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伸向那遥不可及的远方星星。

八万光年的微光在黑暗中涌动,忽明忽暗、时隐时现。每一点星光都像一颗甜蜜的彩色糖果,缀满黑色穹顶那沉默无情的死寂。

融化,扩散,消失不见。

一点星光接着另一点星光,被无名黑暗飱哺而尽。

沙沙——沙沙——

耳边响起了海浪的声音。

很近、很近,流入着耳蜗。

大脑的深处嗡嗡作响,如灌金汤。想要呼救,却忘记了如何呼救;而在忘记如何呼救之前,早已忘记喉咙无法发出声响。

忘记无法发出声响——就像夭折的婴儿,忘记了自己已无法呼吸。

咕咚咕咚、冒着泡泡。

浸泡着、浸泡着,浸泡在甜蜜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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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室纤颤,需要注射利多卡因——把衣服剪开,快——麻醉准备,清理——滴滴滴——你在吗——咕咚咕咚——另外一个孩子情况怎么样——

——你是谁?

耳边哗啦哗啦的雨水声消失不见,变成了有绿色的滴滴声在黑色屏幕上跳动。睁开眼睛时,黑色雨幕也消失不见,在眼前的仅仅只是一面挂着刺眼白炽灯的灰白天花板。尽管厚厚的被子盖着她,但星间仍然觉得很冷。

由内向外的寒冷刺骨。

她看向窗外,夜雨已停,深邃的天空带着些许蓝色与绿色,挂着一两点星星。白色的病房内,星间对面的墙上挂着一面电视,电视的声音被关掉了,上面放着些淡薄乏味的新闻。而她自己的嘴上套着一个面罩,侧边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医疗仪器,上面显示的也尽是她看不懂的数字符号。床头柜上放着些吃的,星间看到后觉得肚子很饿,但是没有一点胃口吃那些东西。星间的左边是一块白幕布,将她和其他病人给隔开。

她挪了挪脑袋,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全是汗水。觉得很不舒服的星间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被碎石划破的脚趾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疼得叫了出来——本应该如此,但星间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细微的、像蝴蝶扇翅般的微小气息。

她尝试大喊,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你是谁?

星间忽地明白了。

明白了她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跟着幽灵女孩一起。

嘶啦——金属滑轮画过滑杆。星间身旁的白色幕布被人拉开。

「噢!你终于醒过来了。」

幕布对面是一张同样的病床。病床上坐着一个比星间略微大一些的女孩正好奇地看着星间,就像看着一个新朋友一样。

女孩的脖子上缠着纱布。

「你叫『空桐星间』是吧?」

出乎预料地,女孩提到了星间的名字。星间倒吸了一口气,转而惊奇地看着对面女孩,这个本不应该认识自己的女孩。

「嘿!别一直盯着我看,很不舒服诶!」星间一直盯着女孩,这使得女孩感觉有些奇怪。但仍然勾起女孩的好奇心,「我应该先告诉你的——西普斯·莎布是我的母亲。妈妈告诉我,你在小时候来过我家,而且你家和我家的关系很要好。」

听到这里,星间的眼神又低沉了下去——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解释。

「别做讨厌鬼好吗?我通常对人可没这么好的态度。」

女孩跳下自己的床,踩在拖鞋上。蜻蜓点水般跳了过来,坐到星间的床上,她摇晃了一下星间耷拉着的肩膀,而星间直接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喂?」女孩想要去扶星间,却看见了星间空洞双眼间流出的泪水,以及那颤抖微张着的嘴唇——无声的喉咙似乎在低语着什么。女孩看着这一切,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回荡。

——你是谁?

女孩就像听得懂星间在说着什么一样,回答了她。

「我叫『西普斯·雪莉』……嗯,你可不可以先别哭了,我实在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雪莉听到了星间想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