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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花崎一路小跑，才在三点二十前赶到了B馆的后台。
这里有许多正在庆祝演出成功的学生。
我们的节目不光是被安排在最后一天，还是最后的时间段。
如果是大型晚会，我们的表演的时段属于压轴节目。但学园祭这种流水席的活动方式，我们的时段反而不妙。
演出的新鲜度将要过去，舞会又就在转角。正是大家最浮躁的时刻，我们的节目足够吸引眼球吗？
亚耶她们已经换上演出服，也就是绘里制作的虚拟歌姬服。
演出服比一般的Cosplay服装更精致。按绘里的说法，为了防止衣服在台上蹦跳的时候撕裂，所以使用了柔软的材料。
应该没人想看到那样的舞台事故吧……咳咳，反正我是没兴趣啦。
“小葵姐，一堂前辈，你们来啦！”
“嗯！我这就去换衣服！”
花崎拿着她的歌姬服，去女更衣室门外排队。
她一走开，兰奈快速地绕开满地的道具，来到我身边。
哦！兰奈解锁了新的造型——女仆装。
黑白相间的朴素搭配，让人不自觉地将视线渐渐上移……过膝袜、黑裙、围裙、腰、胸部、胸部、胸……呃，领结、头饰，都很棒。
“护君，怎么样？成功了吗？”
“嗯，我很确定。”
兰奈轻舒一口气，紧张的眼神变柔和了。
“太好了……”她低喃着。
兰奈不仅仅是在担心花崎的状态对演出效果的影响吧。她温柔的眼神里，更多是对朋友的关心。
见到兰奈的笑容，我也情不自禁地微笑。
帮花崎克服心魔，让战胜黄濑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不，战胜他还是很重要。
距离我们的演出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按常理判断，在前面演出的学生不大可能准时结束，这个时间应当会有两三分钟的浮动。因此执行委员会要求演员提前五分钟在侧台就位。
花崎去换衣服了，希望她的肉不会影响到更衣速度……这边先集合吧。
兰奈就在我旁边，大小姐……咦？绘里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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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绘里酱不要拽我的袖子啦，演出服会拽坏的。”
“人家做的衣服不会轻坏掉了啦！”
“对哦！那绘里酱单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快要轮到我们上场了吧。”
“不会耽误很久的啦，人家是有件重要的是要问小葵……”
“什么事呀？”
“小葵……啊啊啊……人家真的要在台上和阿护告白吗？”
“啊？！？！？！喔……你说的是剧情里的告白吧。”
“是呀！”
“排练时你们不是练习过好多次吗？”
“这次不一样啊！有好多人在看，人家会害羞的……”
“没人会把绘里酱的告白当真啦……除非绘里酱真的喜欢阿护。哈哈……”
“唔……”
“绘里酱？”
“他和她真的好像……只不过阿护是男孩子，她是女孩子……”
“哈？”
“排练时还能快点念台词糊弄过去，演出就……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了。虽然也知道是在表演，可就是没办法安心……”
“这样呀……我明白了。”
“小葵明白了？”
“嗯，我建议绘里酱听从内心的指挥哦！要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情感。”
“……你才不坦率呢！”
“嘻嘻，那我们都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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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一步，便会碰到光芒。
这条光与暗的线，划清了舞台与侧台的界限。
在暗处，我是安全的。没人会注意到我的发型，没人听到我的声音，没人会对我进行全身扫描。
“他们只是在下面玩手机罢了。”
即使这样安慰自己也不能降低心率。初次排练时的眩晕感又回来了，这次还带着它的几个朋友。
剧情不够好怎么办？表演时忘词怎么办？上台摔倒了怎么办？
我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来演出是个好主意……
台上的主持人在说话，我却完全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不久前我还在劝花崎自信些……在自信这方面，我确实不如黄濑。那个臭小子的自信都溢出来了，在容器外面凝固成自大傲慢。
会不会又输给他了啊……
忍者亚美窃听到他的节目得到了评委的一致好评，不过观众不太买账。
我们的节目足够优秀吗？
呃……
就在这时，我的肩膀上多了些重量，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映入眼帘。
“护君，加油。”
兰奈的手顺着我的胳膊一直滑到我的手腕，勾了一下我的小拇指。
听力正常了，心跳也慢了下来。
“嗯，要上了。”
回头才发现，她们都在瞧着我呢。
“下面请欣赏，一堂护、雏田绘里、木下兰奈、花崎葵、浅尾亚美、浅尾亚耶的节目，《无法传递的话语》。”
三、二……
“等等！兰奈，发卡！”
“呀，忘记了……”
没时间反应，我们被执行委员会中的某位推了出去。
好亮，只能看清前几排。
原前辈在角落哎，身边坐着工藤和宫野。
小野在工藤后面的座位，竖起两根大拇指，高高举过头顶。
那么，由我表演了。
我轻轻吸了口气，没有刻意去控制身体，身体却自动地做出了行动。
台词、动作，都如同编好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运作。
在舞台上没有时间思考，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身体，任由它支配行动。练习的功效体现了，表演相当熟练。
小雪通过冬马，成功邀请中村参加约会。
第一幕结束，舞台上的灯光暂时熄灭，帮忙的执行委员会成员把道具桌椅推上舞台。下一幕没有我，我得以在侧台短暂休息。
“好棒啊，阿护！”
花崎压低声音送来祝贺，我回以轻松的微笑。
实际上走出舞台的瞬间腿就在发抖了，但还不能倒下。
休息没多久，灯光再次暗下来，兰奈和绘里下场，舞台推进到下一场景——中村和小雪看电影。
“爆米花呢？”
“在这里！”
花崎捧着一个超大爆米花桶。
“怎么少了一半……”
“我不知道呀，买来时就只剩一半了。”
她抹着嘴回答。
你当我是白痴吗，散发着黄油香味的花崎小姐？
“这样你们拿着方便些嘛，不会撒出来。”
花崎把爆米花交给我，舞台也布置完毕。亚耶示意控制灯光的同学开灯。
“走吧，绘里。”
“嗯……”
按照剧本，小雪和中村要在“电影院”里分享爆米花，无意间碰到手。
音响里传来某部恐怖片的声效，绘里随即装出看到恐怖画面的样子，朝我凑过来。
进展到一半，她忽地仰头，盯着我不放。
喂喂，这不是剧本上的内容啊！难道是即兴发挥？这下肌肉记忆就没用了。我，中村该怎么做？
余光中的绘里面红耳赤、眼眸湿润。
好强的演技！但是早了点吧，还没到告白呢。
台下的观众并没有发现异样，或许觉得这是计划之内吧。
快吃爆米花，绘里！碰不到手就进行不下去了！
恐怖电影音效即将放完，要出事故了！难道要等到大学再由花崎来治疗我的心理阴影吗？
“小雪……你想不想吃爆米花？”
“喔！要吃！”
绘里匆忙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真好吃……咳、咳咳！”
“绘——小雪？”
“咳咳……太甜了吧……咳咳！”
绘里的声音被音响放大，馆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观众席上不知是谁带头笑了起来，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恐怖音效结束，聚光灯也随之关闭。
顾不上礼节了，我赶紧趁黑拉着绘里的手腕下台。
“啊啊啊……人家搞砸了啦！”
“没关系的，绘里前辈，观众可能以为是故意制造的笑点。”
亚耶笑着安慰绘里。
演出还在继续。下一幕，就是最终的告白。我和绘里要分别穿上王子装和公主装……
咦，是不是忘记了重要的细节？
因为在排练时不需要穿戏服，所以忽略掉的细节……
绘里貌似也发现了。
“阿护，在哪换衣服啊……”
“呃……”
跑去更衣室、排队、再跑回来，恐怕下个节目都要演完了。
时间在流逝，舞台漆黑的时间过长算是大事故了。
“快，绘里酱，躲到我身后换！”
“啊？”
“没时间了啦！”
花崎张开双臂，挡在绘里前面……就好像那样能挡住多大的视线似的。
兰奈比她聪明些，她拉着裙子的两边，有效地遮挡了绘里的下半身。
“我们也来！”
亚耶和亚美说着便围了上去，学习兰奈的方法，用裙子遮挡。
真是令人动容的合作场面呢。
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怎么办？
绘里能把公主裙套上后再脱校服的裙子，我可是要换裤子啊！
执行委员会的成员见到这副场面纷纷自觉地离开了，而花崎还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看什么啊！”
“没、没人想看你啦！”
“那你就闭眼！”
“切……”
时间紧迫，我只能牺牲色相了……我拽过来一块幕布，勉强遮挡了一下。
靴子真难穿。瞳冬天时很喜欢穿靴子，而且是那种和过膝袜差不多高度的长筒高跟靴。瞧着全能的瞳为了穿脱鞋费劲还蛮搞笑的。
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经过与扣子的战斗后，我换上了王子装。
绘里也完成了换装，她按着公主裙的裙摆，站到我右手边。
黄绿相间的亮色系公主装与兰奈的女仆装风格截然不同，放大了绘里可爱的一面。
舞台灯亮起，我屏住呼吸，向着中心走去。
最后一幕的灯光要比之前柔和不少，视野里的观众席清楚了很多。
我和绘里走进临时搭建的照相馆，配合快门音效 “合影”留念。
“小雪同学，我今天玩得非常开心。谢谢你邀请我出来。”
“中村同学……”
“第一次穿王子装，感觉自己好上流！”
我摸着袖子感叹。
“那个……中村同学，我有话想对你说……”
小雪的声音相当大，但我必须假装没听见。
“穿了好多层衣服，真够热的啊，哈哈。”
“中村同学……”
“穿靴子比我想象中舒服哦。”
“中村同学！”
下面是中村的最后一句台词。
“怎么啦？”
OK，可以待机了。看你的啰，绘里。
“中村同学……人家有超多话想对你说！”
小雪同学里混进了一丝雏田绘里耶。
“在认识你之前，我仿佛是在海底沉睡……没有见过光芒。是你找到了我，唤醒了我……从那一刻起，我看到了光。”
低头，再抬头。完美！我在心里为绘里鼓掌。
“正因有了希望，才会更加害怕。害怕失去我珍惜的一切……”
小雪同学握紧拳头。
“可是今天，我要做出选择了！我要鼓起勇气……就算受伤……我也要去做……”
……吸气，呼气……
“中村同学，我……”
她深情地望向观众席，酝酿着情绪。
这迷茫的眼神和红彤彤的脸真是影帝级的演出。
绘里突然间睁大了眼睛，又微微眯起眼，观察了几秒。
“我、我喜欢……”
快说呀，说完才能下场啊。
“我……我……唔……对不起。”
然后，绘里转身跑进侧台。
嗯？
观众们想必和我一样迷惑，因此忘记了鼓掌。
我傻站了几秒后，台下响起了微弱且孤单的掌声，明显是只有一位观众在鼓掌。
循着掌声瞧去。
台下鼓掌的人，是那位本应缺席的，对我任何成就都嗤之以鼻的——
我的姐姐。
其他观众还没来得及跟着她鼓掌，《深度少女》的前奏就响了起来。
我这才看到侧台的花崎正跳着招呼我退场。
好了好了，别跳啦。晃来晃去的……
我快步来到侧台，不过绘里并不在这里。
虽然不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她。
“护君……”
“没事的，兰奈。”
古怪的是，我根本不生气。
明明有无比正当的理由发火，我却感受不到怒气，反倒比较担心绘里的状况。
想必这就是轻小说中哥哥对妹妹的无限包容吧。
看，我也能像阴天小姐一样高尚。
“我去找绘里。”
“嗯！我们分头找吧。”
× × ×
花崎和浅尾姐妹在台上放声歌唱。
那是花崎葵真正的歌声啊，是谁都藏不住的力量。
全力唱出每句歌词，发泄般从舞台一端跑到另一端，再跳着跑回中央。
她向观众伸出一只手臂，像是要抓住他们。若不是拿着麦克风，她一定会张开双臂，给所有人一个空气拥抱。
在我表演时睡着的观众此时都醒过来了……呵呵呵，一群好色的变态……
有人在跟唱，有人在拍手，有人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充当荧光棒，有人在寻找雏田绘里。
啊，最后一条是我。
“吱嘎”一声，器材间的门被我推开。
好在花崎的高音盖住了这声噪音。
器材室里，灰色的金属架子之中，坐着公主殿下。
对于我的出现，她没有表现出惊愕，而是默默低下头，做好挨骂的准备。
“阿护，对不起啦。”
绘里的声音很干脆，没有要哭的意思。
那就好，我可不想在一学期内弄哭两位女孩子。让人流泪是淹死的鱼的工作。
我扶着架子坐在绘里身旁，她挪走宽松的裙子，为我腾出地方。
尽管如此，她依然在躲避我的目光。
大家练习了那么久，在最后一刻因为她，所有努力付之一炬，即便是任性的雏田大小姐也会自责吧。
“我不怪你。”
“真的吗？”
绘里迅速转过头，脸上的欣喜很快变为后悔。
“嗯，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可以理解。”
“……对不起。”
她又一次向我道歉，这是第三次了。
“人家本来是要念台词的啦，但那时候……偏偏看到她了。”
她？喔……谜团慢慢清晰了。
什么都不做，凭借存在就足以给我制造麻烦。
真有你的，瞳。
不过看到她和说不出台词有必然的联系吗？
“告白的台词本来就很难为情啦，人家又不是专业演员……看到她之后，人家更困扰了，做不出决定……所以就没控制好情绪……”
“哈？困扰？决定？”
控制不好情绪的部分倒是不难理解，那次在拍卖会上我就见识过生气的大小姐会做出多么冲动的事了。
“唔……阿护不会懂的。别问了啦！”
绘里表面上在阻止我追问，表情、语气展现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像是在恳求我刨根问底。
“是有关我和瞳吗？”
绘里沉默不语，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我就有过猜测，毕竟绘里是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顺便放大一百倍的类型。再加上瞳那家伙总是摆着臭脸，微笑少之又少，发自内心的微笑就更稀有了。
两点结合，不难猜到绘里和瞳对彼此的想法。
可我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掺和到其中？
不知不觉，手臂上多了股分量。
垫着马尾辫，绘里靠了过来。
前方的架子上有面镜子，或许这间器材室也兼任更衣室。
镜子里，公主和王子相互依靠着。
这就是表演时台下观众的视角吗？除去我的脸，画面没有任何瑕疵，十分和谐。
噢……我顿时明白了绘里的处境。
在中学时，我既喜欢百事可乐，也喜欢可口可乐。但是同学们清一色地选择可口可乐，在学校里喝百事可乐的同学甚至会被其他孩子捉弄。所以我不得不加入可口可乐阵营，也不敢承认我对百事可乐的感觉。
时至今日，高中生不再那么幼稚，饮料变成了偶像、化妆品、电子游戏，以及喜欢的人。
然而总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在注视下做出的决定往往并非本意，而是符合大多数人想法的选择。
绘里的情况亦是如此吧，在这个男孩子喜欢女孩子，女孩子喜欢男孩子的世界。
至于瞳，她不会在乎那么多。
而且她明确地讨厌百事可乐。
“绘里。”
“唔？”
“花多久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听从你内心的想法，别做出会后悔的决定。”
“小葵也说了相似的话呢。”
“是吗……”
和那个人形食物处理器的想法相同，是她灵光乍现,还是我堕落了？不……被他人的目光支配，阴天小姐花崎葵最明白那种心情了吧。
绘里挪了挪屁股，与我贴得更紧了。她似乎闭上了眼睛，像小猫般打着呼噜。
祭典嘛，一年只有一次。任她耍性子好了……
吱嘎……
器材室的门打开了。与花崎葵的歌声同时进来的，是一只兔子发卡。
然而她没有闯进来，只是露出半个脑袋，笑眯眯地躲在门后面。
就这样，在无人留意的器材间。
在花崎葵自信响亮的歌声中。
在木下兰奈温柔的注视下。
公主殿下享受着王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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