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果然瞳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是不会把关键道具放在卧室里的。
我回到客厅,绘里正躺在沙发上,双手捂脸。不对,她的手里有什么东西。好眼熟……啊,是瞳的灰色T恤!
绘里闭着眼睛,把衣服盖在鼻子上猛吸!
“咳……”
绘里沉迷其中,没有听到我的干咳。
“咳咳!”
“呜……诶?!阿、阿、阿护!你回来了啊!”
绘里慌里慌张地坐起来,将T恤丢到沙发另一端。
“我、我、我只是想闻一下!要是能闻出她用什么香水,我们就可以去买同款香水,把香水瓶子灌满白醋,送她当生日礼物!”
“太坏了吧……”
“哼,谁让她先惹我的!话说……她生日是什么时候?”
“呃……”
“你连自己姐姐的生日都不知道啊!”
感觉很久没给瞳庆祝生日了。近些年是因为她出国留学,那在出国前是为什么呢?
“我隐约记得她的生日是在学园祭前,十月底的某天。”
“噢……”
“顺带一提,想要知道香水牌子的话,去梳妆台直接看会比较方便。”
“要你管啊!”
绘里在胸前架起双臂,傲娇地扭开脸。
我看了下时间,瞳差不多要回来了。战胜她的方法我们却没有想好……其实是压根没有头绪。
“我说……一会她回来要怎么办?”
“大不了用实力比试嘛!唔,这次就比谁能在嘴里塞下更多炸鸡块!”
“凭你的小嘴啊……”
“人家的嘴才不小呢!!!”
绘里努力地张大嘴巴,朝我的胳膊咬了过来。
同样的动作,由瞳来做犹如饿虎扑食,绘里做却像奶猫撒娇。两人在身体条件上有着天壤之别,那……比智力?
“你们是不是比过国际象棋?”
“嗯!我用了浅尾同学教我的招式,但是没用……”
“智力和武力的双重天花板呐……”
电影里反派是怎么算计英雄的……瞳又没有喜欢的人,我绑架谁啊!
“唉……”
听到我的叹息,绘里也托着脸,沮丧抱怨道:
“怎么会遇见她这种人……真倒霉!”
“是啊,运气很差……”
运气?啊!!!
我的大脑被一道闪光射穿,瞳孔急速收缩!配上神秘的自信微笑……
“我明白了。”
“什么啊?”
“我们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比试双方都陌生的项目的确公平,但瞳拥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和更强的身体素质,所以她总是能快速上手,继而获胜。可如果比的是完完全全的运气呢?”
绘里眨巴着眼睛,脑袋歪歪,双马尾一高一低。
“阿护的意思是?”
让我来翻阅一下《经典喜剧桥段大全》,看看里面有什么推荐。哈!就是这个!
没想到小时候输掉桌游时,由于输不起才喊出的“卡牌游戏全是拼运气啦!”居然会在多年以后帮到我。
“绘里,你会玩抽鬼牌吗?”
× × ×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我和绘里整齐地回应。
“喔?大小姐怎么也在?”
“今天临时加赛一场。你不会不敢吧!”
瞳不屑地歪着嘴,将单马尾的皮筋摘下,甩了甩深红长发。
“绵羊们联合起来了呢。”
“哼哼,你输定啦!”
喂喂……绘里你不要这么自信啊,都说了是比运气。
瞳把背包放在茶几上,从容地坐到餐桌的一边,正对绘里。两人互不服气地对视着,颇有围棋高手对弈的架势。
“我来介绍一下今天的项目——抽鬼牌。”
我拿出一套扑克牌,铺在桌上。
“你们每人分到一半牌,同样数字的牌组成一对丢进牌堆。其中一人会分到一张孤独的黑白小丑牌——”
“会分到小护?”
“哈。哈。真好笑。”
“噗……”
绘里!你背叛我!我记下了,等反瞳联盟内战时我们再算账!
“呃……说到哪了?哦,然后你们开始轮流抽对方的牌,继续组合、弃牌,直到一人手中的牌全部丢光,而另一位手中剩下小丑牌。”
我取走彩色的小丑牌,把剩下五十三张牌打乱,反复洗牌。
“二位准备好了吗?”
两人分别点头。
我将牌铺在她们中间,瞳游刃有余地抓牌,将牌组对,丢进牌堆。
绘里这边则是手忙脚乱。她的小手没办法兼顾抓牌、配对和出牌,手中的牌越攒越多,险些全掉出来。
整理好手牌的瞳撑着侧脸,默默等待逐渐变焦躁的大小姐绘里。
平时我洗澡多花一分钟她都要狂敲浴室门……今天也许是她健身后疲惫了吧。
“好啦!”
绘里把手牌展开成扇形,送到瞳面前。
我站在侧面,刚好能看到两人的牌。目前小丑牌在瞳这边……
瞳狠狠地瞪我,吓得我立刻转移视线。
她随意地从绘里手中抽走一张牌,与手中的牌组成一对,接着举起自己的牌。
“该你了哦。”
“我知道!”
绘里伸出手,在纸牌上方自左到右缓慢地移动。而她的眼睛观察着瞳的表情。
然而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被按了暂停。
纠结许久后,绘里选择了最中间的卡牌。我没记错的话……
“啊!”
绘里抽到了鬼。
她咬着牙,把小丑放进手牌,草草改变了牌的顺序。
“轮到你了!”
瞳使出相同的战术,食指从每一张扑克上面滑过。绘里紧紧盯住瞳的手指,不敢大声呼吸。
试探了几次后,瞳的指尖停在其中一张牌上。绘里兴奋地睁大眼睛,内心想法全部暴露了……
瞳微微一笑,抽走了另一张牌。
我们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忘记考虑绘里的演技了……保持扑克脸呐,大小姐!控制一下面部肌肉啊!
可惜她听不到我内心的呼喊。
瞳凭借绘里的表情,每次都能巧妙地避开鬼牌。
“这张。”
“唔!”
“拿来啦。”
“不要!”
我眼睁睁看着瞳夺走了绘里最后的希望。
绘里气愤地把小丑摔在桌上。
“再来!三局两胜!”
“呃……”我转向瞳,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你听到大小姐的命令了,洗牌吧。”
……
绘里用手指敲桌,瞳也在敲桌。她们两个节奏不同,并且都想要把对方拉近自己的节奏。“哒哒哒哒”和“咚咚咚咚”打架,对我来说简直是折磨。
我赶紧把扑克牌洗好,开始第二轮。
瞳仍旧不带一丝丝表情,绘里却像个喜欢炫技的颜艺大师。
……五分钟后……
“啊啊啊啊啊!”
再次输掉的绘里气急败坏地扯着自己的双马尾。
“阿护是不是故意把小丑牌洗到我这边呀!”
“别胡说!我是非常公正的!”
我在精神上百分百支持绘里,但作为发牌员兼裁判,我有自己的坚持!
第一,绝不意气用事!第二,绝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第三,绝对裁判的公正漂亮!
“我不管!五局三胜!我们继续!”
绘里面红耳赤,眼看着就要急哭……
“呐,大小姐,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不如前面两局作废,我们一局定胜负?”
“哈?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你不要胡搅蛮缠就好,我这个弟弟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对吧,小护。”
“……是的?”
我见不得女孩子哭吗?就算是,瞳也不可能在意啊。哦……是她不喜欢女生的眼泪吧。
“反正要再来一次!阿护,洗牌!”
“等等。”
瞳握住我的手腕。
“不要用小丑牌当鬼牌,改用一张普通的数字牌。由小护来抽,抽完不要给我们看。这样开局时没人知道哪张是鬼牌了,岂不是更有趣?”
“废话少说!就按你说的办!”
有什么区别嘛……
洗好牌后,我随机抽走一张牌,用手挡住偷偷看了一眼。
是黑桃J,也就是说会有一张孤独的J在场上。
不过,她们并不知道J是鬼牌。
原来如此!当绘里不知道鬼牌是哪张,她即使拿到鬼牌也不会因为糟糕的扑克脸而毫无悬念地输掉了。
那鬼牌在谁手中呢?
绘里和瞳都把手牌护得很紧,我看不到。
她们两个你来我往,互相抽走对方的牌。
还没抽到鬼牌吗?只要抽到一次,她们就知道鬼牌是什么了。
但那张J始终没有出现。
双方手中的牌越来越少,我的心跳也愈发变快。
加油啊!绘里!
目前场上已经到了可以简单数出手牌数量的阶段了!瞳比绘里多一张牌,鬼牌应该在她手里。
九张……七张……
瞳一如既往的镇定自如,趁着空闲摆弄起指甲。
绘里一手攥紧三张扑克,另一只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想必她也知道瞳手中的四张牌里有一张是鬼牌。
她屏住呼吸,颤抖着选中一张牌。
“哈……”
绘里松了口气,将一对牌丢进牌堆。牌数变为二比三。
接下来轮到瞳抽牌。鬼牌在她手里,她理应没有任何负担。可是她却无端地谨慎起来,对着绘里的两张牌犹豫不觉。
“怎么啦!快选呐!是不是要输了,所以害怕啦?”
瞳没有回应,全神贯注地盯着扑克牌的背面,用食指和中指夹走一张牌。
看到牌后,她的动作突然变流畅了,像是从每秒二十四帧提高到了每秒六十帧。瞳把抽来的牌和自己手中的牌一起丢掉,随后看了看剩下的两张牌。
“二选一,大小姐。”
“到这里就结束了哦!一堂瞳!”
只要绘里选对,比赛就结束了。现在是真的在比运气了!
绘里睁大眼睛,仿佛在蓄给必杀技蓄力。
钟表的秒针渐渐变慢,空气中的灰尘也停止移动。
短暂的死寂后,绘里猛地戳出一指。
“就是这张!!!”
绘里和我的视线齐聚于瞳。她不紧不慢地将两张牌合在一起,缓缓露出笑容。
“恭喜,你们赢了。”
“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耶!阿护!”
绘里把手牌甩到空中,激动地跳到沙发上,手舞足蹈地庆祝着。
“我们赢啦,你输啦!哈哈哈!你是输家,我是赢家!啦啦啦啦!阿护也一起来跳舞呀。”
“不用了吧……”
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
“哈哈哈……”
绘里掐着腰,摆出初代奥特曼的胜利姿势,站在沙发上扬眉吐气地嘲笑着瞳。
“快把我的背心还给我!”
“在我的背包里。”
“啊!”
绘里迫不及待地拉开背包的拉链,扯出背心。
“你、你、你……你健身的时候穿过了?!”
“我怎么可能穿得上你的衣服……”
“那为什么这上面有你的味道!”
“和我擦汗用的毛巾装在一起,自然会沾上味道嘛。”
“你……”绘里把背心摔在沙发上,愤怒地交叉双臂,“明知道我喜欢这件背心,还故意弄上你的味道……真难闻!以后我穿上怎么睡得着呀……你好烦人!”
瞳听着绘里源源不断的抱怨,脸上竟浮现出莫名的微笑。
宠溺快要从眼角流出来了喔,一堂瞳!
嘛,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圆满结束了。
“你们两个饿不饿?我们一起出去吃午餐吧。”
“难得小护有不错的提议呢。”
“等等,我还没说完……你干嘛呀……”
瞳按住绘里,给她套上了背心。
“物归原主了,其他话路上再说吧,大小姐。”
“这又不能穿在外面!讨厌啦!”
绘里挣扎着脱下背心,卷成球朝瞳身上扔。
“你不要了吗?我正好缺一条擦汗的毛巾。”
“拿过来!”
她们两个拉拉扯扯,无视我的存在……好机会!
我佯装收拾桌子,实则检查扑克牌。
刚刚绘里仅仅是选中了一张牌,瞳就知道自己输了?如果鬼牌一直在瞳手上,那她不应该知道鬼牌是J。难道说?!
这……但是,为什么?
“阿护在干嘛呐?”
“嗯?没什么……”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吗?”
“明明是我的主意!”
“嘻嘻嘻……今天本小姐心情舒畅,请你们吃正宗的法式料理!”
“该不会是焗蜗牛吧……”
“阿护猜对啦!”
“呕……”
“嘿嘿嘿!”
绘里小跳着跑到门口,蹲下穿鞋。瞳在运动紧身衣外面套上一件帅气的半袖西装,比大部分男生更飒爽。
我走过去,二人同时打量起我的穿着,异口同声地说——
“你就穿这个出门啊?”
“……”
“你干嘛学我说话?”
“是你抢了我的台词吧,大小姐。”
“我是服装设计师的女儿哎!这种话当然是由我来说。”
“按你的理论,我是她姐姐,吐槽他是理所应当。”
……我堵上耳朵,悄悄去卧室换了一套装束。
等我换好衣服,她们仍然在叽叽喳喳地争吵……话题从“吐槽我衣品的权利”发展到“穿拖鞋出门是否合适”。
我翻着白眼,跟在她们后面。
“锁门,小护。”
瞳忙里偷闲地提醒我。
“知道啦。”
我正要关门,无意中瞥见布满扑克牌的桌子,再回头望向忙着斗嘴、连呼叫电梯都忘记的瞳与绘里。
原来是这样……
那堆两两成对的扑克牌上面,一张方块J孤零零地躺着。而旁边的红心Q和梅花Q却叠在一起,吵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