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居民区走到了可以被称作是“广场”的地方,这里聚集了数十个帐篷和一个小型的医疗站。有一台滋滋作响的无线电,虽然一直在响,但也没人去摆弄它,仿佛这是某种音乐一般。医疗站很安静,里面没什么人,大部分伤者不是死了就是躺在那里睡觉,这也让深红想起来现在的时间也该是晚上了。有几个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摆着扑克牌和国际象棋,还有几本色情杂志和不知名的书掉落在地上。有几个战士正围坐在篝火旁边讲着故事,剩下的大多已经陷入睡眠。

为首的是一个黄头发的中年男子,他的脸颊上有一道很长的刮痕,从角度来看八成是地狼弄得,鼻子都有点歪了。他身着黑色毛衣,上面披了一件黄色马甲,看起来颇为保暖。他看了看另外两个正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没穿什么护甲的小伙子,开口了:

“我,来自北边的中心广场车站。”

这话一出,另外两个小伙子(似乎是本地的卫兵)就面露震惊的神色。

“大家都知道,革命党,帝国政府,还有该死的神使议会!他们自以为是什么狗屁‘真正的统治者’,所谓的‘王’!他们以为自己可以称霸地铁?我第一个不答应。”

“当时我正在和我旁边一个叫汉诺的小伙子聊天,这小子可有梦想了,虽然他来自青翠山庄站,对!就是那个被老鼠啃的渣都不剩地方!他看起来无所畏惧。我就问他,‘小子,你来中心广场站做什么?’你们猜他怎么说?”那个人不断用手摩搓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银色怀表,仿佛是为了留出所谓“想象的空间”一样故意停顿了一会,然后有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那孩子说,‘我想要去大博物馆站,去打败那里的异能’。”

三人大笑起来。

“然、然后,哈,我就问他,‘你打算怎么做?’,他居然,居然这么回答,”那人抓起旁边的空玻璃杯,看着火焰透过玻璃杯扭曲成异样的形状,打了个酒嗝,“他说,他想要一路爬,一路打,跑到旁边的那几个油罐,弄倒,然后炸了那里!”

“呵,我是说,那当然可行!”那个人大笑几声,抓住旁边的酒瓶一饮而尽,“只要这小子可以一路穿过交战区,然后再穿过满是异能体的几个站点,然后穿过安全管道爬到地面,在此期间还不能因为塌方而被活埋,然后找到合适的炸药,boom!”他的表情转而变得严肃起来,“所以,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过不了地狼那一关。他会在小威尼斯站被一群蠕虫啃的渣都不剩,或者在偷炸药的时候被帝国政府的王八蛋一枪毙了,革命党会把他当做是间谍抓起来,就算都能过了这些,天文台站的螃蟹也是他绝对打不过的对手。”

几个人哈哈大笑,再次举杯庆祝,虽然深红怎么也看不出这几个人到底在庆祝什么。喝醉了的人的行为通常无法预料,而那些正处在美好的休息日的家伙的想法就更加难以揣摩。当两者同时出现时,理性的思考通常被残忍的丢弃在了一旁。

“然后——就是大家都清楚的事情了。”戏谑的表情又一次从那人脸上消失,深红很怀疑是不是这帮到处旅行的家伙情绪都那么多变。那人拖着长长的尾音,仿佛这是某种故事高潮情节的开端一般,需要某种“铺垫”。

深红拉住正准备上楼的古川里美,侧耳倾听。

“打起来了。”他说道,旁边倾听的二人此刻也闭上了嘴,“‘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兄弟会的大炮和帝国政府的坦克,坦克!你们知道什么是坦克吗?一个巨大的铁块,里面能坐人!还想火车一样能开!上面有一杆炮,老大老大了,和平时咱们用的机关炮不是一个东西,一下就可以把用木头搭的防御站轰个稀巴烂!”一边说着,那人一边手舞足蹈,“然后,革命党出现了!他们很聪明的让防御的几个家伙先撤退,然后一下炸开天花板,引发塌方!帝国政府的坦克再厉害,也只有被乖乖活埋的份。当时,我正在睡觉,结果被枪声吵醒了。我一把把之前那个叫汉诺的小伙子拉起来,向人群里冲,结果不知道是哪一边扔了烟雾弹,我就和那小子走散了。”

“我还不算傻,在那种情况往帝国政府那边跑就是送死,‘进攻不留俘虏!’,这是他们的口号,或者说是命令之类的破玩意。我只能先躲在旁边商铺的破布地下,希望这帮人不会在意一堆衣服下面的男人。我等啊等,特别紧张!当时我只能屏住呼吸,等待巡逻队离开。我从废墟中找到一块地图,正好我也给带到了那里,就拿出来看了看,你们猜怎么着?那居然是中心广场站的设计图!那个该死的站长肯定是跑的时候把这玩意给丢在了地上,我就想了个办法。我当时就带着一把小手枪,那把之前和你俩说过的突击步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是丢了吧。我就偷偷爬出来,走到一个人的背后,啪!的一下给了他头一枪把子,这人就晕过去了。”

“当时我紧张的不行!满手都是汗,都快握不住枪了。我跟你们讲,遇到帝国政府和革命党的人,就一个字,跑!赶紧跑!我感觉可能有什么人发现了我的存在,但他们一定是打的太激烈了,无暇顾及我向哪里去。他们派了个人来抓我,我就转身跑进员工休息室,那里有一个通往上面的隔层和通风管道层的梯子,我就赶紧爬上去,然后把梯子收回来!那可真是刺激,幸好那种梯子是备用的,软软的,随时都可以拉上去。当时那个来追我的人,或者是一个小队一定都跑到门口了!幸好我上去了,不然小命铁定不保。”

“然后,我一路从隔层爬过来,那里黑漆漆的,在通风管道上面,是当初设计失误留下来的隔间,再往上面就是上一层地铁了。当然,上一层地铁此时也是战场,我必须从别的地方离开。”

“突然,爆炸了。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革命党的人从地面一路炸了下去。我当时就慌了,如果爆炸牵连这一块的地铁都塌方,那处在隔间的我岂不是必死无疑?我本来可以换个方向,继续向外跑,但你们要知道,当时我是绝!对!没可能一下次跑出塌方的范围的。所以,我就换了个思路。往里面跑!”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两位观众似乎很惊讶,有一个人就发问了。

“前面都塌了,你要怎么过去啊?”

“炸开。”

对方给了一个相当明确的答案,深红仔细一想发现她可能也采取类似的措施。

“我随身都有携带浓缩的魔力炸弹。”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炫耀般从口袋里掏出几枚小小的手榴弹,这种魔力炸弹的设计比较原始,单纯的利用法阵和火药制造爆炸,而深红之前对付地狼则是纯粹使用魔力创造爆炸,“我一口气炸开坍塌的废墟,乘着天花板还没倒下来迅速跳到外面已经坍塌下来的大空洞,然后一把抓住…”

深红听到这里就没打算听了,不过看着古川似乎还有点听的意思,她就站了一会儿。后面的内容大致是这个家伙从战死的士兵身上抢了防毒面罩,然后在地面上被地狼围攻,后来又被革命党抓住,然后趁着一次暴乱(据说是某个人在革命党内部引发了动乱)逃出了监狱,流浪了几个月后加入游骑兵组织。深红怎么想都觉得这些是编的,因为他要是有此等战斗力,最开始就不会像条狗一样躲在桌子底下,弄死个人还掌心出汗。这种编故事的方法她见过不少,先来现实的一套,然后开始天马行空,搞个人英雄主义。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像是为一个英雄般的故事画上完美句话的老作者一般,那人长叹一口气,然后大笑两声,开始喝酒。后面的故事主要是关于其中一个卫兵被女朋友带绿帽子的故事,这次就连古川都不敢兴趣了,二人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