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一般，手持细剑的少女，掀开了挡住面容的灰色兜帽，青色的长发立刻顺着肩头滑落。
“你们两个，忘记我说的话了么？重复一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少女的年龄看起来要比我年长几岁，稚嫩与成熟平分秋色的怒容仍旧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尤其是她的睫毛很长，让人不得不去注意那双浅蓝色的清澈眼眸。
“看起来不是坏人。”我如是想着，把“余辉”收回了腰间的剑鞘内。
“四零一，不是我们先……”我面前的少女小声抗议道。
“重复。”
“可是……只有带着红色面具的家伙才是死敌，但也不要随便接触带着白色面具的家伙。”同我们战斗的两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就是这样。”被叫做“四零一”的少女脸上挂着礼貌地微笑，转身对我说道，“所以，能请这位先生当作完全没有见过我们么？作为赔礼，我可以赠送您一件‘史诗’品质的装备。”
名字很奇怪，规矩很奇怪，对我的请求就更加奇怪了。
“原来你叫他们重复的那个奇怪规矩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蓝音，先把武器收起来吧。”我也微笑着说道，“你叫四零一？怎么感觉于其说是名字反而更像是代号。”
“您说得不错，这就是代号。”四零一轻轻点了点头。
“赔礼什么的就不需要了，本来就是我先出手的。但相对地，我能再问几个问题么？”虽然经验告诉我万恶的好奇心是一切麻烦的根源，但我还是管不住我自己。
四零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怀疑，她扭头看了看身后垂头丧气站着的两个人。与蓝音战斗的那名少年立刻开口说道，“确实是他们自己察觉到了躲在石柱后面的我们。”
四零一再次看向我时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这种情况发生的确实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
她沉默了几秒钟后，才重新开口说道，“好吧，作为回答问题的交换，我不会赠送您装备。另外，我也希望您也听一下我的请求。”
“好。”我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
“请问。”
“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抱歉，我已经没有名字了。”四零一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您还是叫我四零一吧。”
“那能回答我，你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么？”
“我们是被遗忘和被遗弃的道具。”四零一这次的回答倒是没有丝毫停顿。
“道具？”我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立刻惊醒一般的问道，“难道你们是侍从？”
“您说的没错。”四零一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不过我们并没有所属的玩家。”
“难道已经……牺牲了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不需要这样，包括我身后的这两个后辈在内，那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非常久远以的事情了。”
“非常久远？FIF不是才运营了不到两天么？就算按照这里的时间换算，也才一个多月而已……”随着对话的进行，我感觉自己好像要接触到什么了不得事物了，“而且已经有其他玩家攻略到这里了么？”
“您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么？”四零一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
为了得到问题的答案，我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
“沿着这边的岔路，大概需要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
四零一俯身走在最前面，我这才发现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竟然有一处能通过一人的裂缝，而裂缝后面则是一条有些昏暗的低矮隧道。
“您对我的代号也很感兴趣吧。”四零一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
“从失去作为主人的玩家那一刻起，我们便也失去了主人赐予的名字，虽然道具本就不需要名字。”四零一的语气很平静，“四零一，其中四代表着第四代，而零一则代表了在第四代中被收留的顺序。”
“收留？被谁收留？”
“这座被遗忘遗弃之物的聚集之城。”
随着四零一的话语刚刚落下，我们刚好转过了一个弯。我只感觉眼前一亮，在金色的阳光中，一阵强烈的气流迎面撞到了身上，随后我嗅到了水的味道。
已经习惯了昏暗环境的眼睛，过了许久才勉强恢复了视力。我透过遮挡在眼前的手指缝向外望去，然后因为震惊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哪里有什么阳光——大簇大簇的光照水晶镶嵌在几十米高的岩石穹顶上，如同太阳一般悬挂在空穴的最高处，照耀着下方的红瓦白墙的建筑群，照耀着还嫩绿嫩绿的麦田、才抽枝发芽的果树林，草场上悠然进食的牲口，以及水晶正下方的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看着那湖蓝色的水面，我想就算里面还有鱼群生活也不奇怪了。
而在这些惊人的景色，与那从岩顶空洞出倾泻下来的瀑布相比又变得不值一提了。那瀑布如同连接着岩顶与湖面的一根银白色柱子，水晶的光芒又将那柱子镀上了流淌的金色，于是金色的银色的一起注入进湖蓝色的水面。
最后三种颜色渐次荡漾着融合、吞噬、被吞噬。
“真美啊。”我忍不赞叹道。
不止是我，就连蓝音也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色。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蓝音盯着的方向是草场上正在散步的肉类食材……
“这里是一代的前辈们找到的，又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模样。”四零一将被气流吹散的长发用一根白色丝带系了起来，然后有些抱歉地对我说道，“请你理解一下，不能真的带你到城镇里去了，看到你的出现会让大家感到不安。”
“嗯，我知道。”
“这里的居民都是失去主人的侍从，有的是因为主人死掉了，还有的是因为被主人抛弃了。不过好在大家会努力去寻找新的同伴，然后把他们带回这里。”
“莫非玩家还可以主动解除与侍从之间的关系么？”
“不但可以解除，还可以与新的侍从缔结新的关系。为了获得更出色或者更能满足自己欲望的侍从而进行的交易，每一代都会发生，这一代也不会例外。”
“不止一代的侍从……这个‘代’的概念，我还是不太懂。”
“也许您只是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直觉，”四零一忽然转过身，用一对浅蓝色的眸子盯着我说道，“这个名为FIF的世界每一次的重启，就是我们所说的一代。截止到目前为止，这已经是第六次重启后的世界了。”
重启？这是设定好的剧情么？FIF的确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难道之前的六次重启指的是墨菲斯公司内部进行的内测？好像只有这一个说法说得通。
看着我怀疑的目光，四零一叹了一口气，“不管您信与不信，我回答了您的问题。我也要恳请您务必不要将这个秘密以及这里的存在透露给其他玩家，那个后果对于任意一方都一定是灾难性的。”
见我没有说话，四零一又把目光放回了那道瀑布上，“如果您的问题问完了，请听我说一下我的请求吧。”
“我想拜托你，斩断那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