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期中,搞成这样子……真的想来做我的项目?”

“说不定来点实践,我就能把信号给学明白了。”

对于多数学生来说,这不过是节再平常不过的信号课。唯一的不同点是,在下课的时候,居然有个期中挂科的学生,在恬不知耻地对着老师软磨硬泡,想要到他的项目组里实习……

“可理论要走在实践的前面啊?”

“那……老师您看看我小测的成绩?”

伊澜把一张皱皱巴巴的卷子,递到了李老师的面前。老师接过卷子看了又看——并不是因为眼神不好,而是因为确实很难相信那个自己曾经亲手写在上面的100分。

“啊……行吧。毕竟有人来做,就是好事。说起这个……”

老师把卷子还给伊澜,然后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你……是不是和盛白羽还挺熟的?”

“呃,大概算吧。”伊澜也一脸局促地回答。

“那有空的话帮我问问,她什么时候回组里接着做。这孩子,都二十三了,怎么还干玩失踪这种事……”

“失踪?”

“啊——总之我是联系不上她了。你们也及时联系一下,要是真找不到的话,就通报给保卫处之类的。”

李老师平日里幽默大方,今天却眉头紧锁,显然是比伊澜多数的同班同学都担心盛白羽的安危。

“唔……明白了,我吃完饭就去想办法。其实我非要上门叨扰学姐的宿舍也不太好……我们俩……没那么熟。”

伊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然地露出了难色。

“哦,没关系,这个事儿,随随便便麻烦你们做也不好……”李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就晚上没课的时候——大概六七点的时候吧,来趟实验室拷一下数据和材料。”

“好嘞,谢谢老师!”

看着李老师稍微有些虚弱的背影,这回眉头紧锁的,倒是轮到刚才还很从容的伊澜了。

“失踪……你特么怕不是在逗我吧?”

他正这样想着,刚刚因为学生纷纷离开而安静了下来的教室,忽然响起了一个极其洪亮的声音。

“学长——”

伊澜循声向教室门口看了过去。

而那个身影,他居然是再熟悉不过,而且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刚才那个响亮的声音对应起来……

“学长,我听李老师说,你也进组一起做项目了?”

“是啊,宛正老弟……突然就感兴趣了。还有,都说了教我阿澜哥就好啦,咱们都是大二的。”

没错,站在伊澜面前的这个意外地充满活力的小伙子,正是之前差点想要跳楼、一度精神混乱的秦宛正。

“等等——”伊澜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也在李老师的组里?”

“在啊。”秦宛正不解地反问,“而且我早就在了啊……两个多月了吧。”

“两个多——”

伊澜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体验大概就像,正无力地在池塘里扑腾的自己,在接下来的那一刻忽然同时抓住了两把根植在池底的稻草,一下子就理清了救命的路数。

“老弟啊,”伊澜上前费劲地一把揽住秦宛正的肩膀,“进了同一个组做项目,看着是我年龄大,其实是你经验足。为了以后的合作,咱们找个地儿好好搓一顿?”

秦宛正听了,忽然一脸凛然地把伊澜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拍了下去:“阿澜哥,既然是一起做学术,我什么都会帮你的,不需要这种客气的——”

他还没说完,伊澜的脸就骤然冷了下来。这高大的学弟分明看得出,伊澜冷漠的表情压根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而是另外的、不可参透的原因……

“那……”

“你应该猜得到,老子为啥要拽着你吃这顿饭吧。”

“唔……唔。”

秦宛正仍旧有些迷茫,但伊澜凌厉的眼神,让他顿时就没了继续坚持推就的理由。见秦宛正妥协了,伊澜立刻又改换了一副老大哥的表情,笑着把他轻轻地推出了教室。

“走啦走啦,去综合楼吃菌锅啦——”

……

“嚯,还有这种好地方!”

“你都大二了,怎么还不会享受生活。对自己好点,那可不叫奢侈……”

“旋转小火锅”——这种遍地都有的独特餐馆,西清大学的校园也不例外。

不过,对于秦宛正来说,他是真的第一次来到了这个明明就在明面上,自己却从未来过的好地方。

“你知不知道,有个说法叫‘边际递减’啊?”

伊澜一边笑一边夹过一片培根,扔在了自己面前滚开的菌菇汤里。

“大一的时候,都想着不能浪费爸妈的血汗钱,不敢放开了吃饭。不过只要每顿都加上那么三五块,其实你们的伙食啊,一下子就好了。区别也不过是从每个月结余快一千,变成结余七八百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但是,如果每顿都加十块钱,那就是挥霍生活费了,这种人败家。天天吃山珍海味,用的都是爸妈的钱,都不嫌害臊!最重要的是,这么吃饭啊,也不见得比之前只多花三五块开心多少,因为再贵的东西,口感也都就是那样了,没啥太大区别。”

“别干看着我啊,赶紧吃!别放不开啦,我又不差那么十几二十块,这顿我请了——”

“阿澜哥……”

秦宛正仍旧没动筷子,紧张地摇了摇头。

“你别告诉我,今天拽着我来吃小火锅,是来找我聊这个的啊。”

伊澜听罢,轻轻地放下了刚想拿来夹起煮熟的培根的筷子。他看了一圈周围的食客们——不出预料,正值午饭时间,人已经是越来越多了,甚至占满了两排转盘。

“呼……”他松了口气,“宛正老弟。之前我问过你的问题,现在我再问一遍。”

“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事情来了?”

秦宛正见伊澜终于认真了起来,这才露出了一个宽慰的微笑,同样认真地回道:“看来学长要比我聪明。”

“没错,回来了……我感觉从前的一切,全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