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师傅,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呢。”
“没什么,这也是工作嘛。”
“不,不是这个。”东远御翎装作若无其事样,将隐灵羽拿下来,“其实我们学校的话,保安室已经好几年没有使用过了,说是一直没有新人来…所以,我觉得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嗯…”保安的脸色冷淡了下来。
东远御翎随手一挥,做出一道符文之印。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本来是在你头一回叫住我的时候,但当时我只是猜测,直到后来你又一次叫醒我…隐灵羽拥有模糊身份的效果,哪怕是我呈大字型躺在走廊中央,也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而能察觉到的……”东远御翎将符文之印对准狼妖,“既然没办法轻松找到你,何不逆向而行,让你这个狼妖来找我这个通灵使。”
“早就听说东区还有通灵使的末裔,看来你就是了。”保安的实体也化作狼妖,“然后,如果能吃掉通灵使的话,就能得到永恒的生命。”
“不清楚,不过倒是有点小补。”东远御翎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打从第一天学习灵术的时候起,东远御翎就做好觉悟接受被妖异永生盯上的命运。
随着一道闪光飞出,狼妖的脚下白烟升腾。
“怎…怎么回事?”狼妖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你是刻意打偏了吗?区区通灵使居然敢对我手下留情。”
“不,我想你是误会了,所谓通灵使是维持和谐,而不是拔除妖异…再说了,我也是挺想问你一件事。”
“说吧。”
“为什么不趁我‘睡着’的时候发动袭击?”
“发动袭击的话,就能吃掉你了吗?”
“嗯…也许不可能…毕竟,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是做出了相应的准备。”东远御翎撩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牙御之坠?”
“没错,能够将黑暗中的野兽攻击返还回去的护身符。”
“可怕可怕…险些要遭到反噬了嘛…哈哈…”狼妖半认真地说着,“不过这东西,可躲不了桃花劫。”
“确实,不管是琉璃同学还是水灵大人,又或者是那个女生,都没有起效,想必是袭击中并没有露出恶意,被判为‘野兽’之外了吧。”
“呵呵呵,恐怕你是并没有理解‘桃花劫’的真正含义…通灵使,建议你还是多多注意一下。”
“嗯?”东远御翎有些搞不懂狼妖的真意,他是在开玩笑吗?
见到东远御翎这副反应,狼妖却是相当满意。
“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狼妖只能在满月里袭击人类,换句话说,至少在下个满月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这么说就是妥协了?”
“嗯…其实我在很久以前,便幻想着自己如果是个人类,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而那个时候的话,刚好就是人类的这个年龄…我想亲眼看看,这是怎样的一生。”
“所以刻意选择潜入学校?”
忽然,东远御翎注意到了窗边站着一对联翼鸟。
魂归天际之时,巡游回忆之地,没准,它们这一对就是在学生时代相识的吧。
“好吧,我明白了,既然你想见识,那便好好留心吧…不过,一旦有违反和谐的行为,我会收回前言的。”东远御翎驱散了符文之印,“听说猿妖正在追捕你吧。”
“虽然麻烦,不过现在的我不想见到他。”
“那趁着你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去找猿妖谈谈。”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没准对方会先找上门来。”
“那就先试着防一手吧。”
东远御翎从怀里掏出一副木牌,用手指在上面描绘了几道印记,随着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木牌变回了最初的朴素样。
“把这个放到靠近出入口的地方,最好那地方不起眼,防止有人拿走。”
“这算是护身符吗?”
“也算是吧…这个木牌能张开一道上锁的门,相当于防御外敌的结界,但是,生效的时候,也会把里面也关住。”
“嚯…就是一个不分敌我的结界咯?”
“确实,不过它的防御性能非常好,而且只对妖异有效,学生们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
“这个倒挺像我们南森那边‘猎人们’用的避魔界。”
“南区通灵使用的是三向绳,能够以绳子为边界搭成,本质上都是差不多的。”办好这些,东远御翎便开始考虑猿妖的事情。
猿妖的话,那力气真是没的说,一般的通灵使根本没有机会硬扛,而且听说猿妖有用铁砂打磨皮毛的习性,久而久之,肉体上的防御也十分强悍,就算用附有灵气的子弹打,都无法穿透,再加上它们有着高于其它大部分妖异的灵智,差不多也算是高位妖异的末尾了。
“既然我们这边接受了你,我也希望你能够做出点奉献。”
“哦?那就是…作为保护我的代价,让我当真正的保安是吗?”
“你这样想也行。”
“好吧,如果这对你来说也算是取得了和谐的话……”
稍微废了点功夫,狼妖这边算是结束了。
“吃掉通灵使就可以永生…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传闻。”叹息一声,东远御翎开始往家的地方走去。
……
夜幕中的山间森林,莲奈已经气喘吁吁,脚绷得像一根木棍,脚底下也犹如黑洞一般,盘根错节的树根宛如一条条毒蛇。
“呀!”
这种路上,如此急匆匆地奔跑,会摔倒也是在所难免。
整个身体扎进泥坑里,刚刚到手的校服瞬间花了样。
“好疼啊…”莲奈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去哪里了?可恶的外人…跑去哪里了?”黑暗中,庞大的身影发出沉闷的声音。
“唔!”莲奈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就这样顺势藏到了大树的阴影里。
“为何要从吾身边逃走?为何要躲起来不见吾?!”有着异样姿态的妖异从树木之间的缝隙中傲然现身,它的体格强壮到不输给身旁的任何一棵大树。
即便是弯腰而行,也能隐约察觉到它那过两米的身躯。
从那摇摇欲坠的面具下方,隐隐窥见已然化为白骨的本体。
“看来这是看得见吾了吧,那么…就不会是一般人类了,呵呵呵。”
“外人…想必你以为化成人形,还很顺利地从吾面前躲了起来,不过这没什么…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猿妖弯低巨大的身体,像是在用鼻尖磨蹭地面一样,开始不断地嗅味道。
“外人?我们虽然确实是才搬过来不久……啊啊,先不说这个了,现在要怎么办啊?!”莲奈蜷缩着身体,躲在阴影里,“真没想到居然在奈奈不在的时候和那种东西对上了视线,这样下去的话,很快就会被找到的。”
忽然,莲奈察觉到了正面的草丛里有一个和大山之中并不相称的东西。
那是一个玩偶,虽然还沾着泥土和树叶,但那确实是一个熊形的玩偶。
“难道说,你也迷路了吗?和朋友走散了吗?”
不由自主地拨开泥土,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于是乎,莲奈感觉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借此涌现出了稍许的勇气。
“求你了…能不能再稍微和我在一起?”
玩偶依旧是同一副模样。
莲奈在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走进了大山里,不幸的是,遇见了正在寻找狼妖的猿妖,更加不幸的是,她拥有能够看见妖异的本事。
在一般人眼里,猿妖也只不过是一只十分寻常的猿猴罢了。
“找到你了!”
“呀?!”
突然,领口被抓住,猿妖一只手轻松拎起了莲奈。
“好奇怪啊…你和山里的野兽差得好远啊。”猿妖用鼻子嗅了嗅,“真是一只人类味道很重的野兽呢。”
“喂!你是人类吗?!还是变成人类样子的野兽!”
“不…不,我…我是……”
“嗯?等等!”猿妖的一边脸微微亮了亮光,“不对不对不对,这可真是走运了,行大运了啊。”
“呃…?”
“听说能看见吾这种妖异的人类拥有极高的灵气…而如果吃了这个人类的话,就能得到永恒的生命。”
“想要找出长久以来的宿敌,结果捡到了一个好东西,着实是太走运了啊。”
突然,面具的缝隙之间飞出了无数的黑虫子,很快,虫子覆盖了莲奈全身。
“呀啊啊!”
“唔?!”
莲奈什么都顾不上地挥舞着手上的东西,于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猿妖的巨腕一瞬间没了力气。
莲奈一屁股摔在地上,立刻又起身拼命跑开,而身后的熊形玩偶则又一次摔到了地上,发出重物坠地一样的声音。
“哈啊…哈啊…这里是……?”穿过树林,这一次又突然出现了一座朱红色的长廊。
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其它建筑物。
倒不如说,看到远远的城镇灯光反而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看来她想要逃走,却意外逃进了山的更深处。
“呵呵呵…你逃不掉的,不会让你逃掉的。”两只眼球犹如鬼火般飘然浮现。
莲奈只觉喉咙深处像是被拉扯了一般,没办法顺利呼吸,可即便如此,也还是只能逃跑。
明明已经这样了,脚下还硬是绊了一跤。
“绳子?为什么这种地方会绑上绳子?”莲奈又一次艰难地爬了起来,“唔…为什么我的运气总是这样背……”
“一辙,二辙,三辙半……”
“一辙,二辙,三辙半?”
跟着神秘的声音,莲奈发现绳子上似乎隐隐有幽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草丛里看向这边。
“那是刚才的…玩偶?”
猿妖又一次逼近,莲奈已经无暇思考。
她没有回头,只是一昧地奔跑,他觉得自己只能这么做。
但是,猿妖却没有越过张开了绳子的那条边界,准确地说,是它没办法前进了。
“居然还是个相当走运的女娃…这是,古老的三向绳结界嘛。”猿妖站在绳子的一边,“呵呵呵…不过,已经是在留下刻印之后的事情了,呵呵呵…不管你往哪里逃,我都必定会前去找你,必定会的……!”
莲奈还在跑,她察觉到自己从懂事起开始就一直在这样逃。
少女拥有看见鬼的能力,这便是自古以来被称为“鬼见”的能力,只能一个劲地不被寻常人理解,被鬼追赶…身为人却有非人的力量,这意味着要背负起孤独的命运。
之后,众多的鬼见神隐了…大多数的大人们绝对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因为他们的灵魂都被鬼绑走了。
“哈啊…这又是……?”
突然,森林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建筑。即便它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但那中规中矩的石材,还是比较好认的。
“学校?看来像是很久以前废弃的呢…居然建在这么一座山里……”
这时,两只圆乎乎又轻飘飘的东西贴着莲奈的脸飞过,黑暗中,只有萤火虫和它们发出微弱的光芒,再者就是天上的群星和皎月。
对于莲奈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联翼鸟,就是她并不知道它们的真实名字罢了。
慢慢地,它们飞进了覆盖着深邃绿色的废弃学院。
莲奈战战兢兢地迈出脚步,发现脚尖踢到了一块腐朽的招牌。
上书“2063年创立,星野灵校”。
“果然…是学校,还是2063年创立的,今年的话,是3066年,大概…有一千多年了啊,嚯啊。”莲奈不禁张大嘴巴眺望起来。
千年,这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时间,而就是这样一栋建筑,即便被闲置深山,也依然留了下来。
突然,校舍里头亮起了一盏小灯,而且,似乎还在微微地摇摆之中一点点地靠近门口这边。
“不会的吧?!看起来…不像还有人管理这里啊…怎、怎、怎么办?”
尽管莲奈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不过又害怕万一到外面去的话,又会被猿妖抓住。
犹豫再三后,莲奈还是慢慢走向了青苔遍生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