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澜昨晚没睡好。
本来他打算多打几个小恶魔解解闷，但是谢元薇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于是，他匆忙地回应“再考虑一下”，然后一头向反方向奔去，直到他的意识渐渐和周围的空间一同模糊、消散。
“因为昨晚梦到了一个很漂亮的人所以没睡好”，只能用这样的理由说服对意识空间和特异者的事情完全不了解的人了。
非常适合他这个年龄段的男青年拿出来的理由……
“砰砰！砰砰！”
他很想通过一个回笼觉真的梦到什么“很漂亮的人”来抖擞精神，但是眼前正有另一个相貌也不赖的少女，用他非常熟悉而且必然会扰人清梦的力度，急匆匆地拍着他的房门。
“垃圾夏萝，”他一边低声嘟囔一边翻身下床，“说了多少次别这么拍门，上次车筐都弄报废了，这回还想废个门还是怎地……”
门刚一打开，夏萝就像一枚马力十足的炮弹一般轰了进来：
“哎大懒懒你怎么才开门啊！我跟你讲小薇姐他——呃……”
明明并没有人打断夏萝的话，但是她却欲言又止地停了下来。
世上很少有能让这个横冲直撞的少女登时无语的事情，于是伊澜十分自然地顺着她的视线回望了过去。果不其然，放置笼子的位置又是一地乱七八糟的羽毛，而笼子里的实体——如果伊澜并没有看走眼的话——从两只变成了三只。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
“没水喝。”夏萝这次倒是接得很痛快，“所以昨晚它们就变成了三个，但是压根儿就没吵醒你，对吧？”
“啊、啊，大概吧。”
事实上，就连伊澜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一觉睡到天亮，究竟是这个奇妙的寓言故事在提点他，还是解决那个谜题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除此之外，他本来也并不想把昨天晚上在意识空间里的那些经历，一五一十都向夏萝汇报一遍。既然他没法和夏萝讲述那个关于盛白羽的谜题，那么昨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一句都不适合多提。
“所以，”于是他立刻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小薇姐？他怎么了？”
“哎呀，麻烦大了，但是咱们帮不上忙。”夏萝立刻恢复到了刚才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小薇姐昨晚病发，从一楼的病房送到ICU去了。”
“昨晚？”
这个时间点实在太微妙了：伊澜刚打算想办法在现实世界中见他一面，他就恰如其时地倒下了？
“嗯，几点也没说，璇姐姐给我发的消息。”夏萝点点头，“说是知会咱们一声，今天就别到大排档去了，帅大叔和她都得轮班在门口盯着。还有上次说的邀请小薇姐当线上串场主持的事……唉，悬了。”
“那、咱们今天不也没什么事情么，要不干脆去看看——”
伊澜还没说完，夏萝就晃了晃刚渐没精打采的脑袋。
“也没戏。”她不免一脸失望，“璇姐姐特意嘱咐的，小薇姐的病算二部的内部事务，不希望咱们参与。言外之意，就是在小薇姐好起来之前，都不让咱们俩去医院咯。”
“哈？”
虽然从结果上说并不意外，但是二部找的这个理由倒是把伊澜雷了个外焦里嫩。
“不是吧？”他垮起个脸，“这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上次都说明白是‘实验室’搞的鬼了，怎么具体到到底搞什么鬼的事，又说是内部事务……”
后面这句话，自然不是说给夏萝听的，而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如果要概括迄今为止的二部对伊澜本人，乃至整个代理人三部的态度，只需要一个成语就可以概括：
“若即若离”。
需要合作的时候就请求合作，不需要合作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倒也没有这么无情，毕竟几件事情累积下来，刚到海都一周多的伊澜和夏萝，都已经和二部的三个代理人建立了初步的熟络关系。
——当然，对于夏萝这种到处认姐的发电厂来说，什么样的关系算作“熟络关系”，还需要留待进一步的讨论。
可一涉及到那些玄之又玄、不可言说的，或者说是发生在伊澜进入代理人部门之前的“前尘旧事”，二部的态度就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打谜语的萨缪尔，不愿提及的楚璇，以及明面一套背后一套，甚至让伊澜没法现在就着手验证真伪的谢元薇……
本来只是为了先调查恶魔的反常“琶音化”现象，可一来二去的，这个明明只有“忽略”和“处理”两个选项的意外事件，居然和他一直想弄明白的谜题之间产生了交集。
如此一来，需要把这团乱麻剪断理清，似乎就只有一个线头可选了。
那个二部反复叮嘱他不能相信、需要远离的线头。
“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办。”伊澜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夏萝的头，“一大早急三火四地爬起来，可别告诉我你外卖都没点啊。”
“早点好啦，放我屋里了，一会就拿过来。”夏萝当即反驳，“正好咱们一起吃，也省得楼下做那个猪食……哎？等等！”
她这才反应过来，“你说今天还有别的事？都这么多天了，让我自在一回行不行？我保证不去商业街，保证不喝奶茶，保证不买裙子——”
“保证不喝奶茶什么鬼，那不都你给自己立的规矩么？老子又没限制过你管理身材的事。”伊澜精准地找到了槽点，“倒不是这个原因，你敢大手大脚花钱，老子就敢大手大脚退款。我是说——
“一会咱们吃完饭收拾收拾，然后去见大明星。”
“大、大明星？”
虽然夏萝时常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一股憨气，但是只要伊澜认真起来，她立刻就能明白伊澜的意思。
“啊！我懂啦，你是说那个碎冰冰蚯蚓，对吧——唔噜噜噜！”
“谁教你把人家的外号连着用的……不，这俩外号哪个都不好听吧！”伊澜的双手在夏萝的脸蛋上疯狂揉搓，“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咱们确实要去找她。
“所以，待会就打个车，去文化节舞台。这两天彩排紧锣密鼓的，她本人肯定会在现场。
“到那时候……咱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该好好问问这个秋以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