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根,该上课了”

我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舍友,早上没有排课,加上这几天的劳累过度,霍根睡到中午还没有起床。

“嗯,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紧撅起来啊”

在床上墨迹半天的舍友,总算仰起高贵的身躯。陪他简单的去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在去教室的路上我们发现了蹊跷。

学生们都在慌忙从教学楼逃窜,惊叫声,嘶吼声,怒骂声混杂在一块形成一幅怪诞的景象。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学生,充满好奇心的想向事发地点去探明真相,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这种状况还是比较少见的,好奇心和恐惧心的矛盾。正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这种状况。

“砰,砰砰”

很清晰的,我们听见了枪声,如果这不是在A国,或许会以为是某家小孩不听话放的炮仗。看热闹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疯狂向外围逃窜。

“喂,你别傻站着啊,咱们也赶紧跑啊”

霍根拉扯着我

“啊”最明智的判断是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在跑到一个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我拨通了艾丽莎的电话。希望她并不在那间教室。

“寂尘,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刚接通就传来艾丽莎焦躁的声音。

“我没事”

看来艾丽莎是安全的,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那你怎么才接电话?”

面对无端的的指责,我顿时有点摸不清头脑,啊,想起来,昨天为了防止艾丽莎打扰我就把她屏蔽了。

“手机静音了,这不是一看见就给你打过去了吗”

斟酌着措辞,心中对艾丽莎连说了声抱歉,以后一定会把实情告诉她的,借此缓解愧疚。

“你在哪,我马上过去。”她说。这次事件恐怕会非常严重,不如说,正是因为这起事件将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赶来的艾丽莎向我说明了事件的起因,要先从“白人”枪击沖国留学生说起。

压抑积淀,拖延,说来也奇怪,为何在A国的同种族人不联合起来对付这不公正,到底是什么原因。

吐出积压在肺部的憋屈,这不是我能解决的。

心乱如麻,周围环境压抑的我喘不过气,可恶,脑袋里的脑浆翻滚着,不知从何处来的无名火,熊熊燃烧,可恶啊。

“寂尘,你没事吧”

艾丽莎投来担心的目光,我摇了摇头,镇定,这是我的情绪,这份愤怒,焦躁,粘稠,黑漆盘旋,恶心的感情是我的。

还有多少时间,不知道,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

“没事。”

我稳住情绪回答道,但她还是不放心的握住我的手,似乎想这样分担我的痛苦。

骚乱还没过多久,已经有人驻足谈笑风生了,说这是他们奇妙的经历,令我没想到的是大部分都是和我同色的人种。我是该感叹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强,还是应该怎么的。

警察已经赶来,不过,袭击校园的人犯竟是被抬着出来的,看样子已经断气了,在这个人手一把枪的过度,大部分人是更相信自己的武器,在做好杀人的觉悟时,也必须承担被杀的可能性。

目前可以被称为嫌犯的死者,和我的印象有极大的差别,尽管他身上盖着白布,但是那自然垂落的手臂,令我感到违和。他是死者还是嫌犯呢?

周围的人或许是对这种骚乱见怪不怪,反应稀松平常,再刺激的事情,一直经历,人也会感到厌倦。

待骚乱随着警察离开消散后,同学们又回到了日常,仅仅是多了件谈笑的笑料。

“亲爱的,听我说,千万不要乱跑,我真的很担心你。”艾丽莎双手握着我的手,蓝色眸子凝视着我,忧心忡忡嘱咐说。因为这些事,她原本饱满的脸蛋,此刻消瘦了许多,满眼倦意与忧愁。

“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吗?你总是任意妄为,一不注意就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折磨我那脆弱的神经,亲爱的,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坚强,所以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老实一点。这样对我们俩个都好。”

艾丽莎滔滔不绝讲,非要我起誓才稍稍放心。不过,她还是十分不安,生怕下一秒出事的就是我。

她抿紧嘴唇,还是开口说:“我会尽快想办法送你回国,这里对你来说实在是危险重重,但是你知道我,我想你肯定知道,我那么喜欢你,深爱着你,我总要做些准备,不过,那和你的安全相比相形见绌,我不能那么自私自利,尽管和你分别让我心如刀绞,但为了你,什么事我都能忍受,所以,恳请你在我准备的阶段,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自会派很多专业人士跟在你身边,千万,千万,在危急时刻,要相信他们。”她动摇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忍受不了分别之苦而崩溃。

“我听你的,不用担心。”我轻轻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深情注视着她。我说,“我会没事的。”

这才止住她源源不断地不安情绪,她回了我亲吻礼,又说了些深情的话,才恋恋不舍,前往教室。

“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士喜欢你,你小子艳福不浅啊。”霍根搭着我肩膀调侃道。

“是啊,这份恩情实在是无以为报。”

*

眼前坐着一名男性,彪悍的身形,严厉的神情,难以接近的气氛

这是第几次这样相见了呢?

男性粗犷的声音震颤着空气。“艾丽莎那边游说的怎么样了?”他眼睛瞪得很大,身体坐得笔直。

“艾萨尔先生,她那边还需要些时间,我想你是知道的,本人对回国有迫切希望。”

眼前的男性正是艾丽莎的父亲。自从那次相见后,像这样面对面交谈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记住,艾丽莎是我的宝贝女儿,要是你胆敢诱骗我那天真,毫无心眼的天使儿,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希望你切记。”

艾萨尔声音微微提高

“哦。怎么可能,这种有违道德的事,我绝对不会干的,我以我的人品做担保,只不过”我话锋一转,“令媛那方面我希望你作为父亲,能给予正确教导,将她引入正途,如果诽谤我的人品能够切实断绝令媛的念想,那再好不过了。在我这里,她是绝无可能获得幸福。”

“无须担心,那种无中生有,卑劣之极的事,我是绝无可能做的,在对你人品方面,我更是相信我女儿的判断,至于她的幸福,那是由她决定的事,我无权管,也不能干涉”他挥斥手臂,表明自己立场,接着,他又对我的安全表示担忧,对我学业坐了慰问,我都一一恭敬回答。

“……”

“……”

透蓝的天空好像是被黑墨水染黑的糙布一样,颜色深浅不一,多纳多的夜和故乡是何其相似,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来到A国我还是第一次独自彳亍在夜晚。呼啸而过的车流流淌着光影,远处的高楼上的霓虹灯渐变成一个个等边五边形。

我的视野或许有些模糊。

道路旁边堆积着一些穿着非主流的青年,漆黑如泥的皮肤,卷曲如蚯蚓的头发,他们像猎狗一样啃食着什么东西,嘴里夸耀般,炫耀自己睡过的女人。我低着头,小心翼翼,生怕招惹到他们,经过他们后,背后传来的是对我的议论和谩骂。

乌烟瘴气的秽语总会随风消散,我是知道的,沖国人所面临的困境,只不过艾丽莎经常在我身边,替我把这些阻挡在我听不见的墙外。

那种不只是看异类,看滑稽小丑的嘲笑。被欺负也是司空见惯,敲诈勒索,排挤非议。

周围的建筑都是用E文标注的告示牌,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不自觉的,走到了贫民窟附近,这里到处可见简易搭建的帐篷,和帐篷旁的杂物将对比,街道显得异常干净。

这里是犯罪高发地区,抢劫枪击,如家常便饭。这个地方竟然紧邻这座城市最富裕的地区,真是讽刺。

穿过由杂物占满的巷道,一扇布满铜锈的铁门,推开门,由于生锈响起了巨大的响声,顺着楼梯走下甬道,尽头开阔处,一位脸上布满胡渣的黑人小哥,擦拭着手里黑的发亮的枪管。

墙上挂满了各式的枪械,我对枪并不熟悉,玩过的枪械游戏也很少,实在是分不清同一类枪属性的好坏。

这所城市并不禁枪,相反城市中有很多卖枪的商店,之所以不在那里买枪,一方面,我不想自己现在的名字出现在购枪名单上,另一方面,我想要的是小型的手枪。

拿起了挂在墙上的黑色手枪,冰凉沉重,隐约间闻到了火药味,说实话,我真的不太会使。身为出生在沖国爱好和平的三好市民,就连玩玩具枪,我也不会朝人进行射击。拿在手里握持了一下,嗯,有些大了。踱着步子继续寻找合适的枪械。

黑人小哥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沉下头维护手中的枪管。

哦?手雷弹,连这种东西都有吗?外面正规的枪械店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这里的东西确实比我想象的要齐备。

最终只买下了两支手枪和数倍的子弹。

待走出贫民窟时,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什么我要自己买枪,忍不住咂了一下舌。以艾丽莎的关系,想弄到好的枪械不是轻而易举吗?

*

不知道艾丽莎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敲响了她的门

“艾丽莎,在吗”

“寂尘吗?,等会,我马上换上衣服。”

传来动听的女声,以及久违的汉语。

门打开了,艾丽莎金发有些凌乱,碧眼却熠熠生辉。

“在睡觉吗?我要不一会再过来”

艾丽莎理了理头发说:“不用,先进来吧”

简约的装修,屋内传出女孩子房间特有的香味。

“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艾丽莎闹别捏的说道,端来了茶水,房间并不大,我们俩人只能席地而坐。

“诺,家里只有咖啡了”

她帮我冲了杯速溶咖啡,

“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

“是吗”

艾丽莎又整了整头发,抚平衣服。

“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

艾丽莎歪着可爱的小脑袋,一时间没明白我问的什么,转念一想敲着手说:“你等会”

打开衣橱,拖出来一个行李箱

“喂喂,这是什么?”

不会真的要和我一起回国吧

艾丽莎笑着说:“我给你准备的行李啊。”

“你同意我回国了?”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艾丽莎没好气的说道。

打开行李箱,里面是些名贵的衣服,洗漱用品,钱包,手机。

“等等,这手机和钱包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没工作吗?要是去了那边吃不好,没地方住,我多担心啊”

“那这手机呢”

“当然是方便我们联系啊,手机里绑定的有卡,没钱了和我说”

“你是我妈吗?”

艾丽莎合上箱子坐到我身边

“我本来选了好多东西,爸爸说你拿不下,为了挑拣我可是花费了很长时间呢”

艾丽莎用手比划着到底有多少,神气的朝我炫耀。

“谢谢了”

“谢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像还是不放心,艾丽莎补充说:“到了那边一定要先和我打电话啊,还有要是交了女朋友一定要给我看看”

我不解的说:“你看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把关了”

头被敲了

“你跟个天然呆似的,放你一个人真的不放心”

艾丽莎忧心忡忡,我环抱住她的肩膀,轻柔地说:“你也别总是担心我,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她并没有立刻回话,恋恋不舍牵起我的手,张开嘴,停顿了半秒,微笑“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