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都说了她不会再回来了!你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啊!”

“为什么她要走?”

“为什么?你觉得是我的错吗?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公司那些混蛋也是,全世界的人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被抛弃的人总是我!我已经很认真地工作了!被当成狗一样使唤我也毫无怨言!为什么最后被抛弃的人是我!你回答我啊!

呵……呵呵呵……

现在连你也看不起了我是不是?连你也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指责我!他们凭什么丢下我!”

那个时候的成一大熊,什么都不知道,大人的世界,还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外。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当一开始的痛觉慢慢变成麻木,嘴边舔到了血的味道,那如同暴雨一般的冰冷拳头,点燃了愤怒。

成一大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地上全是血迹,躺在身边奄奄一息的父亲,浑身是血。

【情绪控制障碍】

成一大熊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后,自控能力得到心理医师的认可,时隔一年回到了学校。

流言就像是落叶,在任何地方都存在,而且在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在地上堆积起来。

“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啊,要尝试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交朋友。”定期访问的心理医师这么说。

“交朋友?要怎么做才能交到朋友?”

“这个嘛,主动跟他们说说话,或者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总之,你要主动一点,同学们对你有误会那是没办法的事情,靠老师替你说话,远远没有你自己向其他人证明那么有效,人总是带有各种偏见的,你不去展示真正的自己,他们永远都看不见你真正的一面;

总之呢,先从交一个朋友开始吧,朋友是必不可少的存在,等你有了朋友之后你就会明白了,相反,一直封闭自己的话,会出问题的。”

当不良欺负小游禾染的时候,以往成一大熊会选择无视,因为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只是这一次,成一大熊出手了,虽然是小学,但身高已经超过180,而且身型和成年人差不多的成一大熊,打跑了那几个不良。

成一大熊,第一次有了朋友,一起上学,一起吃便当,一起放学。

【朋友】的具体概念这才在成一大熊的意识形态中形成。

但是,之后的某天,成一大熊遭到了报复,成一大熊固然很能打,但一个人终究不是十几个人的对手,而害怕的小游禾染就这么逃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良的老大和成一大熊做了一笔交易。

“只要你加入我们,我的人保证不会再对那所小学的小子们下手,怎么样?很不错吧?而且我们以后收到的保护费,也会分你一份的,既能保护你那些同学,又能赚到钱,很不错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这样的家伙居然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吗?真是难以置信啊,简直就是怪物嘛,不过嘛,怪物也有怪物的用处就是了,我可先说了,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你和你的那些同学,我们都是不会放过的,毕竟其他地方也有不良,没有你这样的战斗力我们很难和那些人抢,你也能理解的吧?”

“保护……”

成一大熊没有犹豫,加入了不良组织,之后,那些时不时在学校附近虎视眈眈的不良群体果然没有继续在小学一带活动了,而作为代价,成一大熊成了不良群体的头号打手,因为力量强大以及耐打得到了不良老大的器重。

本以为保护就是一种帮助,可以再次获得友情,但是小游禾染一看到成一大熊就避之不及,那畏惧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怪物。

“那家伙是不良啊。”

“是啊,我之前看到他和那些不良混在一起,我还被那群人抢过钱的。”

“我也是我也是,话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他以前的事情?”

“当然听说过啊,把自己的爸爸打进医院,好可怕。”

“怎么办?要不跟老师举报吧?跟这样的人在一个班上总觉得好恶心啊。”

“你就不怕被报复吗?还是不要了,要去你自己去。”

成一大熊迷茫了,为什么大家都用那样目光看他?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躲着他?朋友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很要好的人,却因为害怕受伤,总是把自己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推给别人去做。

想过要去解释,但所有人一看见就回避,想必成一大熊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就和一直以来他被排挤的理由一样,和其他人不同的身高和身材,由此形成的恐惧导致没有人敢接近成一大熊。

【朋友】就这么成了成一大熊心目中不需要且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小学的记忆,很恍惚,成一大熊有印象的,反而是和那些不良待在一起的时间。

升入初中后,那群不良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成一大熊身上的标签,跟随他一起走到了初中。

决定封闭自我的成一大熊,在那个黄昏,听到巷口传来的一声响动,转眼开去,是一个会动的垃圾桶盖。

拿开盖子,底下是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猫。

小猫看成一大熊的目光,让成一大熊觉得要是不给它吃的话心里就会产生无法释怀的罪恶感。

“好可爱的小猫啊~是流浪猫吗?好瘦哦。”那个时候的那个声音,是成一大熊至今为止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

一开始的时候,成一大熊瞒着洁花自己是那所初中的学生的事实,因为不想让同是那所初中的洁花知道。

“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被讨厌的。”成一大熊是这么想的。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一大熊被洁花看到了,洁花却是非常意外:“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也在这里上学啊?”

那个时候的纯真笑容,成一大熊还是第一次见到,就好像阳光一样的纯粹,是发自内心的。

决定不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的成一大熊,想要守护那个微笑,守护那份温柔。

直到后来的那件事情发生,这束曾经照进成一大熊内心的光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

外泄的狂暴气息,似乎是将成一大熊的愤怒具象化,如同要席卷并摧毁一切的狂乱风暴。

涌向千叶夕辉的气浪,被黑色的锁链群弹开,往外延伸的锁链收束后,在那背后出现在千叶夕辉身旁的,是全身裹着黑甲的裁决之链。

千叶夕辉斜眼看着裁决之链,问:“怎么样?需要请求增援吗?”

“根据我的推测,在增援到来之前战斗就结束了,不管结果如何。”裁决之链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冰冷的语气下更显得魅力十足,单凭声音去联想的话,这副全甲包裹着的,一定是一个冷面俊男。

只是裁决之链说话的方式总是拐弯抹角的,需要经过一番推敲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不管输赢,迟到的增援都派不上用场对吧?”

作为灵媒,成一大熊当然也能看见裁决之链,短暂的意外后,成一大熊变的兴奋起来。

“上了!”

裁决之链率先出击。

红眼的暴怒发出一声震吼,身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

六米有余的身高,一个拳头的大小几乎等同于裁决之链的上半身。

黑色的锁链缠绕,组合转化成一个近乎等大的拳头。

“砰!!!”

乱流伴随着音爆声往周围扩散,普通人虽然看不见灵鬼,但灵鬼的力量可以作用于现实世界。

如同台风降临般,冲击的力量压弯了前操场的树,将地上的灰尘全都吹地撞到了墙体,剧烈震晃的窗户上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暴怒手臂上的部分鳞甲突然像是刺猬身上的刺毛一样竖立起来,好像是将冲击缓冲了。

锁链转化成的拳头突然变成了史莱姆一样的软体,包裹着暴怒的拳头,从软体中伸出的白色锁链则缠绑着暴怒的整条手臂。

出乎意料的是,白色的锁链颜色没有加深,在暴怒的吼声中被撕裂成了碎段。

那些竖起的鳞甲恢复的过程,就像是某种推进器,释放出的冲击将包裹手臂的软体锁链震碎了。

“怎么回事?没办法吸收鬼能吗?”

裁决之链的锁链有黑白两种,黑色锁链是菱形的链环,白色锁链是圆形的链环。

黑色的链环可以组合转化,用于进攻;

白色的锁链可以吸收灵鬼的能力并转化到黑色锁链上,用于束缚。

“我的锁链感觉不到鬼能,这家伙身上的力量,不是鬼能,而是别的东西。”

千叶夕辉冷静的分析:“是怒气一样的能量吗?组织的情报里有提到过,每个审判者都有其独特的力量,看来不能用常规的办法了;

还有它身上的鳞甲,好像可以吸收冲击,并能将吸收的冲击再次反弹回去。”

继裁决之链和暴怒的第一次碰撞后,成一大熊与千叶夕辉之间的距离也到了可以出手的近点。

比刚才明显强大的拳风,察觉到威胁的千叶夕辉,利用锁链拉着自己的手臂,避开了成一大熊的这一次攻击。

成一大熊的力量和刚才相比,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那应该就是灵鬼作用于灵媒的能力了,如果和开始的时候一样硬碰硬,千叶夕辉的手臂这时候恐怕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肉体的增幅后,成一大熊的超加大号校服已经被撑裂了,胀起的肌肉充满暴力感。

成一大熊一个前跃,一拳挥向千叶夕辉,千叶夕辉原地翻身起跳,从地面钻出的黑色锁链瞬间缠住了成一大熊的右手。

千叶夕辉的手放在成一大熊的手臂上,以手臂为支点,一个甩腿扫向成一大熊的侧脸,却在空中被成一大熊抓住。

成一大熊发狠力,如同一头狂暴的棕熊将千叶夕辉甩到空中,单从抓力来感觉,千叶夕辉觉得自己的踝骨都要碎了。

抓住脚踝的成一大熊,要把千叶夕辉砸向地面,但动作戛然而止,因为锁链将他的手肘和脖子一起绑了起来。

千叶夕辉利用剩下的脚,踢向了成一大熊的眼睛,那是人最薄弱的地方了。

果然,吃痛的成一大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可是和裁决之链对付暴怒的结果一样,束缚成一大熊的锁链支撑不了多久就被可怕的暴力扯断了。

虽然攻击是较为灵活的千叶夕辉得手次数比较多,但打击的力量成效却不怎么样,反倒是成一大熊击中的一拳,就算用锁链作为格挡,但还是能感觉到冲击着五脏六腑的怪力。

不知打了多久,一直到千叶夕辉和成一大熊同时倒下,战斗才算结束。

汗流浃背的两人,气息紊乱,脸上沾满了泥灰,体力透支加上身体各处不同程度内伤导致肌肉麻痹发冷,仰天躺着的两人,暂时都站不起来了。

裁决之链用几层锁链将暴怒包成了新时代的木乃伊,因为要拉着锁链,所以自己也脱不开身,只能像被狗牵着一样横冲直撞,顺便一说,暴怒“活蹦乱跳”的样子更像是一头发疯的袋鼠。

“呼……呼……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因为没有力气,所以成一大熊从失控的暴怒状态下冷静下来了,那些缠绕着他的过往,在这时候似乎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千叶夕辉连把渗进眼睛里的汗水擦掉的力气都没有了。

“解释什么?为什么不想加入风纪委员会的理由吗?”

“不是,是你的过去。”

“哈?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些?”

“难道你还有力气吗?”

“没有了……不然早就起来揍你了。”成一大熊说着,转过头去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也只有在看着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那就趁现在说一说啊,反正我们一时半会都动不了,不然两个男人躺在这里啥也不说,不觉得有点无聊吗。”

千叶夕辉和成一大熊不相上下,现在浑身上下还能动的,就只剩下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卖力的嘴巴了。

所以说,嘴遁也是很重要的战力要素啊。

“我的事情可不是给你用来消遣的……”明明是生气了,但有气无力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愤怒的语气在。

“算了,我……”

成一大熊看着月光,夜空下,清幽的白色月光,就和那个时候一样,他一个人缩在房间角落,在阴暗的地方,看着的月光。

成一大熊说了很久,一直到深夜的蝉鸣声再次响起。

“你还真是个烂好人啊。”这是千叶夕辉听完后的最终评价。

听到千叶夕辉的笑声,成一大熊也释然一笑,这些事情,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为什么会告诉千叶夕辉,理由嘛,成一大熊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这家伙和我一样都是个怪人。

麻木感渐渐消失,随之是肌肉的松弛感,两人同时站了起来,还处于麻痹的双脚一软,千叶夕辉往前扑去,被成一大熊单手拉住了手臂。

“那么,有兴趣加入我的风纪委员会吗?”千叶夕辉抬头看着成一大熊。

“你还没有打赢我呢。”

“说的也是啊,那可以麻烦你扶我回去吗?不然我好像得爬着回去了。”

成一大熊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说:“真拿你没办法啊。”

但还是拉着千叶夕辉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那是教学楼的方向。

所以这家伙不打算回家吗?

千叶夕辉宛然一笑,致谢说:“谢谢。”

在两人看不到的位于教学楼二楼的一间课室,两个女生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

“凌音大小姐,现在已经快三点了,该回去休息了。”笼花雪奈说。

“嗯。”凌音娅依淡淡然的应了一声,视线始终锁定在千叶夕辉身上。

好像忘记了什么,千叶夕辉和成一大熊也是随后才想起来。

裁决之链被失控的暴怒牵着,像是一个风筝一样在半空中飞舞,在大街上如同没有司机的满速汽车那般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