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了？”
“怂了呗。”
代理人三部刚刚经历过智斗的三人，正坐在除了司机之外空无一人的公交车里。这倒也是十分正常的现象——毕竟西清大学的校区坐落在草木丛生的郊区当中，而驶向郊区的车辆里必然很难出现摩肩接踵的乘客。
他们平平安安地上了公交车，没有受到任何来自阮氏的影响——完全大成功的全身而退。
而更加重要的是，阮氏试图从钟摆手里获取任何所谓的“技术”和“霸权”的图谋，也都在谈笑之间化为了虚无。
阮山以后打算怎么办，阮青峰是否会重新认真地恢复和钟摆之间的合作……这些问题在短期内并不重要，因为至少现在，伊澜只想快点回到学校，爬上宿舍的小床，然后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那阮山气得好像不行，不过估计他也是啥都干不成了。”他若无其事地把玩着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让老子给收拾自闭了啊……垃圾夏萝，把你包里那充电宝递我一下。”
“唔，我手机还充着电呢，这充电宝就一个口……”夏萝一脸委屈。
“你零钱多还是我零钱多？把我手机电给上，到学校给你买小鱼干。”
“小鱼干……好吧。”
似乎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以后，夏萝才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数据线拔了下来，然后把充电宝递到了伊澜的手里，还不忘补上一句：
“要孜然味的。”
“这才对嘛！赞美，信息时代的血液——好耶！”
见到自己的手机电量终于被拯救，伊澜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所以，怎么不打车回去？”盛白羽插了一句，“回学校的公交一个小时才来一趟，还好咱们运气不错，二十多分钟就来了。”
“打车回去，然后等着那司机猥琐一笑，说他是阮氏的二号老司机？”伊澜毫不犹豫地反驳，“别了吧。虽然阮碧应该没这个心思，可谁知道那父子俩还有什么坏水。”
“不过，他们应该都被打服了吧……”
盛白羽放松地靠在公交座椅上，视线落向和公交车同步移动着的远方。
“我看到阮青峰的眼神了，很落寞。”
“不知道从小时候的哪年开始，这个阮老师一直在和自己较劲。”
伊澜一只手继续玩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缓慢而反复地揉搓着夏萝的小脑袋，“这种事没法设身处地，不过你可以想想高考刚考完那几天的感觉——一个你对付了好几年的妖怪，突然就死了，然后不知道该干嘛。”
“从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用那么残暴的方式教育……他怎么扛得住的？”盛白羽的语调难掩厌恶。
“他没扛住，不然为啥被逼到要把自己的人格就地翻倍，才能人模狗样地活着？不过现在倒是好了，后面的路还是得他自己走，那个阮碧也要去留学了……是吧？”
“好耶！”夏萝听了立刻喜笑颜开，“终于不用看见那个贱女人了，哼！”
盛白羽也补了一句：“大概下个月就走了吧。虽然东国那边的高校都是五月份开学，不过她好像打算提前到那边租个房子，找份工作之类的。”
“找工作？别说固定工作了。”伊澜苦笑，“她那个恐怖的水平，去打一打东国办的各种音游比赛，光是奖金都能拿到手软了好吧？哦对，还有她那个能力，叫什么来着？”
“「Stardust Starmine」。不过……”盛白羽若有所思，“我等公交的时候，看到阮碧缩在角落里搓手机。她的大拇指抖得都出残影了，但确实没用能力，看来都是自己硬打的本事。那么快的速度，她怎么反应过来的……”
“唉，各有长处吧，虽然她这个长处还挺奇怪的——哦对，别光看她使劲搓啊，成绩怎么样啊？”
“阳光太闪了，我就隐隐约约看见一排数字，最上面是2331，剩下的全是0——”
“行了行了别说了，老子听懂了。”
就不能用人类的眼光衡量阮家这三个奇葩的孩子……伊澜暗自确信了这一点。
“嗡！”
就在他有些出神而夏萝刚刚开始恼火的时候，伊澜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振动——他很少把功能绑定到振动上，因此如果他的手机震了起来，说明必然会有大事发生。
“我……去……”
看到手机上弹出的新邮件后，伊澜还没确认自己的下巴掉没掉下来，更多的邮件通知就像雪片一样，占满了他那本就不大的手机屏幕。
“诶？大懒懒……”夏萝忽然一脸滑稽地凑了过来，“你这手机突然嗡嗡地震个不停，是不是一不小心安装了什么杀遍高校课堂无敌手的应用软件啦？”
“那种‘一个小礼物’什么的安装包是吧？”
虽然伊澜没兴趣和夏萝讨论这么没品的话题，不过她的提醒倒是让伊澜想起了那个倒霉的舍友吴鑫——在大一的高数课上，这个贪玩的老哥就曾经中过类似的陷阱，差点社会性死亡。
想着想着，伊澜就像翻动短视频一样，飞快地把所有的邮件都浏览了一遍。
“是那些小的组织，跟耗子似的，一看老子把阮氏收拾得屁滚尿流，就跟磁铁似的吸过来了。”他无奈地吐槽，“这就是特么的人性吗？不过有一说一，这些送钱的组织倒是很聪明，咱们可以适当扩展一下运营经费，至于合不合作的……以后再说。”
“他们本来就难以为继，不管是科技还是资费，都脱离不了小结社的限制……技术和资金流，都要靠其他组织的支持。”盛白羽的表情也十分复杂，“全都拒了吧。‘钟摆’的使命和那些只想糊口的小组织不一样，所以我们从来都没接受过这样的请求。”
“唉，好吧，再说再说，虽然老子还真是不想跟钱过不去——诶卧槽——”
伊澜话还没说完，手机又是一阵震动，吓得他把手机给抖落在了地上，连数据线都挣脱了下来。有些疲倦的伊澜只得弯下腰去，打算把手机给捡回来。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他注意到了自己的脚下还有另外一个东西，不知何时被震落在了地板上。
那是代一维当时塞给他的纸条——只不过，此时面对着伊澜的方向，是那张纸条的背面。
纸条的正面自然写满了之前代一维做好的译稿，而且那份译稿帮了伊澜很大的忙。不过，伊澜之前还真没有注意到，纸条的背面也有字。
“Au Revoir...这是啥，看着不像英语啊。”
“什么？”
虽然伊澜读得比较蹩脚，但一旁的盛白羽听罢，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然后跳到了伊澜的面前。
“这……真的是，‘Au Revoir’……”她失神般念叨，“这是法语啊，意思是……‘再见’。”
“再、见？”
就算是平时神经大条的夏萝，也在第一时间理解了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而比她更快意识到了一切的伊澜，忽然一拍大腿，然后猛地仰到了座椅上——
“草！完了……全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