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澜和楚璇所处的意识空间,沐浴在清新的海风中,就连各种潜在的危险都失掉了踪影。

但是,他们二人的目的很明确——找到那个魔神,处决它,让原珊恢复正常。

“拔剑四顾心茫然啊,哼?”伊澜吐槽,“居然真的连个影子都找不见。要是盛姐在的话,说不定……”

盛白羽的「心智光谱」,可以在他们工作的频谱范围内快速搜索,用最快的速度锁定魔神的位置。然而——

“不要提她。”

伊澜本来只不过是随口一提,但楚璇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侧眼一瞥,发觉楚璇就算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眉宇间也写着些许难以掩盖的不悦。

这是怎么回事?伊澜正要追问,楚璇立刻又补上一句话:

“就当是理解照顾我一下……在我面前,不、要、提、她。”

“啊……哦,对不起。”

尴尬的空气开始在两人之间扩散弥漫——为什么楚璇一听到伊澜提“盛白羽”这个名字,就会作出这样的反应?

可一想到盛白羽提到二部的时候也多少有些讳莫如深,伊澜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成了这一小圈特异者里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或许也能算上夏萝,可她又不完全是特异者……

“总之,我们还有最笨的办法,只是要费点神了。”

语毕,楚璇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向他们进入意识空间的操作台走去。

“准备好了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要调频率了。”

“啊……?”

虽然猜到了楚璇打算怎么做,但消极怠工的伊澜并不想相信自己揣摩的结果。

“璇姐,你该不会说咱们要……地毯式,挨个频段搜?”

“哼,我和大疯狗多少次任务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一次就受不了了?”

楚璇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不屑的微笑——的确令人不爽,但显然没有「狂怒级数」的加成,并不会让伊澜毫无征兆地暴跳如雷。

“唉,好吧好吧,这下就是体力活了。”

“好了,要往下调了啊,小心点别犯困了——”

伴随着楚璇的操作,周遭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砂石如同长了手脚一般爬过海岸,远处时隐时现的一轮白月且盈且亏,而潮汐则更加剧烈地涨落,仿佛下一刻化身为海啸都是并不稀奇的事情。

伊澜当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景,因此神情没有一点波动,只是伫立在安全的位置上,肃穆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等等。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楚璇当即松手,潮汐与月相的盈仄瞬间静止了下来。

“什么……东西?”楚璇悄声提问,身躯一动不动。

“看……看不太清。不过……应该,在你背——”

“咻!”

伊澜嘴里的“后”字还没说出口,楚璇立刻如同一根坚韧的弓弦般跳起,身形在柔韧的弹力作用下自然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看刀!”

一阵眩目的寒光过后,伊澜只能看到楚璇身体前倾,跪坐在操作台上;而在她的斜上方,一只和蝙蝠差不多大的小恶魔发出尖锐的哀嚎声,痛苦地坠落在地,很快便不再挣扎。

在楚璇的手上,一柄近一丈长的宽刀,正燃烧着恶魔的血。

“平平无奇的子恶魔,喜欢偷袭,更喜欢控制人的情绪——”

确认不再有危险后,她在伊澜呆滞的目光中跳下操作台,把手中的宽刀潇洒地抡了一整圈。

“可惜了,不是什么大鱼。”

“大鱼一共也就那些,且不说钓不钓得上来,本来不也可遇不可求么……”

伊澜倒是很看得开——除了那些历史上找得出名号的七十二魔神和各路恶魔军团的首领之外,他们这些代理人遇到的最多的敌人,还是这些连使魔都算不上的小恶魔,往往连两下都扛不住。

虽然,他也在和这些小恶魔打交道的过程中遇到过一些有趣的小插曲,不过那就不是适合现在回顾的故事了。

“不过,也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吧。”伊澜摇了摇头,“比如说,位阶比较高的恶魔,有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之类的?”

“当然有——至上四柱中的拜蒙可以。”楚璇的嘴角抽了一下,“不过,要是真的是帝王位阶的魔神动了手,那咱们现在就可以查查海都几个公墓区里哪个地段经济实惠了。”

“这么夸张……”

虽然知道楚璇是在开玩笑,不过仅凭菲尼克丝说的那些话,他也足够排除这种离谱的可能性——菲尼克丝的位阶不高,怎么可能在谈及至上四柱的时候,语气还那么鄙视和轻浮?

“除了拜蒙之外,其他的可能性,就是它已经脱离了自己控制的对象,形体也隐藏在了意识空间的混沌里——不,这么说的话,用隐藏就不合适了,倒不如说是‘消失’,或者说‘休眠’。”

“消失和休眠?”

“嗯,还是采用‘休眠’的说法好了。”

楚璇进一步解释着自己的猜想,但是她丝毫没有放松握着弯刀的手。

“就像冬眠的动物一样,它们并不会选择一次性迫害控制的人类致残甚至致死,而是只从他们身上汲取一些‘养分’,然后就会选择休眠。在这种休眠状态里,他们和那些等待轮回的、或者是完全被消灭的恶魔,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这么说,就是一次吃饱管一年了?”

“是,而且很常见。虽然恶魔通常都很难控制这种腐化人类的渴望,但是一旦真的控制住了,再想要寻找他们的踪迹,就变得特别困难……这种要引蛇出洞甚至以逸待劳的打法,还真是够烦人的。”

从人类身上拿走什么东西,然后消失一段时间,直到下次饥饿到来再另寻目标……

“而且你应该也能得到类似的结论——那个东西,是以你的情绪为食的。”

菲尼克丝的话,忽然再次浮现在了伊澜的脑海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骤然回身,镰刀随身姿翩翩起舞——在他的身后,又一只子恶魔的身形被拦腰截断,枯落在地。

“哦?天才少年又要上演醍醐灌顶的戏码了?”楚璇的话里夹枪带棒。

“哈,可不敢这么说,璇姐。”伊澜耸了耸肩,“只不过呢,老子稍微得了高人提点,再加上你的结论,基本搞清楚这个魔神的来龙去脉了而已。”

“那么,解决方案呢?干等着对面吃饱喝足了之后卷土重来么?”

“不,没有那么麻烦……”

伊澜顿了顿,然后将镰刀收回到了手腕里——这是预备收工的标志。

“以逸待劳,但不是守株待兔;兔不向我走来,我就向兔走去。

“等到天亮……再把那个原珊叫来,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