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

“是!”

士兵单膝跪地低下头。

【真实便利的身份啊】——带着这样的感想,兰德催促着站在房门外走道士兵。

“带我去收押犯人的地下牢房。”

“呃,地下牢房吗?”

“嗯?”

“请往这边走——!”

诚惶诚恐的士兵在前面带着路,身上盔甲哐哐作响。

看起来是在晚上房子周围徘徊会引来很大困扰的样子。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晚上的时间。

【所以才会对我现在的行动感到困惑吧——毕竟原本的我好像是一向早睡的样子。】

记忆里关于原正版“兰德”的生活作息,意外相当健康。早睡早起,身体锻炼魔力锻炼也是相当努力着的样子。

【我能扮演好吗?】抱着有的没的想法,我就这样跟在士兵后面走了一段时间。

到达的地方是建造在宅邸背面的石制建筑,大概差不多有三米左右的高度吧。

大概是平常很少用到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守卫站在门口守卫。

意外的相当寂静——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公爵府,要是地下牢房人满为患反倒会让人倍感不安吧。

“这就是地下牢房,兰德少爷。”

“收押的人数?”

“现在应该只有一人.....”

士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是有听到关于今天的骚动。

“行了,你留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遵,遵命。”

让士兵站在门外守着,兰德推开了木制的有些腐朽气息的大门。

“谁?唔呜?!兰,兰德少爷!”

看起来像是值班室一样的狭小房间里,横躺在并排放着的椅子上明显是在偷懒的士兵急急忙忙想要起身但却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的。

——像极了前世偷懒打瞌睡时被老师当场抓住的孩子。

按照以往的风格,这个时候的‘兰德’应当是严声苛责对方并无情嘲笑才对,但心怀其他心思的兰德并没有这一份多余的余力,干脆无视了这一幕走到了房间的右边角落,把手放在安在地面上的连接着地下牢房的似乎是铁制的格子的门上。

试着拉开,但门相当牢固的关着。

“钥匙给我。”

“是,是!”

士兵有些慌忙从挂在墙上的一连串钥匙中,取出其中的一把递给兰德。取过钥匙的兰德把钥匙**钥匙孔转动了一下之后,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看住这里,不要让任何下来,包括你自己。”

没等士兵回话,兰德便拿着钥匙走下了去往地下牢房的阶梯。

大概是因为并不常用的样子,楼梯昏暗得几乎看不清脚边的阶梯。为了防止摔倒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下了十几个台阶之后,终于是走到了底的。

地下的空间没有多大的。

左右两边各两个,一共四个牢房。里面除了稻草铺成的像是床一样的东西以及毫不掩饰的简易的厕所之外再无他物的。

里面的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窗口,仅有的点点光芒照了进来,微微照亮了地下的牢房。

光线的不足,实在是让人感到为难的,勉强看得到在右边的牢房里似乎有人。

在收押着女佣人的右边的牢房前方,兰德停下了脚步。

“艾米尔.梅莱?”

“兰....兰德少爷?”

就像兰德不太能看清一样,女佣艾米尔其实也看不出站在牢房前的人是谁。

但是无妨,这娇小的身影和这稚嫩的嗓音,艾米尔还是判断出了来者。

但是疑问也同样浮现了出来的。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这样的疑问。

“难道.....要开始了吗?”

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的,艾米尔的声音颤抖着。

新魔法的实验——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之前确确实实这么说了的。

居然这么快?!那个时刻就这样来临了吗——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之后,艾米尔的脸上刻着绝望的神色。

“如果你要是期待着这样的事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嘛~是别的事情。”

抱着胳膊的兰德背靠这对面的铁栅栏上。

——别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在这个房子工作了几年期间和兰德直接谈话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的艾米尔此刻只感到疑惑。

“是....什么事情?”

“我有点问题想要确认一下....只要照实回答就可以了”

“......是。”

似乎感觉到了求生的希望,艾米尔连连点头。

和平常喜怒无常傲慢无比的感觉完全不同,眼前的兰德少爷.....似乎更加柔和了许多的感觉。

看起来像是褪下什么沉重面具一样。

“你是一个人在公爵府工作?”

“呃.....是”

“你的全名。”

“艾米尔.梅莱”

“种族。”

“亚人混血...”

“其他的家属和血亲没有了吗?”

“还有一个.....妹妹。”

“也是亚人?”

“是的....”

“她叫什么名字”

“尤蒂....尤蒂.梅莱”

“其他的血亲呢?”

“和妹妹都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所以只有我们两个.....”

似乎想起了什么,艾米尔的语气黯淡了下来。

看起来相当有故事的——但是那和现在的兰德无关。

“宅邸里有没有熟悉的朋友”

“没有.....”

“领地上呢?有没有亚人聚集地。”

“在贫民窟.....有同样是流离到镇上的亚人们。”

(嗯哼.....人类至上主义为主吗.....)

(我记得亚人....身体素质相当优异来着?)

艾米尔因为连续的被问了一些和处罚几乎完全无关的事情而感到困惑,但是兰德并没有理会,毫不在意的继续刨根问底。

“妹妹的年龄?”

“今年的话是9岁....”

“能使用魔法或者有没有武术的经验?”

“这....应该是没有的.....”

短短几分钟,兰德重复着提问,杂乱无章没有什么前后关联的问题,让艾米尔更加困惑了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恐慌。

但实际上提问的目的,只是是为了对照记忆里原作的知识罢了。

但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这些。

“行了,可以了,就这样吧。”

“请...请等一下!”

打算离开的兰德,被艾米尔叫住了。

停下脚步回过头

“......什么事?”

“兰德少爷求求您.....如果我死了,我的妹妹就会变成独自一人流浪的......那个年纪即使是亚人也是不可能一个人独自生存下去的....”

泪水,自艾米尔的脸上滑落。再一次的跪倒在地,艾米尔磕着头乞求着。

“所以求求您.....在我死后.....求求您照顾我妹妹尤蒂!那个孩子是没有罪过的......拜托您了....”

比起自己的性命更加担心的是自己的血亲妹妹的未来,对着本应该憎恨的人拜倒在地低下头来乞求着。

——令人不快——

如果是真正的兰德一定会嘲笑那样的身姿吧?不也许根本就不会看到这一幕吧。

但是现在的兰德并不是那个个性已然扭曲了的孩子.....即使是外表仍旧一样,但内在早已变成了另一个人的。

“真是难看啊......艾米尔。那时的样子也是,这个样子也是。”

“不是这样的!不是——”

“如果真的对妹妹的爱到了这种程度的话——不要再放开手了啊。”

“等等?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义的绝望,也没有回答的庇佑,自己领会吧。”

没有回答艾米尔的问题,兰德走了出去——要是再呆这个人面前,说不定自己会哭出来的。

无他,眼前的艾米尔的身姿,让兰德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所以他——李玖寺无法嘲笑。比起自己的性命更期望自己的妹妹的幸福的姐姐的这份感情.....那是名为“李玖寺”的这个人生前无比渴望却求而不得的东西——所以只有“嘲笑”这一件事,是他做不到的。那无疑是对【李玖寺】的人生完全的否定。

但是为此在人前落泪什么的也是不可以的......在作为【李玖寺】之前,他也是【斯里兰卡.兰德】

斯里兰卡.兰德不会流泪——至少不会在这里。

“.....晚安,艾米尔。”

“啊——”

没有等对方回话的,兰德逃也似的离开了地下牢房。

足音很快消失在了入口,铁门关闭的声音在地下牢房响了起来。

艾米尔有些呆呆的望着兰德身影消失掉的那片黑暗,仔细回忆着他所留下的话语。

“无意义的绝望.....吗?”

“我还能再一次见到你吗?尤蒂——”

艾米尔的低语无人应答,只有寂静将一切都吸走了。无声的寂静围绕着小小的地牢像是可怖的恶鬼伺机吞噬一切。

但是为什么呢?本令人寂静到感到害怕这份安静.....现在感觉似乎并不那么可怕了的。

甚至还有些温柔——

“晚安......愿您好梦,兰德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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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得到不少情报,但距离解决问题还远远不够。

确实是有简单得相当粗暴的手段直接解决这一件事——但是都不合适。

正如之前所说的——作为【李玖寺】之前,他还是【斯里兰卡.兰德】。

宛如【恶魔】一样的少年——幸好还只是六岁这样的年幼年纪,周围的众人还并未彻底固化这一份印象。

当然也有置之不理的选项,但是对于现在的斯里兰卡.兰德这样的选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即使被骂作虚伪也好,伪善也罢亦或者只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

这一世的斯里兰卡.兰德(李玖寺),不想逃避自己的内心。

“所以思考对策吧——”

要想帮助艾米尔的话,需要制定相当具体的对策才行。

还得在不威胁自己的地位的情况下——这一点首先最明确的就是要瞒过自己现在的双亲,公爵与公爵夫人。

其他的人,都可以用“孩子已经长大了所以懂事了”的说法蒙混过去,但只有斯里兰卡.兰德的双亲并不适用——毕竟是同样“扭曲”的父母,要是孩子变得“正常”反倒是另一种不正常吧。

也就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呢(苦笑)

除此之外,还有之后怎么安排艾米尔和其妹妹的住所.....

“要是有更详细的情报资料就好了.....”

一时之间,陷入思考僵局的兰德苦恼着。

但幸运的是,兰德并不只是一个人在努力的。

“失礼了——”

“进来。”

打破僵局的,是时机把握得正好的管家执事诺尔曼打开了卧室的房门迈步走了了进来。

看到和数小时之前用完全一样的动作低下头的诺尔曼,[不愧是异世界的执事啊]在心中发出无意义的感动的兰德注意到了,对方手中抱着的一沓纸。

“兰德少爷身体好多了吗?”

“无妨——那些是什么?”

“这是斯里兰卡公爵领周边的地图,以及离领地较近的村落的相关情报。”

“哦豁?”

挑了挑眉的带着别样的目光地看向额头冒着些许热气和汗水的诺尔曼。

面对着这样玩味的眼神,诺尔曼只是更加恭敬的低下了头。

(这不是相当能干嘛,这个人。)

仅仅只用几个小时就收集了相当多的情报——看来是早有计划?又或者其他同伴吗.....

“相当夸张的行动力啊.....”

“毕竟是执事——为侍奉的主人分担解忧是执事的本分。”

“吼?执事的本分吗.......”

沉默的对峙,一边是低顺着头保持着恭敬姿势的诺尔曼,另一边是拿起一份资料的正缓缓轻敲着手指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兰德。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你要怎么救这个女佣呢?诺尔曼。”

“......失礼了,容我冒昧兰德少爷,愚以为移居到帝国境外的地方是最理想的。”

——相当大逆不道的说法——

对于领主而言,领地的人民既是劳动力也是纳税人,战时的话更是士兵的来源。让领地内的人民到外面去就意味着劳动力的流失。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巨大的赌博——因为一开始的打算是杀掉的所以可能不会太注意得到。但诺尔曼觉得现在的斯里兰卡.兰德并不会这么想。

当然,自己领地内的‘东西’或者是财产变成其他贵族的东西什么的,会感到不快也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贵族的颜面就是这种东西啊。

“是因为公爵领正好位于帝国边界线上才有这样的想法的吗?”

“是,是的......”

兰德望着诺尔曼呈上来的公爵领地图陷入思索。

和原作游戏中对应的一样,斯里兰卡公爵领正是位于帝国边界处的边关领地,除了负责镇守边关防范周边虎视眈眈霄小恶徒以外,也有着防止非帝国属的亚人难民之流混入帝国境内。

虽然作为人的品行存在瑕疵,但是作为公爵,兰德的父亲还是相当有能力的,其母亲在帝国社交界也是相当有名的名流,影响力相当巨大的样子。

——只能说是时代的造就问题了——

兰德敦促着诺尔曼继续说下去。

面对着兰德没事一样的回应,诺尔曼的警戒落空了的。

并没有预想中的斥责亦或者嘲笑,映入诺尔曼眼眶的,是一边听着诺尔曼的话一般浏览着文件的兰德,那个身姿是非常认真的模样。

要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在震惊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要想混出边境可不容易吧~~说到底要去往其他国家的话要准备相当多的事前准备啊。”

“个人的话其实并没有特别的限制,对于公爵领而言.....失礼了,对于现如今的帝国而言目前是不限制非国民的人员向他国流出的——”

对帝国而言,虽然在帝国的法律上已经明确废弃亚人歧视的有关条律,但是阳奉阴违的贵族、政府官僚也仍然是有的。绝大部分的帝国境内都仍不把亚人、混血之流视作帝国子民

——虽然令人感到不适,但这一点对现在的兰德和诺尔曼而言,这一点毫无疑问是有利的。

本是迫害亚人、混血的潜规则最后的结果却是无形中帮了一把——该说是世事难料还是该说令人恼怒呢......

“嗯....考虑到被送到不习惯的地方生活,也还需要最低限度的物资。既然这样的话,就得用到运货马车,而运货马车出城就必须要有通关文凭......”

“虽然也可以考虑雇佣商人,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公开的事情啊.....考虑到这件事的影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低下头思索轻声低语的兰德,眼神低垂着。似是相当认真的思考着。

这一副景象映入诺尔曼的眼中尤其感到诧异的。

眼前少年这副理所当然似的掌握着艾米尔和其家人的状况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议——毕竟平常的兰德可是和父母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恶劣得多的。

这样的孩子居然会去关心下人?还是亚人的混血——

(.....平常的样子都是伪装嘛,其实少爷是更加关心民众的那类人?)

这样去想的话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平日里的样子是为了应对相当苛刻的公爵和公爵夫人所刻意展现的演技吧,为了不招致父母的不快而受到约束——所谓新魔法的试验品也是为了将命悬一线的女佣人暂时隔离到安全的地方吧。

毫无疑问,现在两人所讨论的事情,这样的行为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利益可言——倒不如说为了安置女佣,反倒要付出相当多的代价、金钱,人力、物力,还要考虑到其失败的风险.......但似乎少年并没有考虑这些——不对,是已经考虑到了的。所以他的脸上难得的一副认真的模样。

看着这一切,将其映入眼中的诺尔曼久违的感觉到了什么的。

一股热量自胸间涌了上来。

连带着话语与言语都有了些热量的——

“少公爵大人您可能不清楚,这个时节正好是收获季即将到来的时候,这几个在国境线附近的边界镇子接下来的时间都会一直需要相当多的人手.....”

“否决,这种乡下小国的物价和公爵领比起来还要高哦?如果没有能够确定能获得稳定收入的环境的话只会沦为当地贵族新的奴隶罢了,更何况也不能保证当地人都是‘平等派’那样作风的人.....”

虽然自己意见被直接否决掉了,但诺尔曼并没有不快和不满,有的只是更加惊喜的感觉——对于兰德用资料指出自己的错误这一点。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言,能够联想得到这一点的思考力、视野、知识明显是超出了能力范畴的。

事实上单纯是因为其内心并不只是一个六岁小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内心——不过就算这么说估计诺尔曼也不会相信吧。

并不知道这一点的诺尔曼理所当然的将兰德的评价拔高到了“神童”的地步。

嘛,虽然本来就已经可以说是很天才了的孩子了,只是在那种程度上更进一步了的。

坦率的说,诺尔曼对现在的斯里兰卡家并没有什么好的感情。忠于当家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心中的忠义之道并不允许自己做出叛逆之举......所谓执事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现在的公爵家对于部下的待遇确实很好——但是对于诺尔曼来说,公爵和其妻子纯血主义的人类至上的思考模式。除了纯人类与拥有血统的贵族之外全都看不起,甚至不把领地内的子民当做人来看待。

如果不是因为公爵家确确实实拥有着能抵消掉这一份傲慢的能力与功绩,恐怕早就已经被推翻了吧——有时候诺尔曼也会这么想到。

并不是没有提出过进言的——只是最后都被公爵笑着搪塞过去罢了。

在对自己的部下相当宽厚的这一点上,毋庸置疑,斯里兰卡公爵牢牢抓住部下的心。即使大家都知道公爵是相当严苛的一个人。

但是,作为这样的两人的儿子,斯里兰卡.兰德是不一样的。

一度以为其将是两人翻版甚至可能更为尤过的诺尔曼头一次发觉自己,似乎看走眼了的。在这漫长四十多年的侍奉中所成就出来的眼力,头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被教育了。

(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作为执事的修炼。)

不被偏见所遮蔽双眼,有着作为“人”最重要的伦理观,以及早慧于成人的思考力与眼光。

这个孩子说不定......

变换了心态之后,诺尔曼看向兰德,在其身上似乎看到了犹如太阳般的光芒一样。

那是能照亮漫漫长夜的,最初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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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直到夜深人静的半夜,两人的讨论才堪堪有了成果的。

不得不说,兰德注意到了自己仍需要学习的地方,在于诺尔曼交流的过程中,很多他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被诺尔曼一一指出了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最终,两人的计划从逃出国界变成了转移到了平等派的贵族领地村庄上——毕竟并非所有的贵族都是纯粹的人类至上主义。在靠近斯里兰卡公爵领的附近贵族领中也是有着一些平等派的贵族们庇护着混血平民与亚人的。

虽然这些被派到这里的贵族们本意是为了与斯里兰卡家抗衡——但在这里就坦率感谢一下好了。

“该说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会觉得感谢敌对派系贵族们的针锋相对吗?”

“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这就是贵族啊,少公爵大人。”

“对我这样的孩子说这么直白的话真的好吗~诺尔曼。”

“少公爵大人说笑了。”

“还是叫我兰德少爷吧,诺尔曼——毕竟这样我们已经是共犯了呢。”

“共犯.....吗?”

“不能接受吗,嘛,要思考就回去在思考吧——我累了,先这样吧。”

“是。”

闻言,诺尔曼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后悄步离开了卧室。

“哦对了,明晚执行计划——”

“了解。”

“那么退下吧。”

目送着诺尔曼离开,变成一个人之后,兰德望着烛火台上微微跳动的火光陷入了思考。

再怎么说也是背负着一条很有可能演变成两条也说不定的人命的事情,自己是不是还有哪里不够妥当完美的地方呢?

会这样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毕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所谓“修正力”存在的这个世界。自己的所做所为会不会起效?会不会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按照原来的世界线,这一个亚人的女佣想来是肯定难逃一死——那么自己横插一手究竟能不能改变既定事实呢?

在这一件事上,除了感情上的无法容忍,也有出于这一方面的考量。

毕竟也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前辈范例——虽然那大概是似是而非的东西。

“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就要抓住......么。”

那么....练习吧。

最后,彻夜未眠的兰德,反复模拟起了‘演出’的台词与剧本。

毕竟.....欺骗这种事情,首先要骗过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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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父亲,有件事想要拜托一下。”

“嗯哼?这可真难得啊,兰德。有什么事吗?”

清晨的早餐时间,非常幸运的,这个时候父亲与母亲都在。

“最近提特似乎新开了一家矮人铁匠铺,哪里出品的剑相当一流的样子。我也想挥一下试试啊。”

“哦豁?怎么我们的小骑士兰德就想挥剑杀敌了吗——”

“毕竟我要像父亲一样帅气.....不,是要超越父亲那样帅气,成为像父亲母亲一样的令人敬仰的公爵啊!”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说得好!”

并没有因为孩童轻狂话语而生气,反而相当高兴的公爵——斯里兰卡.凯撒非常欣慰的看着眼前自信得可以说是傲慢的兰德。

“那就让商人到那里适当的买上几把吧,不得不承认矮人们锻造的技术还是相当有一套的。”

“诶~~那太花时间了吧~~我现在立刻就想要——”

“瞧这孩子真是任性——不过很好,作为斯里兰卡家的孩子就是要这么勇敢。”

把任性的话语看做了勇敢的象征的,是吼吼吼吼笑着的母亲。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想要剑会被视为勇敢,但是这对我方有利,所以兰德并没有出言的打算。

“感谢母亲~~呐,父亲可以吧?有通行证的话就可以直接让人去买了~~”

“亲爱的,既然兰德都这么恳求了,就满足他写一张呗。”

在来自两边的双重攻势下,凯撒公爵也是豪迈的大笑了几声的同意了的。

“那等下就写一份好了。”

“谢谢父亲!”

阳关下,满是笑容的饭桌旁,幸福的一家人正愉快的享用着早餐。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关系相当好的幸福家庭吧。

但是周围的佣人们却没人能温和的看着这个光景。

他们很清楚,对于这一家人而言,他们只是路边的石头罢了。

说到底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们当做人来看待的。虽然是雇主——但是好印象什么的基本是不可能有的。

这只是虚假的被粉饰的幸福罢了——但是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虚假的光景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除了兰德和诺尔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