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顧不上被人誤會了。畢竟現在可不是要臉的時候。
一個警察帶着一個二三十歲的可疑男子和一個像妖精一樣可愛的小女孩坐上了警車,這怎麼看怎麼奇怪吧?
從機場出口到警車這短短几百米的距離,我感覺比高中的三千米長跑還長。我盡量把頭壓的低一點,不讓路人看到我的臉。反倒是旁邊的小姑娘有點趾高氣揚。
“這種煉銅術士真**的該死啊!”一旁的一個大叔滿懷憤怒地朝着我說道。
“真的有這種人啊……”
“社會的黑暗啊……真的是……”
一旁甚至有人在朝我拍照。是要發到網上去嗎?
要是被之前的同學看到,他們會怎麼想我呢?想想看,大概也只是當成個茶餘飯後的笑談吧。
父母呢?
這個嘛,到時候向他們解釋就行了。
畢竟報警的人是我。我不是自首,我就是廣義上的報警
這不是簡單的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在我眼裡,她就是一個恐怖的魔神。
昨天晚上打電話的不是我爹,電話那頭確確實實是花(對我來說的)高價讓我接一個人,而且還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我包括門牌號在內的所有個人信息。
估計除了我的內褲是什麼顏色的之外,我的信息已經泄露完了吧。
“藍色。”小姑娘開口了。
收回前言,我是真的一點隱私都沒了。
為什麼她會知道我在想什麼啊?!為什麼她會連我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都知道啊?!
難道她真的是魔神嗎?!
我吞了一口口水,再次慶幸還好我報了警。
“什麼藍色?”警察先生有點疑惑。
“沒……沒什麼。”我代替她答到。
“今天的天好藍啊,是吧?”身旁的小姑娘乜了我一眼。
“啊哈哈……確實有點呢……警察先生我還有點事我先回去了,這個小女孩就麻煩你們了,她的父母一定很擔心吧?”我努力擠出一個稍微官方一點的微笑。
“有什麼要緊的事嗎?要是不急的話最好還是先跟我們去做個筆錄吧。”警察先生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那……要是急的話呢?”我保留着一絲期待。
“我會幫忙為你開脫。”警察先生友善地回答道,順便快步走上前幫我拉開了警車的後門。
那我可太謝謝你了。
沒辦法,做完筆錄就能和那個可怕的小姑娘說再見了,不差這一會。
我如此安慰着自己,垂頭喪氣地坐上了警車。
“你要知道,如果你們兩個的供詞不統一,我們會深入調查的。”警察先生用右手上的圓珠筆敲了敲桌子,滿腹狐疑地看着我。
在這個狹小的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屋子裡,只有三個人,我和小姑娘與警察先生分別坐在桌子的兩側。
“警察先生,如果我真的對小女孩做了什麼社會唾棄的事,我還找你報警幹嘛啊?”
“這……惡人先告狀?”
“你是警察啊!你幹嘛要問我啊!”
“好了好了。小姑娘,這位叔叔說的對嗎?”
“是‘哥哥’啊我說!”我有那麼老嗎?!
“啊,其實事情不是這位叔叔說的那樣。”小姑娘可憐巴巴地抬起頭,看着警察先生。
都說了是哥哥啊!
“哦?那你能給哥哥說說叔叔都對你做了些什麼嗎?”警察的語氣軟了下來。
我扶額。
“其實……其實他就是我叔叔,我就是來找我叔叔的。”小姑娘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
什麼?編故事也不能這麼編吧小姑娘?
警察叔叔!你注意到了吧?!那個可疑的停頓,你注意到了吧?!她明顯是在編故事啊!
“是嗎?那……”警察把視線轉向我,“你是她叔叔?”
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這麼一個侄女啊!從小到大我都沒聽說過我還有什麼晚輩。
對了!
我靈機一動,說道:“警察同志,我不記得我有這麼一個侄女啊,可能是遠方親戚家的托我照顧吧。要不然你查查我的戶口,看有沒有這麼一個侄女?”
這波將是絕殺。
警察先生查了我的戶口關係之後會發現我沒有這麼一個遠房侄女,這個神秘小姑娘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我就能妥妥地脫身,而小姑娘則會留到警察局裡面聯繫她的家長。
至於她為什麼知道我這麼多信息,以及昨天晚上那通帶有威脅性質的電話……
那我就管不着了啊,我就不信黑惡勢力能逃過人民警察。警察肯定是要搞清楚這個小姑娘的來歷的,這樣一來,這個小姑娘再怎麼神秘,她背後的詐騙集團再怎麼強大,也會被查得清清楚楚。
好傢夥,順便還為民除害了。
“真是的,現在的家長認領自己的孩子都這麼費勁。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警察哀嘆,開始查我的個人信息。
這根本不是人情冷暖的事好嗎?!你碰到連你高考分數都知道的人讓你接一個自稱你侄女的小女孩,你敢嗎?說我人情冷暖不如說詐騙分子人情冷暖,連這麼一個小姑娘都能利用啊!
等會看到我沒這麼一個侄女,你會怎麼說?
現在的人,老雙標了。
“嗯……牧知易,讓我看看啊……”警察開始滑動鼠標。
然後眉頭一皺。
唉,我就說。只要長得好,三觀跟着五官跑,一點沒錯。警察看小姑娘可愛就信了她的鬼話,然後呢?皺眉頭了吧?
“實……二?還有姓實的啊……”
“你說的是‘時’還是‘石’啊?”這兩個姓不還蠻常見的嘛。
“這個,‘實’。”警察把電腦推到我面前。
哦,原來是這個‘實’啊。確實是沒見過的姓呢。話說回來,真的有這個姓嗎?
這樣啊,這小姑娘叫“實二”?確定不是她的小學的簡稱?什麼“實驗二小”之類的?
但是,這都不是重點。
“好了好了,快點領走吧,有你這種家長可真是不讓人放心。”警察擺擺手。
這個小姑娘她居然真的是我侄女?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我的出租屋有六十多平米,一室一廳一衛一廚加陽台的戶型是完全夠我一個人揮霍的。
但是要住兩個人……貌似有點緊張。畢竟一個人擁有六十平米慣了。
“幫你拎箱子不說謝謝的嗎?”我氣喘吁吁。
“不說謝謝還能不讓我進門?”她趾高氣揚。
“對!就是不讓你進門。”我感覺自己有點像小學生。
“好,我走。那幫我把箱子再搬下去吧。”
我也沒想到,我會因為“這個箱子我死都不會再抬第二遍了”這種想法而被迫收留一個女孩。
我和那個“實二”遠遠地坐在沙發的兩頭,電視上的新聞頻道正在播着新聞直播間,但是顯然這並不是我想看的節目。它在播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它到了播的時間。
真的,太太太太太難受了啊……
有個至關重要問題我無論如何都想問,但是無論如何我都不好意思開口。
就像是大學教授聽說了自己研究三十年的課題被班上一個自己最瞧不起的學生給解決了,教授想知道這個課題到底怎麼解決,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垮下臉找那個痞痞的學生問。
那個我問不出口的問題是,我到底是不是她叔叔。
別笑啊!別笑!雖然聽起來很離譜,連自己的侄女都不認識之類的,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而且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啊!
既然能在派出所查出她和我的關係,那應該沒有疑問了吧?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啊!
真的很奇怪啊!
聯想起來昨天晚上的那個神秘電話,還有這個小女孩的理所當然的言行,還有,我不記得我有姓“實”的親戚啊!
不過,所謂直覺可能就是這樣吧,總感覺這個小女孩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所以我才會保留“她到底是不是我侄女”這個疑問。
但是,無論如何,我肯定早晚都得問清楚。
我乜斜了一眼小女孩,她正抱着一包我的樂事薯片,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
從電視里逃出的藍色光芒澆在女孩的身上,小女孩抱着黃色的原味大袋樂事,恍惚間,我居然有一種她要把藍色的光收集起來,然後放到薯片袋子里的感覺。
好像童話里的場景一樣。
“我說啊。”我開口了。
“咔嚓咔嚓……”所以說,看個新聞都可以這麼入迷嗎?
“喂!”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蕁。”好爛的梗。是說,我貌似也玩過這個梗?
“你不叫楚雨蕁,你叫實二。”我說。
“……”她突然轉頭看向我,一臉困惑。
“怎麼了?”倒是她先開口問我了。
“什麼怎麼?”
“你叫我幹嘛啊?”
“哦哦,是說……”我清清嗓子,盡量讓氛圍嚴肅起來,“你真的是我侄女嗎?”
“哈?”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然後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說:
“當然不是了。”
一天經歷了那麼多事,我已經沒有精力大驚小怪了。
“哦。”
不是我侄女啊。很輕易地接受了她不是我侄女這件事,畢竟理所當然。
然後腦子它可算是反應過來了。
那她是誰???
?
“不是,你不是我侄女?那你是誰?戶口上面不是說你是我侄女嗎?”
“對啊。戶口是人寫的,自然也能被人改啊。”
她轉過去頭,繼續看電視。
好像不經意間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啊!
“你還能改戶口啊!你到底是誰啊?!”
“我怎麼可能會改戶口啊!戶口是別人改的。”繼續吃薯片,繼續看電視。
性質差不多的好嗎?!
“至於我是誰,說來話長。”
到最後只有敷衍到不行的“說來話長啊”!
“你只需要知道……”沉默了好一會,小女孩可算是有動靜了。她“咔嚓”地吃掉一片薯片,看都不看我一眼,說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實二’就行了。”
我看向她,她的身體被一層淡淡的被藍光包裹着,就彷彿沉入了孤零零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