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身後聒噪的聲音。

陳晨默不注聲的來到教室角落的位置座下。

令人嘲諷的是,如同他在班集內的現狀一樣,他的座位也是整個教室里唯一的一個單獨座位。

它位於教室內最後排,靠近雜物櫃和垃圾桶的地方,是全班55人、27對中……多出來的那一個。

坐到位置上的陳晨,放眼望去……

卻發現,班上有不少同學正側頭望向他這邊。

見陳晨只是默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眾人也就失去了興趣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唉——”

陳晨頹廢的趴到了桌子上,目光卻不自覺的鎖定了一個地方——那是教室內中間兩列中,靠右邊過道第三排沈洛菲所在的位置。

望着那短馬尾搖曳的背影,陳晨的內心不由得一陣空落落的。

此時,在沈洛菲的身旁圍座着好幾位女生,她們正肆無忌憚的談論着關於他的事情,其中一兩個比較大的聲音讓遠在角落上的陳晨都聽得清清楚楚。

雖然這樣的事情,對於陳晨來說都快成了常態。

尤其是,兩周前他惹怒沈洛菲之後。

但是,無論多少次。

刺耳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刺耳,讓人無法習慣……也不可能會習慣。

可是,自家的事情自己最清楚:陳晨能被這麼多人厭惡也不完全和沈洛菲相關,這還跟他那彆扭又孤僻的性格脫不了干係。

就在這時,沈洛菲前排的一位女生,發現了陳晨望過去的視線。

只見,這位女生不但沒有心虛的迴避她們的抨擊對象,還惡狠狠的瞪了陳晨一眼。

“……”

陳晨也是一陣無語。

“這姑娘得是對我有多大的仇怨,明明我跟她話都沒說過兩句,好嗎?”

“嗯……好像記憶里,還是說過一些話的。”

“記得,她就是那個剛說我‘狗眼看人低’口中的姍姍同學吧。”

“具體她叫什麼我卻是想不起來了,反正印象里……她的名字應該是跟黃山、泰山之類的差不多。”

要說陳晨與這位姍姍同學有什麼仇怨那也談不上,只是:

開學的時候,陳晨仗着自己還算良好的外在條件,引起了不少同學的注意。

可陳晨這人吧不但有些孤僻不愛搭理人,還是個典型的臉盲癌晚期患者,甚至還是放棄治療的那種,對於不是很熟或者自己不關心的人,他總是記不住他們的名字,更是記不住他們的樣貌。

最傷人的還是,他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搞混別人的名字,很多時候還會鬧出一些笑話來。

比如說,把張偉叫成楊偉(陽痿),把女生的名字安到另一個男生頭上什麼的,這些都是家常便飯的事。

也就是因為這樣,陳晨得罪了不少的同學,而這位姍姍同學就是其中被他得罪得最狠的那一個。

大多數向陳晨搭訕的同學,在發現他孤僻的性格后都會明智的選擇繞道,頂多嘗試兩三次無果后就會放棄了。

但是這位姍姍同學就非常的有毅力了,她每隔一兩天就來陳晨這兒混個臉熟,陳晨卻是一次都沒有叫對她的名字,直到兩個星期後,陳晨當著全班人的面把她的名字叫成了泰山……

“好吧,我必須得悔過。”

“用這樣的名字稱呼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姑娘,的確非常的傷人。”

當時這姑娘都哭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最多就是這姑娘從此就記恨上陳晨了。

也就是從那以後陳晨糟糕的性格就傳遍了全班,大多數同學也都開始對他敬而遠之。

更加讓人無語的是,直到現在又過去了兩三個星期,陳晨還是沒有記住這位有毅力的姑娘叫什麼名字。

“反正,應該是跟泰山差不多的名字吧。”

總而言之陳晨有現在的處境,也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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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晨收回視線時,卻發現汪一鳴正向他這邊走來。

“這傢伙,還敢來見我。”

正在陳晨想着要不要修理汪一鳴一頓時,汪一鳴卻停在了倒數第三排的過道處。

陳晨疑惑?他定睛看去……

卻驚訝的發現:那個剛剛被自己撞到的女生,此刻就坐在那裡。

她的座位是倒數第三排,中間兩例,靠右邊第二個座位。

這個發現,讓陳晨只覺得:自己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算是活到豬身上去了。

人家這麼標緻的一個妹子,就座在自己視線最明顯的位置,而且一座就是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下來,不說有六周也有五周了吧,按每周38節課,每上一節課自己看一次黑板的頻率來算。

——人家至少出現在自己眼前190次了。

“這都沒記住!”

“剛才還特么的只是覺得眼熟!”

“自己這臉盲癌算是沒救了!”

這樣的發現讓陳晨震驚不已。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然而,事到如今卻依然記不起對方的他也只得放棄。

“唉……想多了老殼就疼。”

“算了,不想她了。”

“反正跟自己也沒太大的干係,最多就是她跟汪一鳴比較熟罷了。”

再次決定放棄治療的陳晨開始在書桌內翻找起來……

不一會,他就找出了昨天在學校就完成的家庭作業。

拿着作業,陳晨習慣性的就拍了拍前排一位他記不得名子的男同學的肩膀。

這位陳晨覺得非常有前途卻不知道名字的男同學,下意識的就抬起手來並反手接住了陳晨遞給他的作業本,隨後他順手就用相同的方法傳給了他前排的一位女生……

同一時間,在陳晨交作業的過程中。

汪一鳴和被陳晨撞到的女生,以及與她同桌的女生之間的對話……也傳入了陳晨的耳中:

“詩萌!對不住啊!”汪一鳴的聲音。

“詩萌你沒事吧?這個陳晨也真是的,怪不得秦姍姍她們那麼厭惡他。”同桌女生的聲音。

聽到這裡時,剛拿出作業本的陳晨就是一愣。

呃——

我就說嘛,應該是跟泰山很接近的名字,原來是叫秦姍姍呀。

這名字本來就有些拗口,再說了泰山和秦山這不都是山,差不多的嘛?

讓我記住這樣的名字實在是有些難為我啊。

“曼淋,我真的沒事!”

這個聲音聽上去有些柔柔弱弱卻很治癒。

這與剛才自己撞到的女生聲音相同,她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詩萌”吧。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個……要不要我幫你把陳晨拖過來打一頓,讓你消消氣?”汪一鳴欠揍的聲音。

這個汪一鳴剛才降龍十八掌的帳我還沒跟他算清呢,現在當著我的面就把我給賣了……討好妹子去了。

我看他是有一段時間沒被他老姐汪一然收拾,越來越毛皮擦癢了。

看來得找機會多打幾個小報告才行了。

“就是!就是!”

“我看這個陳晨就是欠教訓。”

“看把我們家詩萌給撞得……都痛成那樣了!”

“我想想就痛。”

“我家詩萌這麼可愛,我平時連碰都捨不得碰呢。”

“哎呦喂,我這心痛啊!!!”

那位同桌女生喋喋不休的說著,剛交完作業的陳晨聽到這些話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這曼淋誰呀?

跟我撞了她似的?

還一口一個你家、你家的!

這樣想着的同時,他還側頭向三人所在的方向望去……

“我真的沒事,陳晨同學也沒錯,這只是個意外,你們也不要這麼說他了。”

見那位詩萌同學替自己說話,陳晨不由得一陣感慨:

還是這位詩萌同學明事理。

不像某人,還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呢?

——吃裡爬外的傢伙!

這時汪一鳴卻不屑的道:“你不用理會那傢伙,他啊,那就是欠收拾。”說著他還側頭向陳晨這邊望來……

見陳晨也在看着他們,汪一鳴卻更加肆無忌憚了,他盯着陳晨的眼睛挑釁似的道:“而且呀……那傢伙一身的皮可不是一般的厚,那是連開水淋在身上都屁事沒有的厚。”

然而,聽見這話陳晨也不生氣,他擺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與汪一鳴對視着,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說——我就靜靜的看着你裝逼。

汪一鳴頓時就怒了,他做勢就要爆發的樣子:“唉,我這爆皮氣!不行了,我現在就要抽死他個小樣的!”

“呵呵——”

“呵呵——”

看着汪一鳴這浮誇的表演,兩位女生都樂得笑出了聲。

然而,陳晨的心裡卻是一陣的不爽。

要不是見對方在逗妹子,他真想現在就上去抽死這丫的。

別一方面,陳晨早就知道自己這兄弟不怎麼正常,但是看着這樣的汪一鳴,他還是有些疑惑:

這汪一鳴,今天是吃錯藥了吧?

平時也沒見他對哪位女孩這麼上心啊?

關鍵是你討好你的妹子,關我毛子事?

雖然我的脾氣一直很好,但你這樣的作死法:妹子面前我可以給你留點顏面,卻不影響我把這事兒記在小本本上……等着秋後跟你算總帳。

正一臉得意的汪一鳴並不知道,他也許會為此時的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在這時,那同桌女生笑呵呵的接話道:“他啊,那叫作……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確是欠收拾。”

也就是在這時,那位被陳晨撞到的詩萌同學,卻突然轉頭向陳晨這邊望來……發現陳晨正看着他們,她又連忙把頭縮了回去,還對身旁的兩人低聲勸道:“你們不要這麼說陳晨同學了,待會人家真的生氣了!”

雖然她快速的把頭轉了回去,可陳晨還是清晰的看到了,她那立刻就緋紅起來的兩隻耳朵。

這位詩萌同學也太治癒了吧?

她是天使嗎?

聯想起自己在班上如過街老鼠一般的遭遇……陳晨更是感動得淚流滿面。

明明自己剛剛才撞了她,讓她這麼害羞的女生在眾人面前出了丑,她不但對自己沒有怨氣,還主動幫自己這個陌生人說話。

相較之下,這位見色忘義的汪一鳴與自己那點關係……

也就是泡沫般的友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