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军总是说,过去的人们跪久了,所以都想站着把钱挣了;而如今,人们看那些人站累了,都想躺着把钱挣了;将来,将来人们怎么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得躺着,躺着才有将来。

而水军这一躺,便躺过了他整个青春。说整个有点过,那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吧。

这次班会,水军照例是翘掉了。他在签到表上帅气地签上大名,接着以蹩脚的上厕所为由合法逃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胖子,没人会想他是怎么便秘的,也就李爱国能在心里默默祝他早日康复。

做鬼似的溜回寝室,刚打开门,就发现还有比他更快的高手。

“你怎么没去班会?”

“班会?那是啥?”

水军扶额,“签到呢,你快去啊。”

“哦,没事没事,自在肯定会帮我签的。”

那坦然的模样,水军是自愧不如的。他只得鼓几下掌,自顾自娱乐去了。也就开机的一段时间,布孑突然开口:“你说……”

欲言又止。像是要说什么,又觉得说的事情毫无意义,或者无人能解。

水军没去追问,就那么等着。

“……我们这样子,还要多久?”

闻言,水军不屑地口吻:“同为死宅,我对你表示同情。”

没理会水军的嘲讽,布孑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

典型的久宅失智症,水军心里这么想着。那好,就直接放大招吧。水军不紧不慢从嘴里吐出这么两个字:“去哪?”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区区二字,竟活生生把布孑怼的完全没话讲。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布孑低头沉思半响,接着点头:“也是哈。”似是要作罢。而就是这时,水军合上了笔记本,大骂:“废物,走,出门!”

拉着布孑就在学校东湖转了一圈。那天,乌云遮住了本该洒满湖边的夕阳,夏季温差带来的强风将布孑的长发吹的凌乱,他不得不躲在水军那庞然大物的身后,品着因环境污染而散发的阵阵死鱼腥味。水军指了指浅岸边翠绿的藻类,说道:“咱回去吧。”

都不用等着布孑同意,两人都往回走了起来。路过学院楼的时候,水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你先回去吧,我去里面转转。”

得有半年了吧,水军一边感叹一边敲开了网安协会的门。

来开门的不是李爱国,当然不会是,他正开班会呢。眼前这人贾水军根本不熟,从面相上看,水军推测是原协会的人。没有任何交流,那人开完门便回去了他的位置,似是去做题了。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只眼熟一人。之前的新生,赵平。

水军凑了过去,和他随意打了个招呼便攀谈起来:“你们这是在打线上赛?”

“是啊。”赵平这边虽然答着话,眼睛也没离开电脑屏幕。

“其他人呢?”

“都在这儿啊。”赵平被问的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问到:“你还不知道吗?”

“啥啊?”水军看他做贼似的四周望了望,便也凑上耳朵去听他的悄悄话。

“你是找李爱国他们吧,他们都退会了。”

“什么?”水军差点喊出声,所幸还是控制住了,冷静了一下接着又问:“为啥?好端端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周,说来话长,事情有点复杂。”

“长话短说,就一句话,怎么回事?”

水军的威严之下,赵平想了半天憋出三个字:“道不同。”

只是听到这三个字,水军就仿佛一切了然般点了点头。他四处瞧着屋里的几人,像是记仇般仔细观察着。最后,他拍了拍赵平的肩膀,没有质问什么“你为什么没走?”,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加油,我走了。”

回寝室的路上,水军盘算了很多。他虽然知道李爱国根本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协会让他管理肯定会出现小矛盾,但小矛盾是小矛盾,能逼到李爱国退会,那肯定是之前协会的人在搞鬼。以水军资深阴谋论的脑子,不一会就想出了很多协会内画圈子,分阶级,搞内部矛盾的手段。一想到这些手段被用到自家徒弟身上,水军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生气,水军也不想着回寝室了,转身就跑去找李爱国。这人也是,平常看着好好的,出什么事也不和我说一声,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吧,就我俩的关系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商量,我出手还有他们的戏唱?水军脑子里就这么一边埋怨一边疑问。

来到教学楼,正好碰上他们散会,人群之中水军找着那个一米七五,黝黑精瘦,一脸沧桑却眼神稚气的少年。很遗憾,他没找到,与其说没找到,不如说是李爱国有所变化。好像,稍微会打扮了点,皮肤白了很多,人看起来帅气了不少,眼神里那种坚韧的感觉却已经微乎其微。已经很久没有认真观察过了,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大。

其实,只是水军没注意罢了。他正想上前打招呼,却顺眼过去,发现李爱国身边还有一人。这,,,还是个妹子。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水军身边经过,离去。

仿若极致的彩色路过无边的黑暗,水军内心大骂,我还搁这儿瞎担心什么啊,这不过的挺好吗。想着想着,水军笑了起来,那表情颇有一种徒弟出师的骄傲,虽然他并没教过这些。

无事发生,打道回府。

打开合上的笔记本。水军脑子里回想着刚刚那青春洋溢的场景,突然对布孑说:“你说我们这样子,还要多久,要不出去转转?”

布孑一脸迷茫,试探着回答道:“去哪??”

闻言,水军给了自己一耳光,吓的布孑不敢说话。

“无聊了,想找点事做?”

徐林插了进来,还没等水军发言便接着说道:“听说你小号挺多的,帮学生会个忙?有偿的。”

“什么事?违法犯纪的事我可不做。”水军虽然嘴上这样讲,但那眼神却在说,最好是这样,我肯定做。

“不至于,但很适合你。”

于是贾水军他,这次真正意义上成了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