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期?!她给自己标注了死期?!”

伊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听到“死期”这个词的一瞬间紧绷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夏萝也感觉到了一丝恐怖和不安,急忙挪了挪位置,靠在了盛白羽的身旁。

“今天多少号?我这几天做项目,早就没看时间了……希望不要太早。”

“今天啊……10月12号。”

伊澜随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10月12……那,不就是明天了吗?”

盛白羽的双眸胡乱地颤动着,“10月13日,午夜十二点。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啧,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多……这不就还剩两个多点了吗!什么事啊,还真是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伊澜还没有忘记刚才查看过的时间,不过一想到情况忽然变得如此紧迫,他也感觉自己的心有些揪了起来。

“代一维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盛白羽最先稳定了下来,“不过,虽然时间已经不充裕了,但是既然是她接的委托,还是必须要联系一下她才可以——”

“嗡——”

伊澜还未回答,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和两人期望的情况完全一样——这是代一维打来的电话。

“喂,正好要给你打过去。”伊澜按下接听键后直奔主题,“该干活了,现在就开始,十二点之前必须——”

“我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代一维语调依然那么冰冷,像是完全预料到了伊澜要说的话一样。

“你知道?”

“麒麟昏过去了。在那之前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说到这里,代一维停顿了一下,而伊澜也没有打破这一小段可怕的沉默。如此的沉默当中,伊澜的心跳声、代一维那边的环境音,以及公寓里石英钟“咔哒咔哒”走动的响声纷纷混杂在一起,却又错落有致,每一种都能被清晰地分辨出来。

“——‘我只剩两个小时了,救救我’。”

代一维复述的语气并没有变化,但单纯是这几个字的内容,便能让伊澜顿时毛骨悚然。

“现场见,我先挂了。”

没等伊澜说完,代一维便毫不犹豫地挂掉了自己的手机——比起值得相信并且一定会兑现承诺的人,她更关心面前这个气若游丝的女孩。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倒在代一维怀里的楚麒麟面色铁青、嘴唇发青,双眼泛着干瘪的光泽。现在的她根本不是那个喜欢支教的风风火火的少女,而更像是即将被风雪中的幻象夺去生命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对,不是你做的,确实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

代一维像一位慈爱的母亲一般,安抚着这个意识已经完全混乱的女孩子。她纤细的双手划过楚麒麟有些散乱的长发——毫不意外,没有了平日的打扮,再加上舆论和魔神的压力,那长发已如半折的白草一般,全然失去了活力。

“真的……呜……真的不是我……”

也许是感受到了代一维的温暖,楚麒麟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一样,在代一维的怀里小声抽泣了起来。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个小时;而如若子夜到来,等待这位可怜的女孩的将是什么,代一维也不敢多想。

于公,她接下了这份委托,就必须负责到底;于私,这位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的女孩,总能让她找到一丝曾经在故人身上存在过的气息……

不,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行动的理由了。

“安慰她,并不能解决问题。”

代一维将楚麒麟轻轻地放在床上,又耐心地掖好了被角。楚麒麟也没有挣扎或者颤抖,只是依旧在被窝里抽泣着。

“相信我,麒麟。我,会救你的。”

代一维这样告诉恍惚中的楚麒麟,也这样告诉自己。她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房间——那个她在自己租好的房子里,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三,二,一。”

这是她和自己约定好的暗号;和伊澜不同,她并不会通过自然的睡眠进入意识空间,而是通过一些其他人完全无法模仿,但是效率最快的方式实现同样的事情。

“啪——”

她抬起右手,在口中的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将合成刀状的右掌精准地打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砰。”

这并不是她自己领悟的,进入意识空间的方法。

至于是谁教授于她,这也是她现在完全不想回忆,更不想轻易提及的事情。

只不过,在经过短暂的、失去意识的黑区以后,代一维必定会和往常一样,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这么快吗?”

当她看到伊澜早就出现在意识空间里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内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

“恰好困了而已。”伊澜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当然,情况紧急,所以还是吃了片褪黑素。看起来是赶上了。”

“那就开始吧。”

代一维在意识空间里的身法很快;在伊澜一眨眼的工夫,代一维就闪到了仪表盘的面前。

“序号多少?”

“14——哦,说起来,盛姐还没告诉我这魔神是什么东西。”

“没必要。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

代一维紧闭双眼,而双手却在仪表盘上操作了起来。

“我们,必须杀了它。”

和之前类似的症状再次出现了——因为代一维调节的频率太快,所以伊澜又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沉,意识也有些飘忽。

“你慢点啊——”

“但是那东西不会慢下来。”

不出半分钟,代一维之前还在变换的双手,陡然间在一个伊澜看不清的频段停了下来。

“呼、呼……按照你们‘钟摆’的规定,后面的事就该你解决了,对吧?”

“哦?嗯,这倒是。”

伊澜也没心情去确认频率,而是轻巧地从操作台上跳了下来,向前方那团捉摸不定的阴影走了过去。

“第一次合作,老子给你讲点规矩。”

伊澜一边抡圆了自己的膀子,一边大声向代一维喊着话——正像他入职的时候,当时身为“零号代理人”的盛白羽向他一条一条交代的那样。

“第一,一份委托最多只能由两个人全权负责。”

“第二,没有紧急情况,谁都不能关闭保护代理人的屏障。”

“第三,在意识空间里——”

伊澜停下了脚步。而下一刻,分割他和代一维的屏障,与面前的敌人一同变得清晰了起来。

“——优先,救自己!”

他压低身形,将镰刀的刀柄贴在自己的双臂上,像一只踌躇满志的螳螂一般。

同时,那求救的声音,也清楚无比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不是……真的不是我……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