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愤怒远远没有人想象的那么持久。悲伤也是。

时间是最无情的,宇宙中的事物总是遵循着这个规律:向着无限混乱的方向发展——这点目前被人类称为时间的流向。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情绪必将趋于混乱,专业点的名词,我正处在混沌的奇点。

我答应了左丽的请求,不过见面时间我希望能够再延迟一些,她看似坦然的答应了。雨希的年龄太小了,本来,我是决定等她长大一些再告诉她这些事实。可是现实总是驱赶着我,尤其是在我不想走的时候。

独自一人在家,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空旷。我总是有个坏习惯,每当发生某事时,会不自觉的向坏处想,如果家里一直这么空落落的我该有多么寂寞啊。

“雨希快放学了”低声的呢喃回荡,消散。

我站了起来,“不能让妮子看见我这么落魄的样子”,这次提前回家是想做份大餐庆祝雨希上学,要是我自乱阵脚,那可怎么行呢。准备好了菜肴,换上愉悦的心情,去接雨希。

外面依然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气因为这雨有了些许凉意,还好早上雨希出发的时候让她穿上稍微厚点的衣服。

雨水在地面堆积形成小水洼,蜻蜓点水般的波纹荡漾,消失。车轮和雨水的争吵声疾驰过耳边,加重了内心的忧郁。

花花绿绿的荷叶遮挡住了水底下的可爱生物,一时间,我的视线无法触及,看不到那可爱的残影,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属于我的那甜美活泼的生物。

丝丝细雨在我的脸上划过清澈透明的水线,我将伞举的高高的,好像这样可以增大我的视线,好像这样我的存在就会更加鲜艳。

可爱性感的小精灵,我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知道,这人群对于她宛如拥有高耸围墙的迷宫,而我是不会允许在她那天真稚嫩充满童趣的眼睛中徒增伤感。

“爸爸”

天使找到了我,悦耳动听的童声伴随熟悉的笑容,一瞬间,周围的嘈杂渐渐离我远去,她处在雨群的漩涡里不受污染,照亮了黑压压乌云下蜷缩在一起的我。

她的头发有些湿漉,正在小小起伏的胸部,令我心头一紧,酸涩幸福感晕染满整个水缸逐渐浸没我。

“怎么不等我就跑出来了”

怜爱的用手指理顺了她由于雨水垂落下的刘海。

“因为看到爸爸了啊”

欢快的说着的雨希牵住了我空着的那一只手,柔软温暖的小手握着,捏着。

“你交的朋友要不要邀请她来家里坐坐”

小雨希转动着脑袋“啊,那个就是,爸爸,那个女孩”沿着她手指指向的方向,我看见了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可爱女孩还有牵着她的一位年轻的男性——戴着一副褐色镜框的眼镜,身穿白色长袖和灰色休闲短裤,给我一种文静礼貌又透露出不拘小节的气质。

带着雨希,我走向了他们。

笛莎看见雨希后,小跑到雨希面前问;“雨希,有什么事吗”

“去我家玩吗”

“好啊,好啊”笛莎高兴的点着头。

我对紧接着而来的男性问道:“请问,你是笛莎的父亲吗?”

“嗯”笛莎的父亲目光慈祥的望着自己女儿和雨希互动场景,俯下身子准备抚摸小雨希的头。

不料,雨希灵活的向后退去,躲在我身后。只留下在半空中停滞的手略显尴尬。

“对不起,这小妮子有点怕生”

为了化解尴尬,我解释道。

“没事,我家女儿也这样”男性不失风雅的收回了手,紧接着的话巧妙的化解了这场小风波。

“今天我想为女儿上学庆祝一下,不知道有没有空可以来我家坐坐”

我向男性提出了邀请,并没有特别指出对象。

“恐怕不行,家里孩子的妈妈已经做好饭了”

“爸爸,我想去雨希家玩”笛莎向她父亲撒娇的哀求道。看着男性犹豫不定的表情我递出了一把钥匙的话语:“晚上,我会送她回去的,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留一个联系电话”

在稍微迟疑了一会后,男性给出了同意的回复。

小雨希从我背后漏出身子来对笛莎说:“太好了”,我手放在雨希的头上,温柔的抚摸。

回去的路上,男性和我们是一道的,在聊的过程中我获知了男性的名字是笛卡尔,在把笛莎送到门口后,又再三叮嘱要好好听话,与我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便匆匆离开了,说是不想家里的妻子担心。

迎进少女们,开始这份丰盛的晚餐,雨希笛莎有说有笑,谈论着琐碎的事情-家庭的事,玩具的事,衣服的事,所看动画片的故事。两位女孩在一起有说不尽的话题。

笛莎嘴角沾着酱汁,我拿纸巾轻轻的擦去,旁边的雨希看见后故意在嘴边染上饭粒。我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看着小雨希噘着嘴忿忿不平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真是的”最后还是受不了那逆来顺受委屈的表情,擦干净了她的嘴角。

吃过饭,在两位小精灵的帮助下收拾好了餐桌,在雨希的建议下我们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我是爸爸,这是当然的,这么大个人当个娃娃实在不妥,在谁是妈妈出现了分歧,孩子们都不喜欢成为孩子,因为他们最不愿意饰演的就是孩子的角色。

不过,在争论方面,笛莎明显不如雨希,也不知道她采取的什么方法竟然使笛莎乖乖的还挺高兴自己是孩子的角色。

剧情是老公出去上班刚回来,妻子在家照顾孩子的情景,嗯,这个我小时候好像也玩过。说来在孩子们的印象中,爸爸和妈妈的区别可能就在于谁从外面回来。

“老公,欢迎回家”雨希有模有样的接过我的皮包-雨希自己的小包包代替而已,在床上鸭子坐的小雨希和躺在一旁刚出生的笛莎。这里说一些概念,卧室代表家,活动场所是整张床,床上摆满了些小玩具,不过听诊器的玩具在普通家庭里应该有吗?

“我回来了”我装作工作了一天劳累的样子,躺倒在床上,雨希向后挪了挪为我空出了可以躺下的空间。

“老公,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呢?”

嗯?“妮子,你在哪学的”轻敲了一下雨希的小脑袋。“哎呀,爸爸,不对,老公,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不能对我这么粗暴”小雨希头头是道的说着。

我翻过身,双手捧住雨希的脸蛋,来回揉搓。

“唔,爸爸,不要揉我脸啦”

“正常点来”

“我很正常的啊”

雨希一脸认真的回复道。“爸爸,你乖乖躺着”

“不吃饭了吗”

“不是刚吃过吗”

看样子设定在刚才已经吃完饭了。我老实的又躺了下来,准确的说,是在小妮子的要求下翻过身来趴在床上。感觉到小妮子坐了上来,按摩我全身僵硬的肌肉。正在享受这种酥麻感的时候,笛莎学着刚出生婴儿哇哇大哭了起来。

“孩子他爸,笛莎可能是饿了”

雨希爬到笛莎那,拿出了奶瓶插进了她的嘴里,抱起她的上半身,边摇哼着摇篮曲,哄小宝宝睡觉。

“等一下,笛莎真的快睡着了啊”我急忙制止了才使笛莎没有真正入睡。这样无厘头的游戏持续了很长时间。

闪电闪过,隔了大概五秒钟,雷声大作。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风雨,这种情况恐怕无法送笛莎回家。

手机铃声响了,号码是刚才与笛莎爸爸交换过的,对方应该也是担心在这么大雷雨天气中出行太危险才打来电话。

【喂,是雨希爸爸吗?】

【我是】

【下这么大雨,笛莎可不可以在那里借宿一晚】

【当然可以了,要不要我把电话给笛莎】

【那。麻烦了】

在旁边听到消息的笛莎和雨希高兴的在床上打滚,我把手机给了笛莎。

“嗯,嗯,嗯,我知道了。爸爸再见”

笛莎将手机还给了我。

【喂】

【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雨希也挺高兴】

又寒暄了一会,对面挂断了电话。

两个小妮子互相嬉笑着,看着这个画面,我的心情也被感染轻盈了起来。

领着两个可丽的小人儿洗过澡,笛莎换上了雨希淡蓝色的睡衣,而雨希用我的白色衬衫暂时作为睡衣。衬衣对于她来说有些大,手脚都伸展不出来,衣服边缘扩散在床上,看上去像一朵洁白的莲花。

帮她扣上纽扣的时候,视线顺过腰部优美的弧线,当抵达下方的时候,发现小妮子里面光光的。

“内衣怎么没穿?”

雨希吐着舌头说“诶嘿,忘了”,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捏了她的小脸。“赶紧穿上”。

笛莎站在镜子面前反复欣赏在镜子中自己穿睡衣的姿态,看样子很喜欢这款睡衣。抽个时间给她送一份礼物吧。

俩人一左一右的躺在我的两侧,隔着我交谈着,这分布我有些搞不懂了,为什么俩人不在一侧呢?三人共盖一层被子,因此身体都紧靠在一起,每当雨希经过我和笛莎嬉戏的时候,洗过澡的清香总是刺激着我的鼻腔。

“早点睡吧”我说“明天还要上学呢”

“爸爸晚安”“爸爸晚安”异口同声,俩人渐渐老实了下来。

“晚安”

*

腐烂的食物混杂着排泄物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幽暗的环境中视野里仅能看见充满污秽肮脏的手指。指甲由于多次在地板上摩擦已经开裂,从缝隙中流出的鲜血早已变黑变得干涸。

眼泪早已干涸,皲裂的嘴唇,干枯的皮肤,深陷的眼窝中仅有光亮的眼睛也在逐渐暗淡。

难以忍受的饥饿折磨着那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走进细心观察,才发现这是个活物,微弱的呼吸,身体的起伏如同将死之人的心电图,越来越弱。

可怖的伤痕遍布全身,破碎肮脏的布条随意的覆盖在伤痕上,却完全隐藏不了那红到发紫的淤青和肿胀的臃肿的身躯。

阳光偷偷的从屋檐的缝隙中钻了进来,仿佛害怕似的,丝毫不敢靠近那宛如尸体,恶魔般暴行导致的陨落。时间在一点一滴漫长,漫长,晃晃悠悠的走着。没过一秒,暗影会挣扎的动一动,抵抗接近的死神带走灵魂,死亡实在是不忍,不忍痛苦,毫无意义的忍受痛苦。

幻听,泪水滴在榻榻米的声音,幻痛,本已停歇的暴行,狂乱疯狂的摧残。很久的停歇后,翕动的嘴唇,说了什么。

一天,

视野突然一片黑暗,当我再次撑开眼睛的时候,见到了3个恶魔。

一天,

他们轮流玷污了我,持续了很长时间。

一天,

他们继续玩弄着我,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希望他们在玩够了能够放我走,我和他们说,我一定不会报警的。

一天,

今天没有人来送饭。

一天,

他们开始了新花样,感觉那里特别的痛。

一天,

又来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很痛苦。

一天,

它烦闷的喝着酒,殴打了我,好痛。

一天,

好渴,好饿,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我好难受。

一天,

肚子好涨,我被灌了什么东西,好难受。

一天,

它们不再把我当女人对待,求你们放我走吧。

一天,

好像已经把我忘了,今天没有人对我拳打脚踢。

一天,

我开始吃榻榻米。好难受

一天,

肚子好难受,它们进来了,开始烧我的头发,用针扎我,以此取乐。

一天,

感觉在这样下去会死,我还不想死。

一天,

我想回家

一天,

它们发泄完后忘了锁门,我下了楼,看见了一楼有孩子在和父母看电视,我试图报警,被抓回来了。

一天,

它们嫌我臭,已经没有人进来过了。

一天,

难受,饥饿,感到肚子里有东西坏掉了。

一天,

为什么是我,

一天,

哭不出来了,累了。

一天,

视野开始模糊,我还不想死。

一天,

感觉不到疼痛了,感觉不到饿了,只有寒冷侵蚀我的身体,麻痹我神经。

一天,

父母什么时候才会接我回家啊。

一天,

我想回家。

一天,

我想回家。

一天,

我想回家

一天,一天,一天,一天。

一天,

对不起,城铁先生。

某个雨天,一个伐木工在被混凝土填满的铁桶里发现了一只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