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应被打搅的安眠
《艾诺尔日记》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冒险者们所忌讳的，那肯定是同伴们的尸体以及他们徘徊在迷宫深处的灵魂。老爹今天特地又带我去了一趟余余烬湖，里面据说潜藏回收者们一直想隐瞒的事物……大小姐看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本小姐的随意录》
“……艾诺尔自从病好之后对本小姐的态度转变了不少，突然的改变让我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似的瞒着我，时常会用关切的眼神望向本小姐和人偶，这究竟是为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难道这就是恋爱小说里面的悸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小姐才不会喜欢他！”
“那么艾诺尔阁下，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愿月之女神保佑你。”亚叶丽对艾诺尔微微屈身，背着亚琳朝着洞口走去。
亚夏倒是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艾诺尔，直到下一个分岔路口他们两个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面。
蔷薇女骑团选择不走启风之地而是绕路走另一边较为安全的区域，但艾诺尔选择回到启风之地走捷径。
越快越好，不要多生枝节。
“慢点！本小姐都快跟不上了！”特妮缇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跟在艾诺尔后面。通道弯曲而复杂，刚刚经过的战斗精神和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就开始不停的赶路。
艾诺尔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
“呜哇！”你突然停下干嘛！”特妮缇迎头撞到艾诺尔的背包上，背包意外的一点也不软，塞着的硬物一下子撞到了她的额头。
“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与人同行了，我会注意的。”艾诺尔有些抱歉的安慰，转而又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那个……谢谢你救我。”
“就为了这事停下来么？行了行了！本小姐知道了。”特妮缇揉搓着额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嘛！现在才说谢谢！
自己好不容易准备好的感谢话语被敷衍过去，刚想说些什么补救的艾诺尔被特妮缇双手推着往前走—
“不是说我们要返回么，那还不快点！”
可恶！可恶！可恶！打了本小姐一个措手不及！我还没准备好！
艾诺尔有些手足无措，也就顺势朝着前面继续走着。
来到风口，观察了好一会确认没有人埋伏后，艾诺尔对着特妮缇伸出了手：“牵着我的手吧，这次没有埋伏了。”
“好”特妮缇想都没想都牵住了，但在下一秒—
“诶诶诶，牵，牵手？”收回手，心脏止不住的狂跳，除了哥哥和舞会上邀请自己跳舞的那些人，还没有人真正意义上的与自己手牵着手行走。
艾诺尔有些疑惑大小姐突然的收手，解释道：“这次可以让你的人偶走下风向，我们走上风向就好。”
“这，这本小姐当然知道啦！让本小姐有点准备时间！”特妮缇把手缩到胸口，偏过头嗫嚅的说道。
女生还需要准备么？但是这么多年带的客户都是随便牵的，不论男女。
等了一会，特妮缇缓缓地伸出手，涨红着脸紧盯着艾诺尔紧张的说道：“请，请轻一点。”
娇小的手掌放到艾诺尔的手上，艾诺尔突然想道：如果妹妹也在，那么她的手掌也会是这样的么？
软软的，唔。
牵着特妮缇的手，艾诺尔踏进风口仍由风卷着他们两朝着入口飞去，似乎比其之前风轻柔了许多。
“小心！”艾诺尔刚拂开迎面飞来的碎石就被一股乱流朝后背猛地一推，下意识地猛地一拉特妮缇，顺势撞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唔！”被艾诺尔突然的拉扯，特妮缇刚想抱怨就被牢牢地抱住，厚重的皮革味加上淡淡的血腥味差点让她昏过去。
但被男生这么抱住，好像还是第一次。除了气味好像也没那么糟？
原来拥抱是这么的温暖，我也好想爸爸这么抱我一次。
风的起源力量托着二人在青空飞翔，无言的气氛里特殊的情愫在悄然地蔓延。
……
“余烬湖！我们又回来了。”艾诺尔平静的叙述道。
自从刚刚不小心抱着特妮缇飞到起点，二人在路上一直红透着脸，只顾着埋头向前走直到看见参天的巨树的幽绿的湖泊。
“是啊，又回来了。”特妮缇尴尬的附和道。
“那么我们可以做准备了！”艾诺尔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把自己的背包从背上放下，翻找着什么东西。
“迷迭香、引魂树的根茎、黑斑草……”
特妮缇听着这些学名，皱起眉头。要是自己的猜想没有错的话—
“艾诺尔，你是不是想借用湖里那些逝去的人的力量？死灵术式？这是被禁止的！”特妮缇提醒道，在这个大陆的任何地方，除了吸血鬼和部分种族外是绝对禁止使用死灵术式，就是它们也不敢轻易使用因为支付的代价太大。
艾诺尔摇摇头，大小姐果然又误会了！该怎么跟特妮缇解释这个东西？
不知为什么艾诺尔突然笑了出来，笑声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笑，笑什么？本小姐说的不对？”特妮缇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全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这确实是死灵术式没错。”艾诺尔没有停下混合药剂，平淡的继续解释“但我并不认为做错了什么，相反我给了它们一个‘解脱’。”
“解脱？”
“是的，在余烬湖的灵魂无法得到解脱，所有冒险者都明白。但是当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尸体才导致大量的灵魂在这里禁锢。”
“沉入湖底的那些人，永远得不到安宁，除非让他们魂飞魄散。”艾诺尔望向远方，似乎在蜿蜒的余烬湖消失处又多开了几多余烬花。
特妮缇听着艾诺尔的话，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诚然如果真的如同他所言，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一种解脱而不是害它们。
“那，那本小姐就当没看见！你又欠本小姐一个人情！”特妮缇别过脸，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
“好，算上你救我就是两次人情了，你想什么时候用都行，回收者的人情可是很宝贵的！”艾诺尔打趣道。
准备的过程简单而又荒唐，也仅仅只是把部分药材磨成粉末，相隔一段时间后撒到湖里，连咒文都不用说。
等待了一会艾诺尔把香插进余烬湖点燃它，随后在香的前面放上一个苹果—
“艾诺尔，本小姐感觉好冷！”特妮缇揉搓着双手，原本就有些阴凉的世界树下由于艾诺尔的举动变得更加寒冷。
人偶把手搭在伞上，警戒着四处忽明忽闪的各色光芒。
时间推移，各色光芒开始杂糅在一起，白色、深绿、橙黄都逐渐汇聚成一个个“人”、“兽人”或是“精灵”等模样，虽然说看上去相对而言比较“完整”，但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深红色的光芒，不乏全身都充斥着深红之人，看上去绝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是……”特妮缇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因为其中有好几十个跟艾诺尔服饰搭配相差不大的人，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逝去的回收者们。
“它们身上的光芒代变了死之前的痛苦程度，白色是最低，碧绿是最高。身上深红色的划痕是死因。”艾诺尔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如此震撼地场景还是忍不住偷偷向后挪了挪。
在视野可见之处，满湖都是各种各样地“灵魂”，它们一直被禁锢在这里等待着终有一天获得解脱。
回收者、海盗、蛮族战士、圣骑士……他们都是贪婪之人，在这个迷宫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艾诺尔望着与自己穿着差不多地回收者，心里着实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为首的幽灵朝着艾诺尔捧过来一支非常熟悉的东西—余烬花。
艾诺尔接过紫色镂空身段的余烬花，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有冤魂的哀嚎，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像是一支羽毛。灵魂们望见艾诺尔拿起了那朵花，下个瞬间都做着自己身前知晓的某种仪式—
有下跪的，合十祈祷的，胸口画十字的……
“它们在干什么？”特妮缇躲在人偶后面，颤巍巍的问道。这些灵魂看上去真的有够恐怖。人偶拔出大伞，准备着严防突然的袭击。
“它们在我们祈祷，也为它们自己祈祷。该说是愚昧还是绝望？”艾诺尔喃喃道，把余烬花随意的放进衣带里，那些灵魂就“消失在”原地。
“去哪了？它们都消失了？”
“就在你旁边，只是没有余烬花作为媒介我们看不到。”艾诺尔指着寂静周围解释道，即使是幽灵消失了也没有丝毫减少阴冷的侵袭。
“呜哇！”特妮缇吓得半跪在地上，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原本不怎么怕鬼的她今天直面一次现实中的“鬼”，持续刷新的认知和对鬼天生的害怕使得她的脚彻底软了下来。
艾诺尔望着吓趴的特妮缇，蹲下来伸出手：“握紧我的手你就不会害怕了。”
就像老爹一样，面对当时吓得不轻的自己伸出了手，宽厚的大掌让他感受到了迷宫原来也有这种温暖。
“真的吗？”特妮缇试探性地伸出手，又条件反射似的抽回。
等等！刚刚在启风之地不是才牵过手吗！不行不行！又不是男女朋友！
突然收回的手让艾诺尔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是自己哪做错了。余烬花无色无味自己也没有用回收屋那个“熏香”，按理说身上应该没什么难闻的味道才对。
悬停的手尬在空中，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缓解这莫名的尴尬。人偶望了望主人和艾诺尔，反常的抓起特妮缇抽回的手。
“呀！”突然被抓住手腕让特妮缇措手不及，人偶的力道并没有抓疼她，反而是温柔的牵起她的手放到艾诺尔手上。
“诶？诶诶诶！这是什么情况！”特妮缇羞愧的大喊，按理来说人偶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毛病，相反有人偶在场的时候如果没有命令反而会刻意的挡在生人面前。
怎么现在反倒是对艾诺尔如此的信任？
虽然牵着手确实安心了不少。但是要是一直这样的话也会不好意思的！
可恶！可恶！可恶！心脏怎么跳动的这么快。
艾诺尔也被人偶的反常举动给弄得愣住了，望着人偶似乎期许的偏头还是紧紧的握住特妮缇的手。
“走吧，我们得去魔法书库迎接‘老朋友了’。”
圣火历 37日 下午 第五层狂乱的魔法书库
“你的眼睛有一种深邃的美。”
“莺歌大人！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
“这些女人，还是逃脱不了我的眼睛，都是被诱惑欺骗的母狗！”莺歌端详起一位女性冒险者的下巴，下方全是她们曾今的同伴流淌的鲜血，瞬倒也没闲着把尸体扔进魔法书库最里面名为“时空乱流”的深渊中。露娜在旁边记录着这些女冒险者的身份与特长。
“是是是，尤溪愿意当你的母狗，汪汪汪！”一位女性冒险者在听闻莺歌的话后，竟然真的跪下来撅起下腹学起猪叫。
“女人，永远是我的工具！为了绝对的力量，这些事情算什么？”莺歌一边又一边的说服自己，表面看上去轻松无比，内心深处也在纠结其中的利弊。
我是魅魔一组难得一见的男性，我也是低贱的暗精灵！
凭什么我不能拥有属于我实力的地位与权力？那些“纯血”的也都还不是害怕的一个个像是狗一样的跪下来乞求放过它们？
莺歌望向下方的书库，相比于启风之地的轻敌，他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虽然迷宫里总会有不确定性，但终究是可控的。
大概吧，我必须证明我的实力！
混血种们需要我去拯救！
……
圣火历 37日 晚 星月教会主殿第二层
亚夏远远的望见正在发呆的亚叶丽，有些小小惊讶但又不感到意外，坚强无比的她竟然也会半夜睡不着起来欣赏月色。
“亚叶丽，原来你在这里！”亚夏装作刚刚碰到她的样子打招呼。
“夏，你也睡不着么？”亚叶丽有些疲惫的回答道，干脆整个人就趴在阳台的围栏上。夏天的夜风夹带着少女的忧愁吹拂着二人的衣摆，思绪夹杂着她们羁绊在夜晚不断地延绵。
“亚伊和亚琳都没事吧。”亚叶丽率先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问道。
亚夏点点头：“倒也没什么大事，她们都在休息。”
轻风捧起和亚叶丽白色的连衣裙，平时藏在帽子里的长发也随着风一块飘荡：“那就好，愿月之女神保佑她们。”
“愿月之女神保佑她们。”亚夏也双手合十祈祷道。
亚叶丽抬头望向月亮，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它，却终究是妄想。
“夏，我想再下去。”鼓起勇气，亚叶丽第一次对亚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亚夏转了转眼睛，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故意打趣道：“是为了艾诺尔么？”
“艾诺尔大人是正直善良的骑士，拯救了我们数不清的次数，就是拼上我的命也难以回报。”亚叶丽装作义正言辞的说道，其实内心一听到“艾诺尔”这三个字的时候就疯狂的跳动像是遇见凶猛的野兽那样。
“诶？莫不是亚叶丽你喜欢上了艾诺尔？”亚夏凑近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亚叶丽，亚叶丽刚刚清洗过的鲜红的长发在夜空中飘散着一股独特的香味，很是好闻。
“呀！不是！才没有！艾诺尔大人是难得的正义骑士！所以我才……”亚叶丽被亚夏戳着滚烫的脸，娇羞的说道。
亚夏松开环抱住亚叶丽的手，把双手背到后面，偏着头轻快的说道：“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也会支持的哦~”
“什，什么？才不是这样！我没有……”
“亚叶丽。”亚夏在原地转了个圈，虽然平时被“母后”虐待，但小时候学习的舞姿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好看么？”
“好看！亚夏你跳舞最美了！”亚叶丽欣赏着亚夏的舞姿，赞叹道。
“这支舞，我当时在想动作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只给我喜欢的人看。”亚夏也潮红着脸说道。月光的照耀下，她如同女神一样的身姿神圣而又优美。
“你看到的只是片段哦~我只会对一个人跳完这支舞。”亚夏轻快的说道，随后蹦蹦跳跳的返回了主殿里面。
亚夏说的那个人会是谁呢？我们的生活经历近乎都是一样的，倘若说最特殊的人……
不，不会这么巧吧。
亚叶丽！你要打起精神！就算是亚夏喜欢他你也绝对不能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