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野猪比白决农村圈子看过的任何一头猪都跑得快,这还是在它躯干中箭的情况下。

山谷里黑灯瞎火的野猪沿途留下的痕迹很难辨别,只能通过那急促跑动与草木造成的窸窣声来确定大致方向。

一来二去,绕着山谷两圈才把它围在了断崖边。

刘自得喘着粗气双手撑膝:“又是这个地方,梦......梦的起点。”

白决抬头一看,确实就是野猪刚才摔落的断崖。

“看我神箭!”钟离清月弓满弦,正欲射出却听得嘣的一声。

弦断了!

钟离清月有些尴尬的动作一收权当无视发生

白决见此甩着胳膊膀子,用夸张的外八字靠近野猪。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钟离清月的双拳紧攥,他真想从后面一jio把这孙子踹翻。

白决可不知道后面的队友正虎视眈眈,他依照预先想法,一声大喝!

同时单刀往空中一甩由正握变成反握,甩刀间隙的一两秒内右臂往裤腰带一掏,当即就有一块碎石丢往野猪后方。

野猪身后有落石,左侧有怒号,右边贴着墙壁。它本能的往前继续猪突猛进。

未想到白决确实直至朝着它的前方而来。

“孽畜!吃俺老白一刀!”

一把猎刀杀至,白决单臂一挥那刀对着野猪脖子就是狠狠一击竖砍!

却听得一声更为清脆响亮的嘣声。

猎刀由握柄处断裂而开。

野猪只是略感吃痛的低嚎一声,动作却不带停滞的继续逃出,似乎没受到太大伤害。

尴尬的气氛顿时翻倍。

“咳咳......咳咳咳咳。”

白决无端的咳嗽起来,却没有人给他台阶下。

一旁静侯多时的刘自得突然动了起来,野猪因为被砍和被围堵的原因现在相当的慌张。

它没有贴着阴影或树干,行走路线也是相当笔直,这让刘自得很容易的预判对方走向,他两三垫步向前,手中长矛飞掷出一下就扎穿了十米外野猪的身子。

巨大的冲击让它直接侧身翻倒,纵使接下来再扭动身子挥舞四蹄也无法再移动哪怕一步。

“两位学长,你们的武器......”

两把武器同时出现问题,应该就不是巧合了。

白决看了看几乎只剩刀柄的猎刀突然问了句:“刘自得,你见过其他士兵打猎时带的武器没?”

“见过几队人,但他们好像都带着自己上战场的武器,没人从营地武器箱里拿家伙。难道是......”

白决点点头,看来大家想到一块去了。

军队的武器多半没有什么富裕,士兵们大多只有手里的一把家伙。

征召兵配发的武器就和大战当夜红灼展示的一样,都是常备兵们不用淘汰的玩意。

而这些打猎的工具,因为长时间没人保养和使用早就到了损坏的临界点了。

照成这些工具如此不堪用的原因大概有三点:

一是军用的制式武器打猎效率更高,不管是投掷矛还是连弩,比起猎矛和猎弓精度和伤害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二是需要打猎的机会很少,驻守边防的责任重大,并不能像今日一样天天把士兵们放出营帐郊游去。

三是食物来源大部分由守卫军团和后勤部队提供,他们无法提供的酒、糖、盐等物品也是有军需官从附近城市武装押运过来。士兵们并不需要为吃的发愁。

如此推导一番后,白决崩断的猎刀与钟离清月崩弦的猎弓就容易理解了。

白决看了看插在野猪身上的长矛,不禁称赞道:“还是你精明,找当官的要了把好兵刃。诶?不对,我记得跟你岳震林都有自己的武器啊,你是骑士长剑,他是长枪。”

“哦,这个啊,岳震林不是背着两袋子武器么,我觉得打猎用矛好就顺手拿出来了,反正现在武器比人多,用一用也没人会追究。”

好家伙,万恶之源钟离清月。顺东西的陋习也开始人传人了。

白决冲着钟离清月一瞪眼,却发现他正蹲着身子端详起了野猪来:“这跟平时山上见的家伙也没什么区别嘛,就是獠牙长了点,毛发硬了些。”

自言自语的他突然后脊一凉,回身望去白决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对了,我们离开战场时就是空手,这几天也一直在帮忙运物资没空管这事。等下回去了我两也从岳震林那里拿把趁手的武器呗,就当替他的苦行生活减减负......喂,你干嘛笑得这么恶心,你,你要干嘛!”

“什么干嘛不干嘛,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军纪,什么叫王法。”

“哟呵!Cosplay中世纪士兵来劲了是吧,你忘了你什么身份了吗?白!决!学!弟!”

“还学弟,你这状态,辅导员都追到社团来骂你了,你不留级我跟你姓!”

“留级了也比你大一届!钟离决同学!”

“我tm!”

刘自得夹在两人的骂声中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算是能明白红灼平日里的心情了。

还好两人各自有伤,不然早跟在社团里一样打起来了。

“那个......那个两位学长,天已经完全黑了,该回营地了。”

......

可能是自主狩猎的原因,成果比前面几天翻了几倍。

虽然士兵们并不需要如此多的肉食,但是共同参加狩猎,共同围聚篝火前聊天烤肉,这对于士兵身心的调节大有裨益,上面也是相当鼓励的。

不仅配发了盐罐、胡椒罐让肉香更浓,库管甚至还把运出来的酒桶给开了。

士兵们开始还有人纳闷,后面被兽潮魔物追着的危急关头为什么物资里面还有酒桶?

可喝上一杯后,也就没人再问了。

某种程度上,现在手里的这杯酒反而比刀剑更有价值。

白决等人吃不惯腥味浓厚的野猪肉,也喝不惯高度数的粗酿。

可再平淡的食物在空胃面前也是山珍海味,再涩的酒在高涨的氛围面前也会变成琼浆。

次日,起床号令和出发时间都比之前晚了一个小时左右,部队当日进军路程却反而是几天中最长的。

往后四天也是如此。

等到远方不再有山影。

等到森林变换成原野。

等到开山刀收回鞘内,等到脚下的地面因为石块和厚土而平整,等到遇见旅者的身影,等到房屋和炊烟的出现。

等到围栏后牛背上牧童的吹哨,等到风刮过麦田时金色的波浪!

他们已经来到了云沙港远郊,视线可及处是盘旋的海鸥群以及它们正下方的海滨大城。

“像油画一样。”白决轻笑着。

极远处海天交界线还有小如蚕豆的海上商船。

海港外有夜里导航让其避开礁石的白色灯塔。

云沙港是目的地也是开始。

这个世界会比这几名少年想象的还要大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