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讹兔?讹兔是什么?”

白绮解释道:“她本名讹兽,长相因极其像一只兔子,便都叫她讹兔了。因为本性索然,在他们的口中,从来都听不见一句实话。虽然称不上厉害吧,但极其擅长逃脱,而且速度超快,可以算是速度最快的生灵了,一般的五行者根本抓不住她。但她们这一族本应该在一千年前便已消失了才对,为什么又有一只?”

“别打草惊蛇,先看。”白泽低声提醒道:“她来了。”

只见被白泽称作讹兔的女孩正是祁轩梦见的样子,笑颜如花,长相与老袁媳妇有七重相似,生的十分貌美。

祁轩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用幻术遮住这么多人,生怕出些意外,让讹兔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许是感受到了他有些紧迫的状态,白泽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无声地说着“放心”二字,这才让祁轩紧张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讹兔距他们仅有一两米远,只见她轻轻扣响了零三户的房门,唤道:“娘,是我,开门啊。”

她的声线有着少女的甜蜜感,但却也有一种奇异的黏腻,好像在刺激着听者的耳膜,让人听见的瞬间,不舒服得很。

“芙儿?是芙儿吗?”

房内穿出了女人的声音,语调还是那般独特,一听便知不是本地人的口音。嗓音喑哑,好似许久未曾说过话,开口时还有些生涩。

女人打开了门,看见讹兔站在门口时,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她一边摸着讹兔的头,一边用着奇怪的音调说:“回来了,累了吧,娘做了很多你爱吃的。”

“这么好!嘿嘿,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话音刚落,讹兔欢欢喜喜地就要往屋里走去,祁轩松了口气,正当他以为要结束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女人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回过头,看向了他。并不是无意识地对上了视线,而是特意地朝他看了一眼,那一瞬间惊得祁轩瞬间睁大了眼睛。

“娘,怎么了?有什么吗?”

见女人有异状,讹兔便重新走了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又看。

祁轩皱着眉紧盯着不远处的母女二人,而白泽亦是,多半是正算着多快才能将其抓住的时候,女人重新开了口。

“我忘记关门了。”

“娘,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女人笑了,她摸了摸讹兔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芙儿,我的女儿,妈妈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讹兔明显地愣了一下,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便被女人半推半就地进了屋。但在关门的片刻,女人再次看向祁轩,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像是道别一般,接着便关上门。

即使这样,祁轩还不敢彻底放松下来,想起女人的一副什么都了然的笑容,他一阵头皮发麻,感觉比见了鬼还让他害怕。

“怎么会这样?”

“别把幻术撤掉,讹兔多疑。”白泽停顿了一下,“回去再说。”

等到三人一狗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祁轩一到家便彻底地泄了气,瘫在沙发上问道:“为什么讹兔都没有看见我们,但是大姨却看见了?”

“因为乙木石简一直在她的身上。”

“这和石简有什么关系?”祁轩愣了一下,他喝下白绮递过来的热水后,终于沉静了许多,继续问道:“难道乙木石简可以看破所有的幻象?但是你不是也说被她发现了吗?”

白泽摇了摇头,“乙木石简并不是让持有者看破世间的幻象,石简五行属木,真正的力量是参透虚假,使持有者得到一切真相。”

“真相?”

“在世间万物面前,我将自身化作风,便是借助了风的遮掩,你的幻象也是借助水的力量,为原本的面貌增加了一层假象。而乙木石简便能看破一切的虚假,得到事物最原本的模样。”

白泽皱了皱眉,“因为是真相,持有者不仅可以看见,自然也能听见,得到所有想要的答案。”

“可是...”白绮有些疑惑,“现在石简都露出了真面目,不再是一块破石板了,那人定是做了些什么才能运用石简的力量吧?难不成她只要拥有石简便可以直接听到别人内心的话,看见原本的样子?”

“我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道,说完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搞得好像在对什么暗号一样。

白绮看看自家哥哥的笑,再看看祁轩一脸的得意,无聊地敲了敲桌子,撑着下巴说道:“这又不是什么闺房私事,也不是讨论谁上谁下,你们在这卖什么关子呢?”

“难不成...”白绮突然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真的在想这个?!”

祁轩可算明白过来,为何白泽在他第一次见到白绮的时候,会对他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了。那时候的小丫头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和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还是少让自家妹子和风晰龙昊两人接触了,“一天到晚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还有点姑娘样吗?一点都不可爱,小心把人都吓跑。”

“我哪里没有姑娘样了?姑娘我在山海境可是有好多人追呢,没人不夸我可爱的,也就是你吧,天天凶我!”白绮做了个鬼脸,“老迂腐!”

“少和风晰他们学,好的不学学坏的,小心学傻了。”

“你!”

“我?我怎么了?傻还不让别人说,你要不别叫白绮了,叫白小傻怎么样?”

眼见这二人又要吵闹起来,祁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提醒了二人一句,“乙木石简!”

见两人重新看向他,祁轩难得有些欣慰,开口道:“白泽说乙木石简一直在女人身上这点没有问题,而且她每次在探知真相的时候,一定会做一件事。”

白绮恍然大悟,“我也知道了,她会摸她的耳坠!”

“对。”祁轩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便继续道:“其实在我最初的那场梦里,女人也有下意识摸耳坠的动作,但她摸完耳坠之后便对着梦里面和讹兔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喊出了芙儿...如果女人知道真相,她应该看破了讹兔的真面目才对啊?”

“除非...”

“除非她是故意的。”

听着白泽的猜测,祁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我梦见的那个女孩不是现在的讹兔,或者...你们真的确定那个女孩就是讹兔吗?”

一句话让两人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也无法确定。讹兔一族的确在千年前便全部消失,并且记录到了山海境的档案中,这份档案他们已经看了不下百遍,千年来也没有听说过讹兔再次出现,可突然出来的这只到底代表了什么?

其实最令祁轩担心的并不是女人的反常,也不是讹兔的突然出现,而是梦中,那只穿透了女人胸膛的手。

他看不清楚手臂的主人是谁,但与听瑶相同的死状,让他不得不想起了姜尤。即使在山海境的那场梦是真的,他也不相信那是姜尤的本意,一定还有什么隐情是他不知道的,只有找到姜尤才能解开一切谜底。

而找到姜尤也好,获得一切真相也罢,无论是什么,都得需要乙木石简...这块石简,他也势在必得!

“其实...”白绮突然打破了这份沉默,“那个女人很快就要死了。”

“什么?!”

白绮挠了挠头,看上去有些疑惑,她犹豫许久后才开口道:“因为我的能力比较特殊,对力量的流动相对其他五行者敏锐很多。但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的生命即将就要消耗殆尽,如果不出意外,她最多还有几天的时间。”

“但是她一直是乙木石简的持有者,那她不应该是心术不正之人才对,否则乙木石简定不会为她所用。难道还有什么关于石简的其他作用,是《圣简册》没有记载过的。”

想到这里的白绮一个头两个大,她叹了口气,“我本是为了取回石简而来,还以为他是流落在外的无主之物,没想到竟然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么久,我该怎么才能将其取回,难不成真的要等她死?”

“如果她的女儿真的是讹兔,多半也是为了石简来的吧...那她如果不像小绮一样知道女人很快就死,会不会提前想办法杀了女人?”

祁轩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梦中穿过女人胸口的手臂,他还是很在意,便继续说道:“如果我的梦真的是玉章石简做的一次预言,那人还会死于别的方式吗?”

“预言这件事是不可信的,因为都是预言者眼睛所见,并非亲身经历,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白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不过,轩哥你能确定那个梦的时间是过去还是未来吗?”

“什么意思?”

“玉章石简真正发挥出预言的作用是在阴鱼现世之后,即使阳鱼一直戴在你的身上,他也从未发挥过原本的作用。而两块阴阳鱼真正面世成为一个整体后,加上本就存在于世的乙木石简,便可打破时空,将时间线扭转。”

祁轩自然知道白绮的意思,就如同他在山海境做的那场梦一样,打破了时空,回到过去重新做下了一个预言。就像白绮所说,即使看到了一切,祁轩也不会轻易相信,因为眼睛是可以骗人的。所以在梦中,即使女人在他眼前死去,他也不敢保证女人真的死于穿透胸口的手臂,因为他并未看到最后一刻,便醒了过来。

只见好久没说话的白泽开了口,“在我们的世界里,让一个人死的方法很多,而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更多,造成其濒死的方法也是有的...”

“哥,你知道怎么做吗?”

白泽看了白绮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禁术。”

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对这兄妹二人代表了什么,只是禁术二字一出,白绮便低沉了脸色,犹豫了许久,她才不情愿地开口道:“需要把他叫来吗?”

“你若不想便不叫,何必支支吾吾。”

“可是...”白绮看上去有些苦恼,“这世间只有他最了解禁术。”

白泽笑了笑,揉了揉白绮的发顶,“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你若能坦然面对他,与他说句话更好,也不用我操心了。”

白绮有些气馁,拿下了放在自己头顶的白泽的手,泄气地说:“那他什么时候见面不再想杀我,我再和他说话。”

一旁的祁轩看看白绮纠结的表情,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不过还好,白泽倒是提前为他解了围,“想问便问。”

“你们说的是谁啊?”

白绮指了指自己,“我二哥。”再指了指白泽,“他二弟,一个喜欢琢磨禁术,见我就想杀了我的疯子。轩哥,你见到他最好也躲着他点,他精神不太正常,尤其喜欢折磨五行水,特别是幻术师的五行者,来练他的禁术。”

听着白绮的介绍,祁轩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害怕之余还不忘心想,这家人的构成真复杂啊!一个冷若冰霜的哥哥,一个不知道排行老几被哥哥嫌弃的傻子弟弟,这会竟然又出来一个想杀妹妹的疯子二哥,看来也就只有白绮还算正常。

白泽摊手—她才最不正常。

祁轩转过了头,就当没看懂白泽的意思。只听白绮继续问道:“如果不找他,还有谁可以?”

“把龙昊找来,记得让他带上龙应。”

“东东,叫他干嘛,他哪里会什么禁术?还有...龙应?”白绮愣了一下,“谁是龙应?”

白泽耸了耸肩,“他等了这么久还能有谁?”

“啊!龙应!那岂不就是龙...”见祁轩好奇地盯着自己,白绮赶忙大喘气般地改了口,“...昊的弟弟吗?”

祁轩挑了挑眉,不由得有些无聊,他还以为能在白绮口中听到自己发小的真实身份,虽然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那人绝不普通,干嘛非要瞒着自己,搞得好像他知道了会做什么一样。

“你清楚就行。”

“保证完成大哥的任务!”也不知道怎么的,白绮知道了龙应的身份后兴奋了不少,连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许多。抱着她的小黑,笑了笑,边说边往屋里走,“桃桃,走,我们去睡觉了!这间屋子还挺干净,看来哥你精心打扫过了啊,那我睡了,晚安啊哥哥们。”

话音刚落,只听房门“咚”地一声关上了,还附带了一声落锁的声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留祁轩二人面面相觑。

“别动!睡沙发去!怎么,你还想抢主人的床?”

“无聊。”

“你无聊别往屋里走啊!白泽你混蛋,那是我的床,滚下去,你不嫌脏,我还嫌你没洗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