眠不会吗?”

如果害怕的话眠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就算脱离这两个人也有一个恒久固定的答案,这个问题本来就只是交谈中惯用地移交主体的话术而已。

“不会...嗯,怎么说好呢...”当然,回应话术的也只有可能是是话术,好似深思熟虑永远比直接脱口而出看起来可靠,这样的问题眠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满足吧。”

“满足?”

“就像满足这个词本来的意思一样,小矮一直都不肯回应我的热情呢。”

“笨、笨蛋,不要在这里说那个称呼啦...”

眠看向四周,揣摩并顺和她话语中吐露的对于眠的期待和心意是相当重要的,她想要确认四周无人又没有勇气,这个任务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眠的身上,她们所处的位置并未因为走动有必需改变称呼的必要,坐标依旧处在体育场与教学楼之间的绿茵道之中,时间也还是正午,太阳掠过绿色的蓬松树顶,棋盘状错综复杂的影子下除了她们之外并没有多少路人的存在。

有的也只是见到了眠和她之后就慌乱地躲开的人而已。

——无数次说明的当然,她在乎的并非是周围有什么人这个可以抛之脑后的命题,从眠口中吐出的某个词会被别人听见才是这句话的重点。

但是眠一直都觉得“小矮”这个外号相当的恰当。

她不着迹地看向与她并肩而行的这个小矮所在——要低下头才能看个明白,这也是这个外号或者说爱称的来源之一,另一方面硬要说的话就是她的名字。

或许只有眠这么认为,这个女孩她的名字多瑞朵斯与“小矮”这两个在语音学上有那么微妙的一点联系。

“唔...我还觉得小矮很喜欢来着...”

“喜欢...肯定会喜欢的!”为了证明自己的真情实意多瑞朵斯选择了表现得慌张,她停下脚步向着眠解释着,“但是、我,那个,就是不想被别人听见...”

“唔嗯——那我说让我们一起去不会被别人看到的地方待一会,小矮你会接受吗?”

“不会被别人看到的地方...”

“放心好了,只是唱吧这种程度的地方罢了。”

“不是说不行,但是阿眠也知道的,我今天...”

“还是训练的事情吗?”

虽然有些绕路,但话题最终还是到了眠计划中的方向。

听到在消弭于身后的脚步声,眠数着什么时候应该察觉到这一点的时机,在多瑞朵斯差不多要出声叫住她之前转过身。

与抬眼直向眠的面容而来的多瑞朵斯蔚蓝通透澈亮的眼瞳相对,隐藏好自己那潮水样涌上心头的倦怠于最深最深之处。

“抱歉,阿眠...”

“没关系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这一刻表现出理解和体谅,在下一刻窥探多瑞朵斯眼底深处涌上来的喜悦的先兆,在最后一刻说出眠她早就考虑说出的——虽说初衷有所区别——也是不知道多少次说出的话来,“我们...我和多瑞朵斯,和小矮好像不合适...”

“不,合适?”

“嗯...就是说,我们啊,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