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的分支(下)
下一秒,诺亚一改之前惆怅的表情,变得咄咄逼人。“这回该我问你问题了。你可不要耍赖,无论我问你什么问题你都必须回答。这是你答应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定会回答,特别过分的问题我肯定不会回答!”
“谁管你,我要问了。”
“等一下!”
“不等,我开始问了。你的三围是多少?今天内衣穿的什么颜色?”
“你你你……”突如其来的隐私问题让琳面红耳赤。“你怎么会问这种无耻的问题。”
“我刚也说了好多我的黑历史,你说一些和隐私相关的事情也无所谓吧。”诺亚靠在一片破烂的砖墙旁边,就像是吃瓜群众一样扣着耳朵。“至于无耻,你也不想想我的出身是哪里。那是我老家的非物质传统文化,老家的人越来越少,将来说不定还能申请遗产保护赚一笔。”
“你赶快把这种想法给我扔掉!这不是遗产,这是糟粕!”
“只要是传承下来的都是遗产,糟粕也是遗产。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扔掉。”诺亚开始耍无赖。
琳憋红了脸。“不行,一个问题只能换一个问题,你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我也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被这种刺激的问题吓到的琳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自己的脑袋里翻找着“理由”。
“我很亏诶。”就像是上门催债的狗皮膏药一样,诺亚拖着长长的尾调。“我说了那么多,结果三个参数就把我打发了,我很亏啊。”
“不行!要有契约精神,必须额等价交换!”
“切,行吧,那我换个问题。你今年和明年每个月的生理期分别是几号?”
“你存心整我!”
“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只包含了一个问题、契约精神,该你回答我了。”
年对胡搅蛮缠的诺亚,琳也不找理由了。“再给我换一个问题!”
“你要求很多诶。”
“换!一!个!常识范围内的问题有这么难吗?”
“那如果我下一个问题不出格,你就必须回答我。用你未来两个学期的期末成绩和桃花运发誓。”
“行,我发誓。”
诺亚不再嬉皮笑脸。“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女妖塔的信息,全部告诉我。”
“这才是你原本的目的吧。”琳脸上挂着的一抹羞红逐渐褪去。
诺亚摊了摊手。“没办法是你先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而且既然北边的活动是你我共同策划,让我多知道一些和传闻有关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坏处。毕竟要合作,知根知底有利于配合。这个理由足够合情合理。”
“没想到你竟然会对那座塔这么感兴趣,换做平时你根本就不会听。就像昨天在宴会上偷偷溜走一样。”
打嘴仗诺亚从没输过。“你不是说我不谙世事吗?我现在朝着你想要的方向改变,有问题吗?”
“油嘴滑舌。”
“彼此彼此。”
琳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你……”
“我绝对不会外传。”
“那好吧”琳叹了口气。“让我组织一下语言。”琳下意识捏着眉心。“嗯……怎么说呢?简单来说,这座塔是由我爸爸建造的用来包养情妇的地方。”
“情妇!令尊还真是好身体啊。”
无视了诺亚的调侃。“其实,这个地方妈妈她也知道。”
“大概能想象你们家每天的冰点气氛。”
“我猜你就会这么想。”琳苦笑了一下。“妈妈不但不生气,甚至还帮忙建造这座塔,塔里的所有家具都是妈妈帮忙挑选的。”
诺亚感觉自己的脑袋转不过来。“难道你父亲包养的是她小姨子?”
“你脑洞真大。”琳叹了口气。“其实爸爸和妈妈并不是真正相爱。爸爸年轻的时候是卢勒城富商的长子,但爸爸从小就对金钱和权力不感兴趣,而是痴迷剑术。当然,爸爸也没有继承家业的想法。知晓了父亲想法之后,爷爷也就将培养的方向转移到了叔叔身上,爸爸在他们看来只能算是一个政治婚姻的工具。不过爸爸也不反感爷爷强加给他的定位,还时不时在饭桌上提出来开玩笑。
妈妈是前任卢勒城军备部长的女儿。她和你的妈妈一样,也是次女。妈妈的父亲,也就是我姥爷,他当时看中了父亲的剑术才能,于是想让父亲入赘到欧德尔家,嫁给母亲。欧德尔这个姓氏其实是妈妈的姓氏。爷爷也很高兴的同意了这门婚事。爸爸和妈妈当时也没有反对。”
说到这里,琳又苦笑了一下。“当然,他们之间并不是互相喜欢,只是他们都不重视结婚这件事情。不过在朋友这层意义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两人对彼此的私生活一直都保持相互尊重。如果不是爷爷催着要抱孙子,可能我到现在都没出生。所以对于爸爸包养情妇,不,到底谁才是情妇还真不好判断,说不定塔里的那位才是父亲的真爱,只不过不能带上台面。总而言之,妈妈支持父亲追寻真爱,爸爸也同样支持妈妈。”
“停停停……我感觉我的伦理观受到了冲击。那你夹在这两个人之间肯定会被边缘化吧。”
琳摇了摇头。“正相反,爸爸妈妈对我很好,爷爷和姥爷也是,所有人都很喜欢我。我就是你们经常说的:被装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虽然我家的伦理关系似乎乱了一点,但是大家一直都很和睦。有些事情只要心照不宣就能一直走下去,一直幸福。”
琳的表情变得阴郁,接下来的故事并不轻松。“有时候所谓的‘经’和‘道’反而是一种束缚,不守规矩反倒是一种解脱。只不过,不被你身边的众人所认可的事情,就会被定义为了离经叛道。不同于大众的幸福,有别于世俗的幸福……总会走到结尾……”
听到这里,诺亚也感同身受。正确与否并不重要。人不患贫而患不均。不一定要正确,但一定要统一。只要和多数人一致,你就一定不会犯错,这就是世俗。
“那这样说来。那座塔里,现在,应该还住着你的……应该是叫……姨娘?”
“人已经不在了。”琳的表情变得暗淡。“因为一些事情,那里已经成了空荡荡的鬼屋。”
“那里发生了什么?”
琳轻轻咬着下唇。“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几个冒险者,准确说应该是一队外地的雇佣兵来到塔里躲雨。和故事不一样的是,当时姨娘并没有接待她们,而是因为害怕躲了起来。只可惜最后还是被那群流氓……”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诺亚大概也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卢勒城里就传出了父亲出轨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世俗,登场了。
“是那几个佣兵干的吗?”
“不是,那几名佣兵在下山的路上遇见了爸爸,当时他们正拿着从姨娘身上搜刮到的一些珠宝。知道了事情原委的父亲一怒之下将他们全杀了。”
“这算是大仇得报?”
“之后,又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还冒出了一些很荒诞的谣传。”
琳没有接着说下去。“……余下的事情我能不说吗?之后的事情你知道了也没有……而且……”说到这里,琳没有了平时的余裕,满脑子都是想要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诺亚并没有继续追问。继续准问下去就显得目的性太强了,本来对方就有可能正在怀疑自己,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刨根问底。
况且,之后的事情,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诺亚也算是有所耳闻。卢勒城最大的荒诞传闻。关于欧德尔家的极其不光彩的事情,天大的丑闻。
若不是这件丑闻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再加上没有充足的证据。
如若不然恐怕赛克斯·欧德尔早就从军备部长的位置上下来了。被关进大牢,不不不……应该是被关进精神病院或者处刑异端的火刑架。
“谢谢。”在此之后二人的对话就停止了。
橙红色的夕阳即将砸在地平线上,诺亚和琳用咒术清理了身上的泥土。“今天就到这里吧。周遭的杂物也都清理的七七八八了,明天再做一些收尾工作,等到后天魔力恢复之后在这里种上皮片花田就大功告成了。”
“不是种草吗?为什么要求提高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男生稍微豪放,果断,不拘小节一些才能更受女生欢迎,太过小家子气会被女生瞧不起的。”
“看不惯我的人多了去了,就学院里,一板砖敲死十个人,九个半个看不惯我,五个和我有仇,两个想杀了我。如果我是个会迎合别人的人,那你现在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我能迎合别人,那我估计就和老家的那些乡亲们一起种田骂街了,怎么可能离家出走。倒是你每天都在都在别人面前建立完美的人设,你不累吗?”
“可能习惯了吧。你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吗?你的所有不合时宜的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被批评。瓜田李下。”
“那小爷我也习惯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