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说,你在找什么?”

一名海神教信徒,在清理码头的休息时间,特意找到欧米尔这么问到。

“一只大白鲨。”

简练的回答正如他简练地翻开一只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直奔主题。

而那信徒宣扬,“你要是想找东西,海神教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我有预感,它就在这附近。”

欧米尔接着想到,它随时盯着你,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有人被咬断身子,等你缓过神来,一切就都晚了。

想到这里,老人不禁将大马哈鱼尸体里的鱼叉又深嵌了几分。

“那好吧。”海神教信徒没有喋喋不休,他想着,这么找能找多久?他迟早会放弃的,再说了,他找不到自然会想到我们,这事并不着急。

而答案,是三天,老人在岸边花了三天时间干完这事,他确实没有找到,同时,对这结果也很满意。

他不想那只大白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它只能死在他自己手里。

这么想着,老人倒地昏睡过去。

一连三天不眠不休,他的身体终于罢了工,他累了,头枕在一只龙利鱼身上,只是转动身体就能听到骨头咔哧咔哧的响声,海浪拍打着海岸,起起伏伏,如同他的鼾声,也如同他的梦……

太阳照常从海上升起,天慢慢变得明亮起来,海面反射的亮光照在渔夫们的脸上,使得他们不得不背过头去。

“爸,昨天于勒叔钓了条大鱼,去了下脚也有一千磅!”

渔船上,一个青年这么说到。

“他运气倒是不错,那玩意可不好钓。”

和青年说话的,是他的父亲,正值壮年的欧米尔。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可他坚毅的眼神却丝毫未变,也难怪这老头总不爱废话,他干练的习惯从年轻时就有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看也轮到我们交好运了。”

欧米尔看向天空,却不像他儿子说的那样好天气,四周阴沉沉的,仿佛风暴来临。除了这天,海面倒是出奇的平静,四下的渔船也没有要返航的意思,这让欧米尔疑惑了。

印象中,今天该是个好天气,可为什么,看起来却这么沉。

“嘿,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有大东西咬饵了!”

感觉到手上猛地变重了一下,青年兴奋地喊了出来。

而那东西一拉上来,就让欧米尔笑出了声。

“一只果丁鱼,哈哈,真是个大家伙呢。”

这嘲讽让青年很是羞愧,进而无赖般地摆了摆手,“嘿,不然为什么要你教呢。”

欧米尔止住了笑容,接过鱼钩,动了动那小不点的果丁鱼,“没错,我要教你一整天,所以不必着急。”

说着,欧米尔用鱼钩贯穿那果丁鱼的身体,“让我们看看这果丁鱼能钓来什么。”

“记着,永远不要着急,时刻注意钓索。”……

月光照在岸边,任由鱼鳞反射着,那点点的闪光与天空交相辉映,仿佛诉说着什么古老的故事。

老人侧着的身子平躺起来,鼾声下去,脸上浮起了难得一见的温馨笑容,这表情挂在一个坚毅的脸庞上,显得不那么自然,却有理有据……

“嘿!一只金枪鱼,哈哈!!”

青年提起鱼叉,一只蓝鳍金枪鱼出现在眼前,他举了举,“我感觉这得有四百磅,再钓一只咱们就能返航了。”

欧米尔并不能理解儿子的兴奋,毕竟鱼是他钓的,儿子只是负责了插鱼,却好像做了什么伟大的事一般骄傲。

“行吧,过程你都看到了。”

欧米尔把鱼竿递给儿子,“是时候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青年接过鱼竿,有模有样地动作起来。

“爸,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欧米尔则靠在船头,“大概一个月,这次去别克岛,得绕远路。”

“一个月么……”

青年将诱饵抛远,任由它沉入海底,问道,“爸,什么时候也带我上船?”

欧米尔将草帽盖住脸,挡住那该死的阳光,“你还是先钓条大鱼吧,大海可不是一直这样平静呐。”

青年有些不满,“哼,那你就瞧好吧。”

下午的阳光很是强烈,而青年却不曾感到身上的汗水。海面依旧风平浪静,四周几乎听不到其他的什么动静,除了欧米尔那不算大的鼾声。

这样沉静的时间持续了一阵子,欧米尔醒了,青年也终于是耐不住了性子。

“爸,再讲讲上次你们遇到海盗的事吧。”

而欧米尔此时也很有兴致,于是便讲了起来。

“那次可真是惊险。”他这样开头到,“那是我们唯一一次走多克而海峡,要知道,那里海盗猖獗出了名,一般我们不走那条路。”

欧米尔顿了顿。

“可是,那批货又很急,不得已,我们抱着侥幸心理,还是选了那条航线。”

“而路没走到一半,我们就遇上了海盗。”

“那一幕实在太震撼了,你没见过,那海盗船是从水下面飞起来的,你明白么,像飞鱼一样。”欧米尔舞动着手比划着。

“我们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它就离我们不到五十米了。”

“再不到两分钟,那群海盗就占去了我们的船。”

“等等。”青年打断,“你之前不是这么讲的,你们赶跑了海盗,大获全胜。”

“不,孩子,我们没有。”欧米尔沉下了脸。

“是那海盗头目放走了我们,我至今都记得那张脸,可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天空阴暗起来,电闪雷鸣,一切都开始扭曲。

青年并不注意四周发生的事情,欧米尔也并不在意,就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或者说,这一切都不能造成丝毫影响,任何改变。

“有东西咬饵了。”青年喊道,而欧米尔继续自顾自说着,“那海盗头目,当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过了十几年,却让我给实打实碰上了。”

青年拉动着钓索,像是听不见欧米尔的话语,欧米尔继续说话,也像是看不见青年的样子。

“我现在在他船上做副手,说起来,这个人倒还有几分意思。”

青年把上钩的东西拉出水面,是半截金枪鱼,只剩有头部的那一半,另一面还淌着血。而跟随着这半截食物而来的,水面之下,还有着什么其他的大东西。

“他说,他的船会去浅海边际,而我,也是在那儿把你弄丢的。”

“我有种预感,跟着他,总有一天能找到那只大白鲨,而且我感觉,这时间要到了。”

渔船上,青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位华发老人。

老人站了起来,“孩子,放心,我会杀了这畜生。”

“把它,放到你的墓前。”

天空与海面彻底扭曲了起来,混沌了起来。老人和渔船消逝在了海面,就如同人们消逝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老人醒了,从面容上看,他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初阳洒在海岸上,将一切都照耀。老人心说,“这太阳,和那天简直一摸一样。”

历史把人们遗忘,可人们不会,老人,也不会……

那被诅咒的血液终于是引来了大家伙,船员们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只知道,在靠岸的过程中,大海变得血红,而红色里,有一个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刚靠近那片红海,船就开始被黑影撞击,那架势,怕是图尔斯战船也得遭殃。

拿破仑毫不犹豫地发射了红色信号弹,船长和副手不在,他便负责起这艘大船来,“大家不要慌乱,我们先往回撤!!”

船员们没有在意指挥的是谁,他们照做着,离开了那片红海,同时,也逃开了不知名黑影的撞击。

这附近再没有能停靠大船的码头了,可他们与岸边隔的这片红海又那么危险,僵持着,他们只能等岸边做些什么事了。

而这边,克里里他们也表示没有好办法。

“那东西窜的太快了,来不及履行神约,它就跑得没影。”

“狡猾的东西,它知道我们要对它不好,所以逃了。”

“不光是狡猾,一有机会,它就要对你不利,要不是反应快,我这条胳膊早就在它肚子里啦。”

人们讨论起那东西,都既厌恶又恐惧。

“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清理了码头,却又碰上这玩意,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面对这个问题,大家都表示不明白,就连克里里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东西肯定是冲着血来的,而且,作为那场争夺战的唯一获胜者,绝对不能小看。

它之所以赖着不走,是因为那片海域还残留着它没收集完的血液,自然它也不会让其他东西靠近。

唉~克里里上次那一通操作虽然救了自己,却害了一整片海域。

但他可不敢说这事和他有关,他还要攒功勋呢。

“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它引出来。”

“这谁都知道,可拿什么引?这东西机灵透了!”

人们要没办法了,大家都有些愤愤不平。

“我说,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正巧这时,欧米尔出现了,但,人们不想再费口舌和他解释,“我们正烦着呢。”

只有克里里好心,和欧米尔说起了这整件事情,而当欧米尔听到关于那黑影的一些描述时,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鲨鱼,不清楚什么品种。”克里里这么说。

“不,那不是鲨鱼,那东西没有鱼鳍!”有人听到克里里的话开始反对。

“就是鲨鱼,它不是没有鱼鳍,它是只有一半鱼鳍。”

“那家伙可怕极了,身上全是伤。”

众人的描述,让欧米尔越发确信,那东西,就是它,就是那畜生。

“那是一只大白鲨。”欧米尔这么说。

“你的根据呢?”镇长问。

“我见过它,你明白的,十几年前的事。”

欧米尔盯着镇长,镇长也陷入了回忆之中,“……不,哪有这么巧,你疯了,还在想这事!”

“我们试试就知道了,如果它是,那我就有办法把它引出来。”……

西海岸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其中不乏看热闹的饿鬼,海上是一艘图尔斯小船,船上有一位老人和一名船长,船离海岸很近,却也离“红海”不远,而那红海也似乎淡了很多。

欧米尔用鱼线缠紧了“鱼饵”,也就是属于大白鲨的那半截鱼鳍软骨,将它半吊在空中,等待着鱼上钩。

海神教的人们并不怠慢这事,主教时刻准备着一场雷击。同时,广大的村民们,有的端着枪,有的拉长弓箭,都瞄着那“鱼饵”。

“你说,那东西会上钩吗?”

“天知道。”

人群里,有各种低语交流。小船上,欧米尔也说到,“你没必要一起来的。”

“我只是想看紧我的船,和大副,以免他们出什么事。”

“如果他们出了事,那你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不会的,没人会出事,我可是传奇。”

“哈哈。”欧米尔笑道,“我相信你。”

“诱饵”落进了水里,又被迅速提了起来,仿佛是在敲打猎物,该上钩了。而就在“诱饵”离水的那一瞬,那家伙直挺挺破出了水面,犹如离弦的弓箭。

欧米尔早料到如此,速度比那大白鲨还要快地歪曲着“鱼饵”的位置。

那大白鲨扑了个空,同时,也陷入了绝对的危险。空中,鲨鱼就要落下的那一瞬,所有的攻击扑面而来,最先到达的当然是闪电,海面被劈的煞白,那鲨鱼也是,紧接着,弹丸嵌进大白鲨的皮肤,弓矢被折断,那鲨鱼落回了水里。

水波声响起,四周静的出奇。

这一幕太快了,有些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道闪电劈下,几处枪声响起,再然后,没有人敢出声。

短暂的安静后,小船摇晃了起来。

“天,那玩意没死!!”

“我就说那不是鲨鱼,那是怪物!”

众人惊慌起来,而船上的两人却很是冷静。

“相比于攻击我们,它肯定更在意自身的完整。”克里里抄起了鱼叉,“但它也知道,要先过我们这一关。”

“不,我们没必要硬拼。”欧米尔笑了笑,将“鱼饵”抛远,紧接着,小船便被拉动起来。

“我们会被拖下水的!”

“不。”欧米尔紧了紧双手,“我感觉得出来,它已经是强弩之末。”

小船就这样被拖离了众人的视野,一场耐力的比拼在海上上演,但除了克里里,没人知道那场比赛的过程……

…………

两天后,他们驶着大船找到了小船,小船后面拖着一只大白鲨,那鲨鱼身上千疮百孔,都是鱼叉留下的痕迹。

克里里抱着胳膊脱臼的老人上岸,人们高呼着“传奇。”

克里里想解释什么,而老人却说:

“那都无所谓,把那鲨鱼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