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什么承诺？”
阮碧头也没回地继续吹着自己的头发。少顷，只待头发已经被吹得又蓬松又干燥的时候，几天前的记忆才忽然间涌进了她的思绪：
“不如、不如您去试试挑战那个巴尔吧！小的这般拙计自然难以企及您分毫，不过那个人可是……四柱之一啊！”
“哦，你确实说过。伊澜是个人类，但是他和至上四柱之一的‘巴尔’共生，并且借助他的力量消灭其他的魔神……”
阮碧慢慢回过神来，“明明是和二哥一样，已经被魔神污染了的人，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嘿嘿，是啊。”
弗法笨拙地跳回去，站在了电水壶的把手上。
“只要我们成功把伊澜骗出来了，您这一身武艺，就有施展之地了呀！”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阮碧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对新的头绳，把自己的双马尾重新高高地束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你办完自己该办的事，就赶紧滚。”
“诶嘿嘿，只要您愿意和巴尔决斗，小的做什么不做什么，肯定都不碍您的眼！”
仅仅是听到“滚”这一个字，弗法就已经快要吓破胆了，自然更没有反驳甚至是反抗的道理。它只乖乖地伏在水壶上，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黄狗。
“接下来——就看那三个不要命的，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做好了出浴之后的一切梳洗，阮碧倒在了床上，放松地摆了个形态优美的“大”字。
“这就是收买人心的手段了。先把他们打伤，再用阮氏的资源给他们最好的医疗条件……反正都是划到我名下的资产，至少一两天之内，阮山那个老头子肯定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弗法没有回答——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任由阮碧自言自语。
“嘁，他们本来就什么都做不到……当然，我说的是‘钟摆’。没有先进的技术，只凭那么几个人和下三滥的手段，岂不是连阮山都不如？”
“阮山？大小姐，您指的是……”
“我爸——哦当然，只有血缘关系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就不想这么叫他。”阮碧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工具，然后不适合当工具的孩子就直接抛弃……你觉得，这是合格的父亲吗？”
弗法沉默。
“呵，就知道和你说也没用。你只在乎合作，只在乎我会不会一枪戳烂那个伊澜的肚子……我被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二哥被变成了什么样子，通通都不是你关心的事情。”
“诶，嘿嘿。”
虽然天性让弗法的内心毫无羞愧之意，但它还是配合着对阮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以，我越来越讨厌你了，弗法——就算你特意装出这副可爱的样子，我也会毫不后悔地讨厌你。”
“不过，既然是合作，那我也没有现在就给你一拳，让你立刻离我远点的理由。所以……仅限这一天。”
弗法仍然一言不发。阮碧见和魔神聊天也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于是便干脆关好手机，一把拽过软蓬蓬的被子，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快速入睡……这也是……从小就训练我们必须做到的事情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软、越来越弱，最后逐渐沉了下去。见阮碧真的睡着了，弗法没有作声，而是蹑手蹑脚地爬下水壶，沿着墙爬到了顶灯的开关旁，把大大小小的灯逐一关上。
“阮碧，说到底——”
接着，弗法的身形忽然大了一倍，獠牙和浓密的红毛也随之一并生长了出来。
“你，不过也只是个人类当中的幼童而已！！！”
……
西清大学校园，另外一片浓密的树林里。
“又有委托？”
面对三个遍体鳞伤的老男人，伊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们可是拼了命，差点被门卫乱棍打死才进来找到您的啊！”
“妖妖灵”说着说着，眼泪便毫不客气地夺眶而出。
“倒也没那么夸张——”伊澜还没说完，就被三人七嘴八舌地打断了。
“太疼了！那个叫什么‘魔神’的东西，把我和我的两个兄弟打成了这个样子！”
说罢，他指了指旁边另一个男人的胳膊——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石膏和绷带包裹了起来，就像一块刷着白漆的“求包养”的牌子一样，在风中凌乱地飘荡着。
“这位先生，请您先不要慌张……”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也许是因为门卫也怕三个伤员赖在门口出什么意外的问题，不过伊澜确实对这三位不速之客的到访完全没有准备。
“照你们的说法，那个伤了你们的人，很可能就躲在沔阳？”
“对对对，沔阳！”
“妖妖灵”眼中立刻放出了诡异的光，另外两人也是频频点头，仿佛他们身上的层层伤痛，在伊澜说出“沔阳”这个词的一瞬间就统统消失了一样。
“你们……有点不对劲啊。”
在伊澜越发迷惑的时候，他身后的盛白羽忽然起身，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你们……是怎么知道‘魔神’这个词的？”
“‘魔神’？哦，‘魔神’啊，啊哈哈……”
“妖妖灵”被问得有些结巴，但那尖嗓子的流氓却是反应很快：
“是他们自己说的啊，大姐！那个东西，自称是个‘魔神’，然后‘砰’地就把我们打成了这样子，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三人又是一阵自认为默契地点头如捣蒜。
“主动？会有魔神……主动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吗？”
盛白羽又往前走了一步。这回，三个人便是彻底哑了火，一时半会连半个字都编不出来了。
“老老老、老大！”矮个子颤巍巍地问，“要不……咱们招了吧！”
“招？招什么招？该收的东西都收了。”“妖妖灵”摇了摇头，“你们发现了，我们自己离开便是。这伤不会是假的，袭击我们的也确实是‘魔神’。”
说罢，他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示意另外两人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学校里的长凳我们坐着也不舒服，就先走了。要不要和我们去一趟沔阳，还是你们自己考虑吧。”
语毕，他转身便要离开，徒留另外两个人在他背后大眼瞪小眼。
“喂，等一下。”
伊澜忽然如梦初醒般转过身，低声叫住了想要离开的“妖妖灵”。
“哦？不是觉得我们有诈么？还拦着我干什么？”
虽然明面上在采用这样的说法，但是他暗地里早就乐开花了——欲擒故纵，这样的招式真是从古至今都令人屡试不爽。
“叫你们来的人……名叫阮碧。我说得对吗？”
如此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三个流氓的头顶“啪”地绽了开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是自己来的。自己来的！”
“这么慌张，还说是自己来的？”
伊澜更快地箭步上前，一把将“妖妖灵”转了过来，让他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Psycho Extraction」——”
“唔、唔啊啊啊啊——”
另外两个人只能看到，有什么白色的光正从他们的老大的眼中迸射开来，纷纷钻进了伊澜的眼睛；而这恐怖的一幕，早就把他们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还搁这儿唬老子？”
松开“妖妖灵”以后，伊澜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从他的眼睛里，读不到任何东西。这就说明，打伤你们的，根本就不是魔神。那还要我去沔阳帮你们去处理什么‘魔神’……”
“恐怕老子要对付的，根本就不是魔神，而是人类，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