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果然是重新利用了旧校舍嘛。”莲奈跟着东远御翎在馆舍内走着，途中走廊的窗户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上面还点缀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朵，外面的光线也从它们的缝隙间露出，给人一股恬静的气氛。
“嗯…准确地说，应该是旧旧旧…旧校舍了。”
“唔…”而另一边的奈奈散发出一股不开心的气场，直冲东远御翎的后脑勺。
既然没有立刻回去，说明还是对灵术有点兴趣的，姑且也算是介绍一下吧。
“这里本来是星野灵校，是在很久以前建立的，专门为大陆培养通灵使，不过后来的话…怎么说呢，应该算是时代的变迁所形成的遗迹吧。”
“哎？那些不都是童话故事嘛。”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只是童话吧，不过这些确确实实存在着，即便是如今科技兴盛的年代，它依然存在着，并且附有意义。”
“哼，难道说，通灵使是能像栖息在孤岛上的海龟一样长命的吗？”
“通灵使不在寿命限制的管辖范围内，他们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小轮回体，但是……”至此，东远御翎的神情略微惨淡了下来，“这并不意味着通灵使不会死亡，甚至，当通灵使死后，以自身为轮回体的系统崩坏，灵魂完全没有去处，最终…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乃至所有时间线…消失。”
“嗯？那你……”奈奈揣摩着东远御翎的年龄。
“我的话…已经不知道轮回重生多少次了，这次轮回后已经有十七年了吧…如果算总时间的话，我想大概有一千多年了。”
“唔哇！通灵使真的还算是人类吗？”
“这方面确实不像吧，但它确确实实是和人类拥有一样血肉情感的生命体。”
“嗯…那你…应该无法交上真正的人类朋友吧。”像是产生了某种共鸣，奈奈对东远御翎的态度稍微放松了一些。
“没，我这种‘工作’，还是尽量不要牵扯到一般人比较好…总之，这片土地的通灵使，有他自己的职责。”
“感觉挺沉重的啊。”莲奈小步跟上。
“不，对一般人而言，确实是件麻烦事，不过拥有职责，才会被承认是这片土地的一员。”
这时，一道萤火虫般的微光忽然掠过眼前。
“呀！”莲奈不禁吓了一跳。
“放心吧，能够进入这里的都是弱小无害的妖异。”
东远御翎顺着光，轻轻打开一扇教室的门。
“呃？好…好漂亮啊。”
教室里，无论是四周的墙壁，上面的天花板，还是下面的地板，都长满了青色植株，星星萤火在其中来回游荡，宛如洞中仙境。
在一棵小树苗上，聚集着一群成双成对的联翼鸟，他们紧挨着彼此滞留在这里，想必也是这个学校曾经的学生或者教师吧。
再仔细观察每一颗光粒，全都是寄宿在森林中的树木精灵，它们寄宿在每一片树叶上，每一株草上，甚至能唤来生命的力量。
“晚上才是最漂亮的时候。”东远御翎打出一道字符，瞬间这片区域的景色转至夜晚，精灵们都飞舞了起来，联翼鸟们也不甘落后，像是进行交际舞一般盘旋着，周围的植株也无风自动起来。
“哇啊…好厉害好厉害啊，奈奈你快看哦。”
“冷…冷静点，莲奈，你可不是学会了说话的虎皮鹦鹉啊，说得跟小学生似的哦。”
精灵们释放出柔和的荧光，开始在我们周围轻盈回旋，简直像是位于被霓虹点缀的熠熠生辉的旋转木马正中央，又像是进入了万花筒之中，就是这么一片神秘的光景。
“因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啊！而且，奈奈好像也看入迷了吧？”
“确…确实是觉得挺漂亮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怎么会闹腾起来吧，我可不会像看到了开始下雪的牧羊人一样欢呼雀跃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带上奈奈的那一份好好闹起来了哦，哇哦！哇哦！嘻嘻…”
“精灵们也很欢迎你们啊。”东远御翎转述着精灵的问候。
“是…是这样嘛，至今为止，都只是被袭击，或者是无视掉匆匆擦肩而过呢。”
“嗯…拥有这份能力确实很辛苦，时刻都会伴有残酷的职责和代价，但是…如果这些有它的意义，便不会对此失去动力，也是会成为一种向往。”
终于，等到联翼鸟们飞走后，精灵们也跟着消失了，教室内又变回了白天。
“啊？这就走了啊，好可惜哦。”
“也没什么…就是这么回事。”
“哎？明明奈奈也是一脸的可惜嘛…奈奈也想要多看看那些光，对吧？”
“没这回事…”
“唔，就是有的嘛。”莲奈嘟了嘟脸蛋。
“都说了，没有的嘛…我想要看的是莲奈哦，因为欢闹起来的你真是非常可爱呢。”
“哎？哎嘿嘿，奈奈可真是的，明明奈奈要可爱得多呢…不过我很开心哦，多谢你啦，奈奈。”
“啊…还有谢谢…嗯…东远学长？也谢谢你，让我们看到这些。”
“嗯…我也并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它们在欢迎你们罢了。”
见气氛成熟，东远御翎决定切入正题。
“其实，之所以叫你们来，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能学习灵术，也就是当我的学徒。”
“我拒绝…”奈奈毫不留情地回道。
“我想也是…”东远御翎大致也料到了她会拒绝，“不过，最低限度的话，希望你能学会能够保护自己的灵术，倒不如说，你不这样的话，会很麻烦。”
“你还真像是搅拌过头的纳豆一样缠人呢。”
“嗯…如果你能同意的话，即便是刚才的事情，你也能做到哦，这样一来，不是能让莲奈同学开心了吗？”
“嗯…”奈奈犹豫了，“先不说这个…总之我就是对当你的学徒这点不爽。”
“呃…奈奈同学意外的直白呢。”
“而且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期待着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去除莲奈身上的印记…一个还不怎么了解的人，突然开始像可疑的宗教团体一样劝人入伙，会提防不是很正常吗？”
“那个，奈奈，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可疑来着…我觉得东远学长不是多坏的人。”
“我说啊，我担心的就是对莲奈你这种像是用蜂蜜融化砂糖之后再用黑蜜糖去稀释一样的天真到发甜的性格啊…不管怎么说，这都和被邀请到万圣节派对上的派对明星魔女COS不是一个次元的话题，怎么能这么简单就答应下来。”
“嗯…确实在理，我也不强求…关于那个印记，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抹去，但是，这并不代表猿妖那边就会消停。”
“这就足够了，至于那个怪物，我会赶走它的。”
“很抱歉，能不能请你不要这么做…先不说你能不能斗得过它，单单你这样做的话，会打破和谐的。”
“哦？原来如此，你从刚才就说什么职责和谐之类的，果然就是这么回事吧？！通灵使不是任何生灵的同伴，就是一中介。”
“嗯…虽然很遗憾，不过这并没说错，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通灵使又必须是所有生灵的同伴不可。”东远御翎一本正经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设好陷阱，暂且把猿妖关起来，好好谈一谈。”
“简单来说，你是要拿莲奈当诱饵？！”
“无论怎么说，绝对安全的方法都是不存在的，但是，只要在我设好的结界内，莲奈同学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真是这样嘛，从要和怪物对话的那一刻起，不确定因素就太大了，如果能控制住的话，不应该也能收拾掉嘛，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到头来，你还是把和谐放在了莲奈的命前头不是吗？”
“嗯。”东远御翎没有否认，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只不过是在履行符合自己身份的职责。
“居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明明我们只是单方面被袭击而已！”
确实，从受害者的立场来看的话，会觉得不讲理也在所难免，毕竟，即便是东远御翎，曾经也有段时间陷入过迷茫，也因此差点误入歧途。
“奈奈…冷静点好吗？我们既然是寻求帮助，那就不能总说任性的话啊。”
“这我知道…但是总这样的话，不是会永远吃亏嘛。”奈奈咬着嘴唇低下头，“一口一个和谐和谐，可能平等对待人类和怪物是说起来好听，不过什么大人和被叫做老师的人，基本都是一个样，没两下就会说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同伴，而是双方的同伴，对吧？我最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了，真的是想要朝他们的脸丢泥团。”
“所有人的同伴算是什么意思？！说是不偏袒任何一方，其实就只是一直装作视而不见不是吗？”奈奈的眼眶布满了泪痕，“既然就是能看得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我们和大家不一样分明是理所当然的…可一说真话就会被嫌弃、被排挤，但是，又有人居高临下地说——都是你说谎的不好。我们明明没有说谎…嘴里说着是任何人的同伴，却永远不会把我们纳入其中。”
“所以，我…只要能保护好对我而言真正重要的人就好！反正其他人是绝对不会保护我们的……”
“嗯…我明白了，那这诱饵计划，还是放弃吧。”虽然东远御翎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她们的生活，但那股异样悲伤的感觉，他还是记忆犹新。
“呃…？这样…真的好吗？”莲奈有些不安地问道。
“什么又是真的好呢……”东远御翎不自觉地苦笑一声，“莲奈同学，能不能稍微过来一下？”
莲奈点了点头，靠了过来，东远御翎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她身上的咒印。
“稍微忍耐一下吧。”
“嗯？什…呀！”
还没等莲奈反应过来，一阵灼热的感觉席卷全身。
“呼…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了。”
“这样就抹除了吗？”奈奈连忙上前查看原先咒印存在的地方，此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白皙。
“嗯，消除后，猿妖应该就不会那么轻易找到你们了。”东远御翎拿出一个小人偶，“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绝对安全了，而且，找不到莲奈同学的猿妖也极有可能会拿别人作为牲祭。”
“慢…慢着，这样的话……”奈奈似乎有些不安定。
“当然，我也不认为就这样把奈奈同学和莲奈同学暴露在危险中就可以，你们完全也有理由确保自身的安全。”东远御翎给小人偶印上字符，“引出猿妖的事情，我另想办法就是了，毕竟…被人朝脸丢泥团的话，确实有点不好受呢。”
“这…这算什么嘛，虽然这样对我们来说更好就是了……哼。”奈奈一脸矫情地扭了个头。
东远御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就卖俩人情吧…想要维持和谐，到头来必须要建立在信赖关系上，而要达到这点，让心灵相通就很重要了。
“以防万一，把这个小人偶带在身上吧…到了实际使用的时候，只要抹上唾液，妖异就分不出来哪个是本尊了。”
“哎？替身人偶吗？”莲奈接过画有神秘字符的小人偶。
“嗯，就当是你的替身吧，万一遭到猿妖袭击，就用它顺利逃走。”
“怎么说，感觉像是莲奈手里拿着个莲奈，怪怪的……”
“啊哈哈…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交给奈奈来保管吧。”
“呃？让我拿着也不会有问题吗？”
东远御翎做出“请随意”的手势。
“嗯…多谢你了，东远学长。”莲奈微微一低头，“总觉得到头来，还是让你单方面地听了我们任性的要求。”
“不，这并没有什么，只是执行我的职责罢了…要是有什么麻烦事的话，就通知一下我吧…这个是我的手机号，还有聊天应用的ID。”
“嚯？明明是个通灵使，居然有手机嘛。”
“所谓与时俱进，再说现在也没有多少同行了，所以用手机的话更方便。”
就这样，东远御翎将她们送至馆舍门口。
“那个…东远学长，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唔…”比起莲奈的坦率，奈奈这边像是很在意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地低了好几次头。
“嗯？奈奈同学还有什么事情吗？”
“哈？没…没什么啊。”奈奈故作镇静起来，“就只是…对…对啊，就只是觉得再稍微斟酌一下也不是不行。”
“哦？斟酌什么？”
“就…就是跟你学习灵术这件事！”
“嗯…这个啊。”东远御翎漫不经心地说道。
“难道说…你真是随便邀请一下的？”奈奈露出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不，你能考虑一下，也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嗯…再…再有的话……再有就是…那个……”转脸，刚才大小姐的气势一扫而空，“那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那个……”
“嗯？那时候怎么了吗？”
“唔…！”不知怎么的，奈奈又好像要发火了，“果然还是没什么了，我们走吧！莲奈。”
“啊？啊！等等我啊！奈奈！”莲奈再一次朝东远御翎鞠躬之后追上了奈奈。
“呼…这样的话，应该就好了吧。”目送两人离开后，东远御翎朝馆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