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低频通信……没错,我们每一次工作,通过睡眠抵达意识空间,都是基于这样的原理。”

伊澜还记得,在正式的代理人工作开始之前,盛白羽就给自己详细地讲了一遍进入意识空间的方法和原理。不过,鉴于她讲解知识的时候确实很像一般的大学老师,所以兜兜转转过后,伊澜也只记住了“超低频通信”和“脑电波”这两个词。

不过,让伊澜没有想到的是,盛白羽能够在这方面的话题上滔滔不绝,居然不是因为她的代理部门负责人——也就是“零号代理人”的身份,而是她的研究生攻读方向。

“知识就是力量”——如果说这句话能够用拿起教材砸死人以外的途径解释的话,那恐怕就是盛白羽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学校的。不过数据的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你这份数据我会留下仔细检查,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

盛白羽从一张作废的坐标纸上信手撕下一块纸片,写上了自己的qq号码和手机号码。

“我会尽快联系你的。至于其他的调查……至少像今天这样的,就没必要了,而且太危险。”

“那请问,她是……”

“她是谁?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你都见过。”

“可是——”

见秦宛正还要再说,盛白羽立刻站了起来,俯视着仍旧蹲坐在角落的小椅子上的他。

“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从来都没有过……这对你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事实,所以它就是事实。清楚了吗?”

“清……清楚了。”

秦宛正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他接过盛白羽递来的纸条,抿紧双唇,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都在快到嘴边时停了下来。

“好了,快走吧。虽然这边是公寓楼,但是门禁也是有的。再晚一会,你可能就出不去了……我们这边不会提供住宿的。”

“呃——等等,原来学长和学姐……”

“你不是大二的吗?”伊澜皱了皱眉,“那就不用叫我学长了,我也是大二的。”

“那就叫你……”秦宛正语塞。

“——叫我‘阿澜哥’就好啦!”

要不是现在的场合确实很严肃,也许盛白羽确实会因为伊澜那副贱贱的表情而自然地甩一巴掌过去。

“哦,原来阿澜哥和学姐——”

“我来给她打下手的,一些和你们刚才说的东西无关的数据,我要用自己的电脑跑上一夜才能出结果。”

伊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面不红心不跳地把谎言说得如此流畅的。

“这、这样啊……”

秦宛正也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悻悻地推开了房门,匆匆地道了一声“两位再见”,然后像影子一样溜了出去。

“他的联系方式……咱们好像没要吧?”

直到秦宛正已经走远了,伊澜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当然,他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你们这届的信息,是我认识的几个大四的学生会同学帮忙录入的。”

盛白羽熟练地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快速选择了一个套了五层路径的压缩包,输入了一长串伊澜即使看十遍也记不住的密码。

紧接着,展示在伊澜面前的,是数十个一看就很大的表格文件。

“为了以防万一,就在我的电脑上备了个份。这东西甚至可以当作社会工程学的库来用——不过我不想干那种事情。”

盛白羽并没有打开那些文件,而是在这一系列复杂的操作以后,又把那压缩文件的窗口关掉了。

“所以,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们不会,也尽量不要去联系秦宛正。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办法。”

“保持现状?”伊澜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夏萝怎么办?她现在可还在你床上躺着呢。”

“是的,保持现状——到夏萝醒来以前。”

说完,盛白羽把电脑合上,然后转身拉开了储物柜的抽屉。

“我靠——”

伊澜忍不住叫出了声——那看起来不大的抽屉里,居然整整塞了十六瓶褪黑素!

“你这……要干嘛啊?”

“反正来都来了,送你一瓶。接着——”

盛白羽用的力道很恰当,所以伊澜几乎不需要伸手接,那瓶还没开封的褪黑素就自然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悠着点吃,然后睡沙发上就行了,我睡自己房间。”

“喂……你知道自己在干啥吗?”伊澜一脸讶异,“你这是在校园公寓留宿异性哎!”

“请注意你的发言,伊澜同学。”盛白羽一本正经地反驳,“这是公事。首先,咱们睡的房间是分开的;其次,今晚最重要的任务,是让夏萝醒过来。”

“哈?”

虽然嘴上仍然在质疑,不过伊澜已经很自然地把快要被汗浸透的大衣脱掉了,随手搭在了沙发的靠垫上。

“——那你说的第三个代理人呢?那可是个新鲜的妹子诶,居然现在都不让我见一面,让我作为前辈,好好地教导她一下……”

“你想教导她什么?教导她怎么从我这儿要工资?”

“那你说得对——”

“我说得不对。人家本来也不是为了工资来的,因为另外两个部开出的工资可比我这儿高得多。”

听盛白羽说到这儿,伊澜才想起来——他们所在的“钟摆”组织,一共有第一、第二、第三这三个代理人部门;而他们作为组织最松散的部门,也就是最不被待见的第三部。

——那是自然!如果能进二部甚至是一部,那他伊澜还读个锤子的大学啊!光靠打工就能养活自己,甚至是未来的全家老小一辈子了。

至少伊澜自认为对自己的弱小有很清醒的认识,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碰到一部,甚至是二部的一星半点儿。

“那好,不让我教导她,就让她自己摸索去吧。总之,下次这种活赶紧甩给她干去吧,老子钱赚够了,想休息两天。”

“好。不过叫醒夏萝的事,总归也和咱们的工作没什么关系,而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盛白羽很快就只留了毛衣和羊毛裤穿在身上,那凹凸有致的曲线让伊澜见了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看什么看?睡你的沙发去。”盛白羽毫不犹豫地瞪了他一眼,“要是不睡觉还想偷看,我马上就把你捅保安那儿去,让你这辈子都别想毕业!”

伊澜倒是习惯了这种恐吓,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一把抓过盛白羽脱下的大衣披在身上,自然地蜷缩在了沙发里。

“没办法,我外套太热了都是汗,还是盛姐的大衣舒服啊——”

“你……好,我白天再找你算账!”

盛白羽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独自回了房,回身反锁了卧室的门。

面对着身躯和呼吸的起伏一同若隐若现,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夏萝,盛白羽深吸了一口气。而此时此刻,她的思绪里,只有那唯一的一件事情。

“伊澜救了你两次……那么现在,就轮到我来救你第三次了,夏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