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门进入学校,迎面可见一座喷泉圆坛,这座会在每天清早七点准时喷发的欢迎喷泉此刻却仍安静地休息着——对它而言,要到每年新生的开学典礼之后才正式开始工作。而广场右手边便是肃穆宏伟的高三楼。学校有意将高三楼与高一高二隔得很开,与主教学楼南北相望,中间隔了一整片蓝瓦的学生生活区,学生除非要去坐落在高三楼内侧的图书馆,没有专门到这边跑一趟感受高三氛围的必要。听着八月初就返校的师兄师姐们琅琅的早读声,想到一年之后自己就将走上广场前长长的台阶,不免有些紧张。记得第一次来到学校时也是从东门提着行李箱,还满怀着对高中生活的憧憬,一年后胸腔的高鸣却变成了对高考的恐惧。时间过得有些快了,仿佛是这一年里那些来不及做什么就骤然结束的课间十分钟,拼凑出了业已结束的高一学年。

在这个路口左转就会走上贯穿南北的校道的主路。没走几步路就是二饭堂,学校毕竟要保证高三的学生能够在每天凶险的抢饭征程里对上高一高二有些微路程上的优势。在食堂对面是女生宿舍区,穿过一段树荫茂密的小路,就来到了我所居住的四号楼门口,宿舍的大铁门上闩着的重锁仍在耀武扬威,只在宿管室的边上开了一道小门。

值班的宿管阿姨打着瞌睡,收音机倒吱吱呀呀地唱着不知道哪个地区的戏曲,远处的早读声已渐不可闻。我小心地将箱子拎过门,开始本学期或者说本学年第一次的负重四楼徒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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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宿舍楼时看了眼表,虽然只做了些安置行李打扫地板收拾床铺的闲散工作,却已经接近八点。八人间没有人,没有寒暄的对象,不考虑暑假疏于家务的影响,原因只能是在久违的宿舍的床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我有着认床的习惯,虽然刚迎接住宿生活的时候被折磨了许久,睡过一年之后,这张还是用着入学时购买的新生寝具的床已经比精心布置的家里的眠床更加亲近。

不过今天的床似乎更具诱惑力。倒不是因为早起没有睡够,而是一种……更加难以表述的感情。有一种对未尽梦境的渴望督促我尽快入睡。久不记梦,人也跟着变得神经兮兮,就算是夸张的说法,希望我不要有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那一刻。

校道上没什么人,这也难怪,高三的早读已经开始,而离高一高二要求的返校时刻还有不少富余。如果是平时的上学日,眼下我的身旁一定是提着刚从一饭堂买到的早餐,背着书包狂奔的、没能成为早起的鸟儿的少年少女。远处站在教学楼下的就应该是板着脸吹着哨子的年级主任。倘若不幸没能在七点十五之前迈过纪检部看守的楼梯口,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流程——登记、盘问与素质教育,运气不好还能在一会的晨间广播的通报批评环节听见自己的大名。不过眼下这些都不存在,一饭堂也没有开门,连带我去门口小卖部买瓶饮料的愿望一并打碎。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在主教学楼的第一处直饮水机接了一壶。

主教学楼东西对称,共有六栋子楼彼此相连,容纳了两个年级四十八个班、十数个教师办公室、新配备的多媒体电子信息化教室,以及靠近体育场方向的校团委、学生会办公室,而向南又通过二楼的环形走廊与更远处的行政楼相通。这里原本是高二年级楼。随着上一届高二升上高三,他们原来的教室会留给新一届高一使用,现在一楼的年级板报处已经从上学期期末时充满肃杀的“奋斗一百天 跑步上高三”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欢迎新同学”。一种循环。如此想着我走向现在的高二年级楼,我还能在这里再生活一年。此时刚好有宣传部的同学紧锣密鼓地操办着年级板报。

主体同样是五个大字,“欢迎新高二”。

不知道谁题的字,感觉还不如“欢迎新同学”。这个不上不下的学年究竟和“新”有什么关系?而一想到高三年级说不定八月看到的是“欢迎新高三”,就不自主地笑了出来。所幸我还清楚这样对着别人的劳动成果诡笑太过失礼,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

高二十九班就在出楼梯口左手第一间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