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家伙哭着求我说放过他，你能想象得到吗？一个成年人，哭地像是3岁小孩子一样，真他妈的可笑！”
“我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抓住他的领子说‘我他妈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脑袋能值多少钱’。”
“重点来了，然后，我就感觉屁股上有点湿，那是个晴朗的夏天，我还在想哪来的水呢。”
“哈哈，去你的吧，比尔。”
“他不但哭地像个三岁孩子，尿地也他妈像个三岁的孩子。”
“我立马就后悔为什么要骑在他腰上了，那还是条新裤子，回来之后我连飞机上的坐垫都扔了。”
“真有你的，比尔。”
“在机场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的一定都以为你下面有问题！哈哈哈哈！”
编队目前正在7000米的高空，正在接近12号星门。
赏金猎人们正在公共频道里闲聊，“大酒桶“比尔的那条新裤子正是此时的焦点。
比尔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莉莉娅附和着笑了起来，无线电里传来雪子“咯咯咯”地恐怖笑声。
顺带一提，运输机里旧日之锤的人也在公共频道里，他们似乎不怎么干涉猎人们闲聊，只会按计划进行必要的提醒。
莉莉娅扫视了一下编队，两架运输机左右并排飞行，比尔的双发重型战斗机飞在前头，剃刀和雪子的飞机在运输机两侧，三号和六号跟在编队后面，莉莉娅自己则在编队上方。
按照计划，穿过12号星门之后，经过北方1号星门所在殖民地咆哮湾休整，同时会接上VIP，之后还会有当地的两架护航飞机加入编队，最后继续往北到达6号星门所在的6号殖地。
“各机注意，已经接近星门。”无线电里传出上官露娜的声音。
“就是这了。”
比尔吹了声口哨。
莉莉娅看向逐渐接近的星门光柱，虽然以前也飞近过几次，但每次靠近依然感觉很震撼。
光柱直径达几十米，如同一个蓝色巨塔，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里面有数以万计的白色光点在涌动，好似有生命一般，既像是海里的鱼群，又像血管里涌动的鲜血，给她一种古怪的恶心的感觉。
“不要一直盯着看，那东西邪乎着呢，”剃刀在无线电里提醒其他人，“他们都说那光柱看久了会让人发疯，以前有个倒霉蛋看那柱子看魔怔了，开着飞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后来呢？”三号问
“后来什么都没找到，那个倒霉蛋和他的飞机一起被光柱烧成了灰。”
比尔倒抽了一口气。
莉莉娅把目光收了回来。
“好像，游动的，亡魂，在里面。”雪子用奇怪的语法说。
无线电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莉莉娅因为雪子的话起了鸡皮疙瘩，她抬头看向光柱的顶端，专注任务可以抑制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那里天空出现了一个奇妙的空洞，直径数百米，好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映着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门”。
莉莉娅看了一眼仪表盘，注意到此时的海拔高度已经超过7500米。她能感觉到四周的寒冷。
据说最初“门”并不在这么高的位置，光柱也没有现在这么庞大，在可追述的观测记录中，“门”所在高度似乎是在逐年上升的。
由于作为发射装置的地面遗迹周围充斥着致命的能量辐射，因此现在的人类并不清楚“星门”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但可知的是飞行器成了人类穿越"星门"的唯一手段。
“各机注意，现在开始改为穿越阵型。”无线电里上官露娜开始指挥编队。
莉莉娅微微拉起了机头，同时开始调整发动机出力。
领头的比尔也开始减速，编队内部的一架运输机飞到了最前头，其他人也纷纷减速，拉开了距离，随后一个跟一个，拉成了一条长线。
领头的运输机拉起了机头，开始爬升，最后加速飞进了空中那道“门”。
镜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紧接着后面的飞机一个接一个从同一个波纹的中心飞了过去。
按照上官的说法，这么做是为了减少镜面的波动，防止被观测到。莉莉娅实际上并没有听懂，她推动节流阀开始加力，紧跟着前面雪子的飞机穿过了星门。
飞机在穿过“门”的那一刻，爬升变成俯冲，引力方向瞬间的变化，即使闭上眼睛也感觉出来，同时在身体上，莉莉娅有种游泳时冲破水面的感觉。
现在，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暗蓝色的深空，而且斑驳的云层下依稀可见的陆地。
莉莉娅看着前面雪子迅速将飞机改平，并在无线电中报告自己的状态。
在所有人都穿过星门之后，上官露娜指挥编队回到警戒护航阵型。
由于星门的高度太高，殖民军空军无法做到长时间的巡逻与监控，利用巡逻队交接的间隙进行渗透理论上并非难事。
莉莉娅将飞机减速，飞到了编队下方，反转机身，让自己头朝下，扫视编队下方是否会有殖民军的巡逻队。
她透过座舱的玻璃往下看，能看到下面的陆地上的山脉与陆地北面大片的海洋。
与旧世界灰黄的陆地和暗蓝色的海洋不同，这里的陆地上被大片的绿色植被覆盖，海洋也是也是充满生机的蔚蓝色。
所谓的“殖民地“，是一块块以星门为圆心、直径几百到几千公里的圆形区域，由星门辐射出的能量屏障保护的区域，屏障之外，则是极其危险的风暴区。
天空很干净，附近也没有观察到可疑的飞行器。
“下方安全。”她在无线电里报告，同时再度反转机身。
“各机解除戒备，保持编队继续飞行。”
“耶~~”
“呼~~”
有人欢呼，有人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这片殖民地到北面的咆哮湾之间是大片的海洋，所以在远离南部的陆地之后，他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2
当他们到达殖民地咆哮湾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飞行编队在殖民地外围一个偏僻的废弃机场降落，开始进行中途的补给和休息，同时等待VIP的到来。
机场的背面是个土坡，可以很好的提供掩蔽，机场大部分跑道都被沙土掩埋，上面长满了各种植被，看起来和旧世界的区别并不大，跑道边上有事先伪装好的油罐车和两架护航飞机。
莉莉娅从飞机上跳下了，看着不远处倒塌的停机棚，推测这里可能已经废弃了几十年。
机场里只有三四个人负责接应，看打扮像是一般的平民。
不远处，雇佣兵们开始从其中一架运输机上卸货，抬下了几个板条箱，看起来他们同时还在往殖民地偷运一些东西。
按计划，他们会在这里等到第二天清晨，趁着殖民地雷达站检修的间隙再次启程飞往6号殖民地。
他们趁着天黑之前抓紧完成补给和维护，因为长途飞行，今晚莉莉娅他们会在前半夜休息，由雇佣兵们负责警戒，后半夜再由猎人们轮换。
而旧日之锤的人则在营地搭起的几个帐篷里休息。
听说VIP会在后半夜与他们会合。
*
当雪子把莉莉娅叫醒的时候，她被雪子那张脸吓了一跳，雪子依然顶着那张煞白的脸，手里端着一把短管冲锋枪。
所以说这家伙是怎么顶着那一脸厚厚的粉末睡觉的？
现在是交班的时间，莉莉娅看了看天，没有月亮，除了几个固定的灯光和两处篝火之外一片漆黑，比尔亲了亲他睡眼惺忪的情人的额头，站了起来，远处的油罐车上，剃刀夸张地站在上面自顾自耍着刀，没有看到3号和6号，也许已经去换班了。
莉莉娅背起了步枪，走到了机场背面的土坡上，与上面守夜的佣兵换班。
看到莉莉娅过来，嘴里叼着烟的佣兵站了起来，很客气地把他坐着破烂椅子让给了莉莉娅。虽然雇佣兵和工会的猎人一向不对付，面对莉莉娅这样的女性，对方也没有必要为难她。
莉莉娅冲他点了点头，佣兵摆了摆手，走下了山坡。
现在似乎正值樊纳海姆的冬季，夜里还是挺冷的。
她缩了缩身子，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海湾。
这是在旧世界绝对看不到的繁荣景象。
沿着海岸线上的是绵延不断的城市街区和规模庞大的港口，比旧世界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要大。即使是后半夜，街区里依旧灯火辉煌，车来车往，港口异常忙碌，各种货轮和渔船来往不断，和那些战前的明信片上描绘的景象一摸一样。
莉莉娅有种奇怪的时空错乱的感觉。
在荒野的巨石上等待通缉犯的日子如同是发生在几百年前。
在那个世界，几百年前也会是这个样子吗？为什么人们要将它毁灭呢？
她想不明白。
“很震撼，对不对？”
莉莉娅感觉背后有人走了过来，她回过头，发现是旧日之锤的上官露娜。
“曾经，我们的世界也是这个样子。”
她笔直地站在莉莉娅一旁，披着大衣，看着远处的海港。
“后来人们把那个世界弄坏了，就随意的丢掉了，现在他们宁可躲到这个狭小的世界里，假装一切都看不见。”
“你知道吗？在那个城市里，有一半的人都是来旧世界的工人，此时只有他们还在为了那点微薄的工钱不停的忙碌，他们宁可在这个狭小的虚幻国度里饱受剥削与压迫，也不愿回去重建自己的家园，实际上不止在这里，在整个樊纳海姆，都是这样，这听起来是多么的可悲。”上官露娜笑了起来，莉莉娅在她的眼睛里却看到了仇恨。
“上官小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莉莉娅问。
“没什么，只是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步，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而且你在这些人里看起来是最好沟通的那一个。”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确实是这样。比尔一直和他的情人腻在一起，3号和6号至今也没露过脸，剃刀这人一直就很难接近，至于雪子，恐怕连基本的交流都成问题，看起来只有自己还比较正常。
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不远处的土路上出现了汽车的灯光，车上的人用手电筒向这边打着暗号。
“看来是我们的VIP到了。”上官把肩上的大衣扔给了莉莉娅，自己跑下了山坡，在前面的路口等着车子过来。
莉莉娅拿着大衣站了起来，看着车子在上官身边停了下来，借着车子的灯光，她看着车子前座上下来一个身着平民服装的长头发的男人。
上官露娜冲着男人行军礼，看起来应该是她的长官。
两人交谈了几句，随后上官上车，男人站到车门一侧，随车子绕进了废弃机场。
莉莉娅盯着车子离开，在后车厢简易的车棚下面，她似乎看到了几个平民打扮的小女孩躺在里面。
也许是自己被冻的眼花了吧，莉莉娅这样想着。
她又看了看手里的大衣，犹豫了一下，把它披在了身上。
等到早上再还给她吧。
3
等到清晨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莉莉娅并没有看到什么平民打扮的小女孩，于是确信自己昨天晚上真的是眼花了。
她检查着飞机的起落架，确认飞机的状态，一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出发。
佣兵们又在忙碌着把板条箱装进运输机，昨晚那个男人倒是还在，此时在运输机前跟几个旧日之锤的军官说话。
这时她听到感觉有人在敲她的飞机尾翼。
她看了过去，发现“剃刀”正倚着尾翼站在那，冲着她歪了歪头，似乎在示意她过去。
莉莉娅跟了过去。
他们绕到了比尔飞机的一侧，在这里他们不会被旧日之锤的人看到。
“昨晚你是不是看着VIP的车子到机场的？”
剃刀靠着比尔飞机的发动机，压低声音对莉莉娅说。
“VIP？啊，对，我是看到了。”
“你还记得那车子后面有什么吗？”
莉莉娅愣住了，意识到昨晚看到的可能不是幻觉。
“听着，我能猜到你想说什么，因为我也看到了，”剃刀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昨晚我本来在外面巡逻，发现把刀子掉在油罐车上了，就跑回去找，当我在车上找到刀子的时候，VIP的车正好开进来。”
“他们似乎不想让外人看到，还把在营地里巡逻的雪子支开了，我也不想被他们发现，就趴在车上偷看。”
“一共三个女孩，两个男孩。看样子都只有十六七岁，应该是殖民地的人，大概是睡着了，被他们一个个抬进了帐篷里。我在那一直等着，等到天亮也没看到有人出来。”
“‘3号’说他白天见过他们在往帐篷里抬奇怪的机器，趁着我们在补给的时候。鬼知道他们要把那些孩子怎么样？”
“后来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溜走了，也许他们真的如传言一样绑架人口？实际上可能更可怕，直到现在我们都没看到那几个孩子在哪，对不对？他们去哪了？你我都知道目前没有一个人离开过机场，也没有其他人上飞机。他们总不会在那些佣兵们抬的板条箱里吧。”
莉莉娅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剃刀这人虽然比较难相处，但作为猎人还是有正义感的，不过这想法实在是有些疯狂。
“冷静点，也许那些孩子还在帐篷里呢，也许他们就是VIP也说不定。”莉莉娅安慰他，但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你我都知道也许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那还是些孩子啊，但该死的，我从一开始就感觉这个任务不对劲。我们是收钱办事，但我们还是铁翼工会的猎人，还有最起码作为人的原则，不是冷血的屠夫。”
莉莉娅实际上也很担心，她咬紧嘴唇，想了一下。
“别担心，待会我想办法去看一看，”她想到了昨晚那件大衣，“不会有事的，那些孩子一定就是VIP。”
莉莉娅回去找到了昨晚没有还的大衣，走到了营地的那座帐篷旁。
有个年轻的男性士兵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我在找上官小姐，她昨晚借给我这件大衣，我想谢谢她，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吗？”莉莉娅尽量摆出一副可人的样子，她不确定凭自己的姿色能有多大的效果。
“对不起，少校在那边检查清单，按规定你不能靠近，把大衣交给我，我会转告她的。”士兵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目不斜视。
隔着士兵，莉莉娅看到有个军官从帐篷里走出来，但实在是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啊是这样，我其实在想，想亲自向她表达感谢，你能帮我把她叫过来吗？我就在这里等着，哪也不去，我们也是签了协议的，知道违反协议是什么后果。”莉莉娅一脸假笑。
士兵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犹豫。
“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绝对要当面说的，现在马上就要启程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莉莉娅故意跟士兵靠的很近。
“唔——那好吧，你在这别动，我去叫少校过来。”
莉莉娅目送士兵离开，然后迅速穿上了那件大衣，她扫视一下周围，人们都在忙着出发前的准备，没人注意到她，她拿起一旁不只是谁丢下的军帽，戴在了头上。
走到帐篷旁，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莉莉娅干脆地闪身钻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