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托克老师成了西普斯家的常客。他一有空就会到西普斯宅邸拜访,比起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客人,斯托克老师更像是雪莉的私人家教。

「你怎么老是往我家跑?你是看上我妈了吗?」

雪莉不大喜欢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讨厌家伙」,而周遭的女同学们却都羡慕不已,甚至因此有同学开始主动接近雪莉,向雪莉灌输斯托克老师何种优秀、何种完美。雪莉依旧不以为然,要说唯一给她带来的好处,那就是她开始能和同班同学交流了——尽管这种交流有时候会偏离正常。

「斯托克先生,听说你刚刚调来学校的时候被扣留在灰星镇的警局了——」雪莉时常会故意找斯托克的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例行检查而已。当时灰星镇有几个在逃犯,我又是外来人员,自然就把我给扣下来了……」对于雪莉的作弄,斯托克往往后知后觉,「与其关心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不是吗雪莉?」

就算雪莉再怎样不情愿去接受斯托克,不得不承认的是斯托克的教育的确起了作用。

雪莉从一个不爱学习的差生,慢慢往着正常学生的水准发展。她很聪明,不过心思却都花在如何逃课和羞辱斯托克上面,她的惯用伎俩是生理期——当莎布在一个月内听到第五次雪莉因为生理痛而请假时,她甚至开始担心雪莉会不会失血过多——实质上那只是雪莉随口编造的。

身为历史老师的斯托克,实质上也是一个语言专家。他每次拜访西普斯,就一定会去霍恩的书房,阅读那些没有公开过的书稿。他发现到霍恩在那些剧本的文字中隐藏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花街的黑暗历史、黑雨的可怕影响的内容。然后——他就被雪莉粗鲁地赶出去了。

雪莉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父亲的东西。

的确,贸然动逝者的遗物很不礼貌。莎布倒是不介意斯托克借读霍恩的遗物,她认为已经写出来的剧本没人看实在太可怜了。可雪莉不这样想,父亲的东西可不能让庸俗的外人给玷污了。

架不住雪莉阻拦攻势。斯托克只能故意错开雪莉在家的时间去霍恩书房。等雪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读过了大半霍恩的书籍——这比雪莉尚幼时花的好几年功夫要快太多了。

当斯托克老师开始能和雪莉谈论霍恩未公开的剧本内容时,雪莉也开始逐渐放弃阻止这个狂热的「西普斯歌剧迷」。

艳阳当头,长夏的雨季已慢慢过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燥炙。

雪莉靠着窗户,数着后院大树根边死掉的蝉虫。汗水顺着扎着头发的后颈,流下浸湿后背,嘴里咬着柠檬冰棍,给她那嫩嫩的猫舌头降温。雪莉烦躁地皱着眉头,因为她忘记自己有没有数过靠花园那边的死蝉——于是她很快就厌倦了这种遗忘燥热的方法。

莎布在剧团排练新剧,雪莉只能一个人在西普斯大宅子里渡来渡去,扇动裙摆给裙子里面降温。

雪莉路过二楼书房,听见房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会是群羊的救赎……」

她回头向房内看过去,不出所料是那个家伙在里面。雪莉走了进去,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雪莉甚至坐在他面前的桌上,他依然把头埋在书里。

「——届时慈悲慈爱的介母……展开羽壳……嗯?哦!雪莉你在啊。」

雪莉挑着眉看着这个浑然事外的讨厌家伙,用冰棍指着他问道,「霍尔摩·斯托克先生,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直呼老师名讳,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早在上午,斯托克就来到了西普斯家和莎布打了招呼,只不过在那个时候雪莉还在睡觉。

「这里是我家,不是学校。我没有义务叫你老师。」斯托克老师在气势上就已经输给了雪莉,雪莉注意到斯托克端着的是父亲生前所写的最后剧本,「你已经快看完了吧。」

「是已经看完好几遍了,但是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你看过这个所以应该明白,这个完全不能当剧本演义出来……另外这些书稿是不全的,应该还有一些已经不见了。」

雪莉清楚斯托克老师所指的意思。她很早就把她最喜欢的几本从父亲书房里抽走,藏在自己房间里。而原因就是她一点也不想给斯托克看那些书稿——尽管斯托克可能是她现在唯一的相同爱好者。

「我认为你父亲写的这个应该不仅仅只是剧本,这个是一种……其他东西。」

正在雪莉思考如何赶走斯托克让自己家里的环境凉快一些时,冰棍被燥热的空气融化滴落在雪莉的脚上,然后她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新的羞辱斯托克的点子。

「喏。你不是想看漏下的几本书吗?」

雪莉抬起划过柠檬糖水脚背,露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容。

「帮我舔干净,我就拿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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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普斯·雪莉与霍尔摩·斯托克已经失踪一周了。

最早发现的是雪莉的母亲——西普斯·莎布。

莎布在剧院排练时。忽然身体不适,提前回家。回到家里发现雪莉和斯托克都不在,而书房里书本零零散散地掉在地上,书稿也胡乱撒在地上,有很明显的争执痕迹。莎布立马就报了警。哀求警察一定要找到她的女儿——但这不是一起单纯的绑架,因为根本没人向西普斯家要求赎金。

有人猜测是斯托克绑走了雪莉。然而一个前途光明、为人正直的模范老师又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事件在花街城中还未发酵,另外一件灾难降临在了花街上。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在现在的情况下,也没人有空去关心一个女孩的生死。

街道上贴满了雪莉的照片,哪怕能有一丁点的线索,莎布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询问当事人,虽然大多数情况都是无中生有。压力彻底压垮了这个年轻的母亲。失去爱人之后,又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她唯一的救赎。

西普斯·莎布活在这名为绝望的现实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