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人的态度无所谓,不过有一点是不能动摇的——

“我们作为整个代理人三部的代表,一定要做出回复。”

盛白羽就像作为研究生上台作报告那样,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你现在不愿意去可以,不过至少给我个指示,或者是理由……回复他们的时候,我要说什么时候才能参加,或者为什么我们不能参加。”

“唉……这叫一个麻烦啊。”

伊澜见盛白羽没有退让的意思,虽然看着不太情愿,但还是在思考片刻以后,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至少一周吧。他们就给台阶下了还不接,这是给咱们自己人找苦吃呢。都说‘就坡下驴’,咱们这驴要是不下,下场就是驴肉火烧了。”

“那我就回他们四十二所,至少一周以后再做商议?”

“没错。哦,对了——诶哟喂……”

伊澜忽然觉得后背有些酸痛,但这种酸痛显然不是因为一般大学生久坐导致的疲劳。他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就算有伊卡提供的药物帮助,他也至少需要三四天才能完全摆脱阮青峰那一剑造成的内伤。

“你这意思是……”盛白羽立刻从伊澜的面部表情上猜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邮件里含蓄地卖卖惨?”

“何止是卖惨,这简直就是真惨啊!”

伊澜的“痛苦面具”根本不像是装的——虽然他很擅长去伪装这样的痛苦,不过对于盛白羽和夏萝这样的熟人来说,伊澜伪装的和如假包换的痛苦,还是能明显地看出区别来。

“好了好了,你的冒险故事夏萝萝都和我讲过了,别再讲了。”

盛白羽连忙摆手,然后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起来,“写邮件收邮件这种事,我是干得多了。以前我还是三部部长的时候,也是自己想办法和那些友好的组织保持联系……就算没那么多另外的事情,给李老师发送文件也是要用邮箱的。”

“好家伙,咱们还有乐意保持联系的友好组织呢?”

一听到“友好组织”这四个字,伊澜立刻就不困了。对于一个在男多女少的大学里读书已久的男生来说,这种“走出校门去看看”的机会,完全可以约等于“走出校门去看看女孩子”的机会。

“你该不会真是要问——”

“有没有女生联系你?有QQ号没?老子可是部长,好歹给我引荐一下——”

“咳,咳咳。”

盛白羽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故意干咳两声了事。伊澜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发现,他的身后早就出现了一个阴冷的面孔。

“白羽姐姐……”夏萝的双眼有些无神,“刚才我没听你们说话。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是回复阮氏邮件的正事。你看盛姐写的,”伊澜的求生欲很快占据了上风,“‘考虑到我部近一周的行程安排,以及成员的实际工作情况,一周内如期赴约恐怕难以成行,还望贵司理解’——就他们阮家的要请咱们吃饭,但老子估计不是好事,赶紧就给拒了……”

夏萝一脸认真地注视着伊澜让她配合演出的样子,同时听着他变着法地找邮件看、挑邮件读。就这样听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两分钟以后,夏萝才忽然间无辜起来,不停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头:

“不是,我说……我是觉得纹章不太对劲了。”

“纹章?”

一听到夏萝提及纹章,刚才还有闲心表演的伊澜“砰”地从沙发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也不管后背撕裂般的疼痛,赶忙发问:

“哪个纹章?纹章怎么了?你没什么事吧?”

“唉,这不是还挺担心我的嘛。”

这下,夏萝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放松地靠在了沙发旁边的椅子上。

她看了看伊澜背后的沙发上那还没复原的轮廓,然后抬头望向顶灯,却往伊澜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喂小菲喝水的时候,觉得衣兜里不太对,就掏出来看了两眼。”夏萝漫不经心地说,“结果居然变成了这样?这才几天啊……”

伊澜从夏萝小小的手心里取过那两枚纹章——应当是安朵斯和华利弗的。不过,和刚刚落到夏萝手中的时候相比,它们俩的形态果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像是……磨损?”

凑过来看的盛白羽在第一反应之下说出了这个词,“首饰之类的戴久了,会褪色或者有磨损吧。不过这可是从魔神的力量里提取出来的产物,它们也会像一般的装饰品一样,褪色的吗……”

捧着手心里图案有些模糊的纹章,伊澜顿时觉得,周围的景象也随之一起模糊、溶解……

只不过,他很清楚这不是因为纹章造成的什么意外的精神效应,而是他自己的印象变得恍惚了起来。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又回到了将近两个月前,那个和夏萝一起打游戏的无聊的下午。

他曾在前一夜经历一场朦胧的梦境,而那梦境的终焉,抛给了他一个至今都没能想通的问题:

“魔神……或者恶魔……他们是从哪里诞生的?”

那天他破天荒地没怎么打游戏;在连续打败夏萝三局以后,他便靠在这同一个沙发上,一边望天,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自从他的思考被突如其来的楚麒麟打断以后,在后面的数周时间里,他再也没在独处的时候,认真地回顾过这个来自梦境的问题。

自然,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伊澜最在意的物质报酬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从中捞不到一分钱——但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一股动力,推动着他继续寻找问题的答案。

在此基础上,他第一个能想到的,而且比较贴切的答案,恐怕就只是自己的好奇心了吧……

“大懒懒!”

忽然,夏萝的叫声将他从恍惚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咋、又咋了嘛?”

半梦半醒之中,伊澜甚至说出了一句家乡话。夏萝倒也不是听不懂,直接指了指伊澜的手:

“你看……你看!”

伊澜重新看了看纹章——上面的图案又变淡了,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褪去,持续数秒才渐渐停止。这一幕就像是……

“氧化?”又是盛白羽首先想到的说法。

“原来——”

随着那两枚纹章在伊澜的手里逐渐褪色,伊澜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开来。

“懂了!好,这回我完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