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你太笨了，学不会
“醒醒，我们到了。”
听到声音的时候，祁轩还没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白泽叼着他的领子上上下下来回蹿，五百米的距离飞了整整五分钟，进行了一场毫无安全设施的悬吊式过山车，差点丢了半条命，直到现在他的双腿还是有些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祁轩只好死命拽着白泽的胡须，才能站起身，结果疼的白泽呲牙咧嘴。
等平静下来，他向前望去，仅一眼，便全数清醒。
在二人面前的赫然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废墟，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四处散落着破烂不堪的人偶玩具。有的肚子被掏空，棉絮四散一地，有的双瞳被挖下，眼珠连着弹簧不停抖动着，有的手脚被肢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祁轩环顾四周，竟没有一个玩具是完整的，支离破碎的玩偶们在这偌大的废墟中显得有些苍凉。
“这里是...哪里？”
“魂境。”白泽揉着脸颊解释道：“魂境是最能反映内心的地方，众人的魂境皆有不同，如行善至纯之人，定不会这般脏乱。”
说着，他转头看向观察着四周的祁轩，细微的变化，让他突然一愣，问道：“你的脸？”
“什么？”
“没，没事。”
白泽皱了皱眉，眼前这人的脸上不再有诡异的蓝色花纹，竟又恢复了正常。虽十分疑惑，但也只能作罢。
因幻见者实在太过神秘，少之又少，他根本无法得知祁轩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也只能将此事记下回去后告知风晰等人。
可太过于专注的祁轩却毫无察觉，皱眉“这里让我有种很压抑的感觉！”
“这是幻见者与魂境产生的呼应，虽然有些不适，但对幻见者自身没有影响。”白泽继续说道：“魂境将会出现四个幻象，你要做的便是找到幻象的入口。”
“我要怎么才能找到？”
“幻象聚集在整座魂境中气息最强的地方，我并非幻见者，察觉不到魂境的气息，但你可以。但在这个过程中定会有假象迷惑，你要学会分辨真假，找到它。”
话音刚落，便见祁轩一脸好奇地望向自己，白泽愣了一下，问道：“有事？”
“我记得你说过，幻术是你最不擅长的一类术法吧？”
“是。”
“但是你却知道寻找幻象入口的方法，甚至知道会有假的幻象这种细节。自古以来幻见者那么少，除了人皇手札外也没见有其他关于幻见者的记载，那么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白泽想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有人曾对我说过，也许是天性。”
听到这里，祁轩突然来了兴趣，他摸着下巴看向白泽，笑眯眯的样子让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据说，白泽是洪荒时期的瑞兽，可令人逢凶化吉。亦是万兽之祖，被尊称为‘兽祖’。通晓万物之源，万物之样貌，万物之生长。据说山羊角和山羊胡是他们最大的特色，并且...”祁轩突然笑弯了眼睛，说话间也皆是笑意“白泽全身上下都是宝贝对不对啊？”
“你又在想什么不堪之事？”
“我看你身上有那么多毛，夏天不会热吗？我以前在美容店打过工，剃毛洗澡的服务堪称一流，我的客人们次次点我！你看，天气马上就要变热了，你这满身的毛，不剃掉多不舒服啊...”
“我不剃毛。”
“剪头发也行！！！”
“不剪头发。”白泽愣了一下，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询问道：“哪家美容店还能帮客人剃毛洗澡的？”
祁轩望天，小声嘟囔了一句。
“听不清。”
“宠物之家美容店，S大东临幸福苑小区内街3-5号，提我的名字能打折！”
白泽挑了挑眉“宠物？我？”
祁轩笑嘻嘻地指着白泽点头“宠物！”
话音刚落，白泽立马叼住了祁轩的衣领，作势再进行一次三百六十度悬吊式过山车。
祁轩赶忙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让我上天，我就在天上吐，顺着风，全飘你身上！”
想必是他的威胁真的很管用，白泽立马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祁轩，并用眼神鄙视道：“真恶心！”
祁轩做了个鬼脸，远离了白泽，生怕他觉得太恶心将自己打死，小声嘟囔着“我听说白泽枕就是将白泽的毛发放于枕中或是枕下，就可以做美梦。你说我多试试，会不会也像你一样，通晓万物？”
“不可能。”
“果然这是你们一族的本能吗？”
只见白泽突然轻笑了一声，道：“这与本能无关。是你太笨了，学不会。”
“白泽，你...”
“等等，别说话”白泽瞬间变了语气，让祁轩一怔。
半晌，他轻声道：“气息变强了。”
听到白泽所说，祁轩静下心感受了一下。的确，在整座魂境中除了他与白泽的气息，便真的多出了一丝其他的力量。
“多出的这份力量并非幻见者，也许是魂境的力量，如若它释放出这个空间承受不住的力量，此处必将坍塌。”白泽道：“尽快找到通往幻象的钥匙吧。”
祁轩目光凝重地点了点头，情况紧急，也不再打闹，他听从白泽的命令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流盈于周身的气息。四周的景象无比苍凉，破旧的玩偶堆放一地，它们耷拉着脑袋，脏污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整座幻境就像是废弃的垃圾场，充溢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祁轩感受到风拂过肌肤带来的触感，感受到气息中真与假的幻象糅合在一处，他只好仔细地分辨着。
许久，他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某一处隐蔽的角落。祁轩端详了半晌，琢磨了半晌，也许他无法分辨真与假，只好询问道：“白泽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听到祁轩所说，白泽愣了一下，他丝毫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白泽疑惑地看向祁轩，竟发现祁轩正眯着眼睛伸出手指向前方的一个角落，呢喃似的说道：“就是那里！那里是不是有哭声传来？”
白泽顺着祁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突然，他发现隐蔽的角落中竟有人在盯着他们！
看向角落中的人影，他皱了皱眉——那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是...
不好的预感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尾巴一卷，将眼前的祁轩团团包住，置于背部，道：“闭眼，那不是人！”
但已经太迟了！
只见在白泽背上的祁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脚步虚浮，神情恍惚，他的手指一直指向刚才那处，口中念叨着“有人...有人...”
突然，他闭着眼睛摔了下去！
白泽心想不好，正要接住祁轩下坠的身体，却在一瞬间，脑中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跃起于半空的身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激起一层尘土。对于幻见者而言都会承受不住的痛苦，更别提是对幻术一窍不通的白泽了。
眼看几百米的高度即将归零，祁轩下坠的速度转瞬即逝。在距离死亡还有十几米的瞬间，白泽忍着剧痛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祁轩也睁开了眼睛。
只见强有力的尾巴迅速击向了他下坠的身体，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将祁轩打向其中一座垃圾堆成的废墟。瞬间，废墟处爆发出了一声轰天巨响，灰尘烟雾弥漫了整个魂境，而祁轩也就此消失在了垃圾深处。
迷雾渐渐散去，但映入白泽眼帘的只有数面倒塌的石墙、无尽的废墟和随风飘散的黑色碎片。
这个空间正在崩离解析。
突然，废墟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身影在白泽的眼前一闪而过。野兽的天性，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伏下身子，喉咙里发出了“呼噜”的响声。
下一秒，一把水箭带着危险的气息擦着他的兽蹄划了过去。他快速闪躲着，可还是慢了一步，瞬间腿部出现一道细长的伤口，“啪嗒啪嗒”地滴答着属于白泽的鲜血。
他看向箭的主人，正是手指还未落下的一脸茫然看着他的祁轩。
“人类，祁轩，醒醒！”
就在白泽想要唤醒对方的瞬间，包裹住祁轩周身的能量竟凝结成了一把把透明蓝色的水箭，箭身虚幻，时隐时现，浮在祁轩的身后等待着他的指令。
“啧。”白泽皱眉“还不醒吗？”
根本不给他时间多想，只见不远处的祁轩轻轻一挥手指，浮在身后的众多水箭一齐射向白泽。他飞快地跃起到半空中，数百把水箭竟从地面飞起，无论他闪到哪处，水箭都会随行而至。
此刻，天地如同一张剥落燃尽的七彩壁画，开始一片一片地剥落着原本的色彩，碎片随风飘向各处，仿佛是一片地狱的景象。
白泽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魂境竟开始自我保护，想要毁掉此处，他必须尽快让祁轩清醒过来，找到钥匙，进入四重幻象。
此刻，白泽身上的墨色云纹黯淡了几分，在水箭即将穿透他的瞬间，身体上的毛发竟变得坚硬起来，仿佛是削铁如泥的快刃，将水箭一削为二，只剩几滩水落于地面。下一刻，白泽的身体中竟有数把羽毛形状的飞刃散出，齐齐地立于天空中的水箭一举削落，从天空中降下了暴雨。
祁轩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不过此时却变了个模样，不再如刚才那般茫然，竟掐着自己的脖子，诡异地笑着看向他，势必要将自己掐死的样子。
“住手！祁轩！”白泽叼住祁轩的领子，将他扔到自己背上，看了看角落中站定的男孩，便要往魂境来路跑去。
突然，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背部袭来，瞬间，鲜红的血液染透了他的胸背。此时，白泽才发现，坐在他背上的哪里还是祁轩，赫然变成了角落中那人的身影。
………………
荒芜的沙漠，布满浮雕的柱子，这让祁轩顿时有些困惑。他刚才不是和白泽刚到魂境中，正准备找钥匙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我闭眼冥想的时候睡着了？他摇了摇头——不可能，那种情境下怎么可能睡着？难道，这是梦？
祁轩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还是这片宽广无垠的沙漠。
狂风携着粒粒沙土在他耳边打转，除了风沙的呼啸还有整齐划一的兵戈之声。祁轩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沙丘之下赫然有着千军万马，整齐地站在原地。兵刃立于身侧，漆黑的布甲被风吹动着，肃杀感油然而生。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他惊讶地抬头望去，竟有不少腾云驾雾的神仙甚至传说中的神兽立于天幕之上，一一呈现在眼前。
他惊讶地眼前看到的一切，只见兵士们单膝跪地，右手置于心脏处，弯腰低头，一齐行了一个奇异的跪拜之礼。他们高声呼喊：王上。这声音响彻整片沙漠，沙漠尽头所有的虫鸟野兽全部出动，金色的翔龙在发出怒吼，祁轩的耳膜连同心脏一起被震慑的剧烈跳动起来。
“你喜欢吗？这个场面？万人跪拜，神鬼降服。”
祁轩愣住了，他快速回头望去，好奇地并不是因为这人所说的内容，而是这个声音，清朗略带笑意，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黄沙弥漫了双眼，祁轩越想看清来人是谁，风沙越猛烈，耳边持续响彻着兵戟敲击地面的声音。那人就站在不远处，远远地，他甚至可以看清那人一头白发，一身的白衣，手里还握着一把古旧的长弓。
祁轩警惕地朝那人走去，黄沙逐渐飘散，那人的身影竟平白消失不见了。他疑惑地来回张望，在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泽？”
就在他的眼前，白泽竟以人形态站在那里。慵懒的闭着一只眼睛，虽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但嘴角勾勒着笑，眼神中满溢着温柔，那目光里赫然都是他。
虽然白泽长得确实比祁轩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无数倍，无论性别，无论年龄，但是始终改变不了白泽在他心里那副嚣张冷淡的欠揍模样。
他不自觉得打了个哆嗦，嚣张冷漠的白泽看多了，这副模样的白泽他还真是接受不了，更何况对方眼睛里的温柔都要满溢出来。祁轩深吸了一口气——我输了！大哥，你还是强的！求求你别看我了，要不然我容易人格分裂。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转身又是一副不同的画面。
“祁轩！！！”
“怎么又是你？”
白泽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赫然响起，却与以往淡漠的语气有些不一样，此时的声音中却皆是慌张。
“为什么要叫我名字，人类这个称呼不好听吗？”
还没等他看清，伴随着这个声音，一股巨大的力量袭向了他，瞬间他便被这股力量带着飞了出去。
祁轩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白泽有些反常，脸上写满了庆幸。他看了看两人的姿势，又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的白泽，有些尴尬地开口道：“你要不要先从我身上下去？”
见白泽只是笑了笑，也没任何要下去的意思，祁轩也跟着笑了笑，再次提议道：“不如先从我身上下去怎么样？”
对方却没在意他的话，只是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幸好你没事！答应我，活下去！”
“你有病啊大哥！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松开我！我本来就没事！你到底要干吗？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想让我帮你保密的？放心，我不告诉风晰，我说你赶紧从我身上...”
祁轩的话还未说完，便怔愣住了。
紧紧抱住他的白泽瞳孔骤然放大，一把大刀从他的身体中缓缓地被抽了出来，他的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他越过白泽快速看向对面，一眨眼的工夫，这个场景中除了他与白泽之外，再无第三人。
温热又粘稠的红色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到祁轩的脸上，他无措地眨着眼睛，不停地摇晃着白泽的身体，明明刚才这人还在和他斗嘴，怎么现在一丝反应都没有。
“喂，白泽，醒醒啊！你别死啊！你不是很厉害的吗？醒醒啊...”
祁轩收回了手，他呆坐在一旁，看了看白泽逐渐僵硬的身体，收回了目光。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脑海中闪现出无数张父母死亡的画面。那时的他同样坐在尸体旁，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只是一直守在旁边，幻想着，身旁的三人可以睁开眼睛，即使他知道那三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渐渐地，下雨了，一滴冰凉的水珠悄无声息的落到他的手臂上。他抬头看着天空，阴郁的色彩笼罩了整个世界，乌云聚散离分，直到一滴接一滴的雨水沿着他的额头，他的脸颊流下...
祁轩深陷在这幅画面中，仿佛他的神志早已被倾盆的大雨冲刷干净，只留下一具躯壳不停地呢喃着“醒醒，醒醒...”
“但你要相信自己...”
谁，谁在说话？是白泽的声音吗？
“你要记住，世间所有的幻术，幻见者都能一眼看透...”
一眼看透？我什么都看透不了！父母死亡的真相，杀死李小勇的真凶，我什么都不知道！祁轩的神情变得更加迷茫。
“你真的想要查出姜家的真相？
我想啊，这是我活到现在唯一的动力了...
“那就别装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忽然，一阵急促的摇晃铜铃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地。
祁轩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掏出进行幻见之前白泽交于他的铜铃，拿在手中晃了晃，果真如所想那般清醒了许多，就连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模糊了，无一不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看了一眼逐渐模糊的躺在一旁无声息的白泽，想起白泽曾在刚进入魂境时，对他说过的那句“幻境中会有许多可能你与我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许多时候甚至不能分辨真假。拿好铜铃，对于幻术，我比你更弱！”
原来铜铃还有这种作用？够兄弟啊白泽，竟然将自己的保命符交给我？等着吧，哥哥现在就去救你！
祁轩自左手手心处出现了一团蓝色的光芒，光芒四散而去，化身为一道水箭出现在他的眼前。祁轩双指扣住箭尾，双手拉远作射箭状，渐渐地，他周身的水雾竟聚集到了两手之间，若隐若现出一柄巨大的弯弓。
下一秒，水箭自弯弓而出，如同光一般穿透了天空，直射入厚如城墙的乌云之中，瞬间便消失在了云层的后面。
“轰隆！”剧烈的暴响吹起了号角，那束早已消失在云层之后的光仿佛到达了终点，瞬间炸裂开来。数道星星点点的散光落入天地间，天空被万丈光芒照亮，如同白昼一般恢弘，祁轩看着天空中的异样，得意地笑了出来，灿烂十足！
他再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消失的“白泽”的身影，祁轩笑了笑，说：“等着，你哥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