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他言

尼安德特人曾经做出过预言,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一群可以使用神明力量的“新人类”,并将他们称之为【圣者】,而他们所拥有的那份力量则被称之为【圣体】。

紫色的血,赤色的纹。符合这两样条件的人就是尼安德特人所说的“新人类”了。

有人可以控制植物的生长,有人可以指挥河川的流向,有人可以听懂鸟兽的歌语,有人可以祛除同伴身上的病痛……换而言之,圣者们的身上有着无穷的“可能性”,而这份可能性将会引领人类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这也是尼安德特人将其称为圣者的原因,也是为何他们的能力被遵称为圣体。

但是,兴许是尼安德特人太过于善良了,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被他们遵为圣者的人竟然会用自己的圣体去行恶事。这也恰恰说明,圣者并非真的都是圣贤道德之士,也存在着不少利用自己圣体去违法犯罪的坏人,而这样的人往往被大家称之为【堕徒】。

圣者们不过是八十年前开始登上我们人类的历史舞台,在这八十年的历史中,圣者曾经与我们有过两次战争冲突,一次是圣者们获得了胜利的凃蕾战争,另一次则是双方达成和解了的寒鸦战争。虽然这两场战争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但是却对双方都造成了巨大伤害。

即便在圣殿的劝说下结束了战争,但是圣者与人类却再也不可能坦诚相待了,他们互相给对方埋下了名为仇恨的种子,并任由他们生根发芽。

对此,代表大多数圣者意见的圣殿组织提出,它所代表的圣者会跟人类的【朝府】签订合约,友好相处。

圣殿会负责管辖属于它名义之下的圣者们,并组织堕徒的违法犯罪行为,他们会派出负责惩奸除恶的【圣骑士】来规范那些恶徒,所以希望能跟朝府合作一起来管理圣者。

朝府同意了,而且承认圣殿为合法的圣者组织,这是圣者们拥有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合法组织。

————

老师自顾自地讲着圣者的历史,而苏洛欣则是偷偷地把数学讲义藏到历史书下面,用圆珠笔敲着桌子,思索着上节课数学老师布置的习题。

他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尽管靠前,但是靠着自己欺诈性的乖学生外表,老师并没有怀疑过他会偷偷做其他作业,所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对圣者的故事不感兴趣,但这不代表身边的同学不感兴趣。

“老师,那圣者到底是不是人类啊?为什么他们连血的颜色都跟我们不一样啊?”一位调皮的男同学哄笑着问道。

“是人类哦,不过是新人类。”

班级上的同学听到老师一本正经的说辞,不由得嘈杂了起来,其中还混杂着几声干笑。

而苏洛欣则是继续面露难色地盯着方程式,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不是十分地擅长数学,硬要说,他个人还是更喜欢文科一点。但是对于习惯于感性思考的人类来说,学习文科就像是呼吸空气一样简单,也就是所谓的——只要写了,判卷老师都会给点分。但是数学却不是这样,文字所编织出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大网,在以逻辑和思维为骨架的数学海域,可是一条鱼都网不到的。

但是把理性的思维放到文科的框架下反而会大受欢迎?毕竟文学的包容性可是非同一般。

“既然如此,圣者是新人类的话,根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将会被他们所代替呢?”

同学的提问让苏洛欣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到与老师同学的闲聊都不一样的领域了。

“是,但也不是。”花白头发的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因为圣者身负着【代价】,有时候,他们可能反而连普通的人类都不如。比如说获得了非战斗用的圣体,却失去了双腿,类似的圣者也是有很多的。”

“我倒是觉得,这么一群人与其说是什么圣者,不如说是怪物。”苏洛欣注意到,那个坐在苏洛欣右后方的捣蛋鬼故意强调的怪物二字,就是冲着他说的,这不由得引起他的一身恶寒。

“我们继续讲课。”历史老师敲了敲黑板,示意闲话到此为止,此举顺便叫醒了后排打瞌睡的学生。

———

总感觉很麻烦。

苏洛欣叹了口气,藏在桌子里的手指悄悄地敲着桌洞里的一盒巧克力。

怪不得早上的时候他发现背包比平时要重一点,原来是在书包最内侧躺着一小盒巴掌大小的巧克力。

【跟朋友一起吃吧(爱心)】

盒子上的便签苏洛欣十分熟悉,那是母亲的字迹,但是最后那个手画的爱心符号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有种妈妈写给小学生的感觉。

所以他把便签撕了下来,否则被人看到的话就太羞耻了。

(但是要说是朋友的话……)

硬要说的话,苏洛欣没有什么朋友,哪怕是同班同学之中也没什么关系很要好的人。

上了初中以后,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特殊之处的普通人,除了学习成绩及排名能让人记住几秒以外,似乎没有任何能吸引同龄人与之来往的特征。

这也正常,对一切总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镜阴沉男,不免会让人产生“浪费了那满头金发”的感叹。

(浪费……浪费了是吗?)他下意识地捏捏自己过长的刘海。

实际上不是浪费。

危险的虫子大多外表艳丽,有毒的蘑菇也是如此。他那一头亮眼的金发似乎也是如此,但是他却既不危险也没有毒。那么,无论是他的金发还是苍白的面色亦或者是弱气的身子骨都在散发着一种熏香般如丝如缕的吸引力。

糟糕的吸引力,能让他做噩梦的吸引力,金毛羊对豺狼的绝对吸引力。

所以他决定以一种对他人绝无吸引力的方式来度过自己理想的普通初中生活。

头发留长,刘海杂乱地堆在眼前,用眼镜挡住整个脸,死板地遵守学校的服装制度,绝不对校服做半点修改。

绝不向他人表明自己的爱好,不参加任何比赛或是社团活动,绝不出任何风头,绝不对任何事件表明自己的兴趣和看法。

似乎有些过头了,就好像刻意追求普通反而变得不普通了,总之,苏洛欣这么做的结果是让他成为了一个在班上不合群、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阴沉家伙。

说白了,一般这种家伙都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告诉自己的母亲,“我事实上没有朋友”这件事不免显得自己太过于没用了,没用到也许会伤到她的心。

所以不把那小小的九块巧克力分完的话,一定会伤母亲的心,而他自己也吃不下这么多。

(就当母亲所说的朋友是杜子春和墨祈漩吧,上楼分给他们。)

但是麻烦的就来了,且不说他们三个都不同班的问题,实际上,墨祈漩和杜子春都姑且可以算得上是学校的名人。

苏洛欣还是有着在学校尽量不跟他们接触的自觉的。

虽然杜子春那家伙没有这种自觉,经常会跑来跟他借东西或是问他班上哪个小姑娘的联络方式,这不免会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向黑板上方的钟看去,现在正好是大课间自由活动的时间。

拿起巧克力,走出教室,准备上楼走到他们俩所在班级的楼层。

苏洛欣的学校将每个年级一到四班分在第一层,而四到八班则是第二层。从一年级到三年级依次往上分配,越高的年级所在的楼层也就越冷清。

虽然还是初二的他们所在的楼层并不冷清,但是他习惯于从冷清的楼层上去。

仔细想想这可能是个坏习惯。

但是这个楼梯到墨祈漩的班级要更近一点。

“你不会是要去找墨祈漩吧?”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那个“捣蛋鬼”。

“你这种家伙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虽说你们跟墨祈漩是什么青梅竹马,但是天天缠着人家也太难看了吧~”

说着少女漫画恶毒女配台词的家伙,正是班上那个一直找他事的同班同学,名字叫做康升,也就是刚刚在课堂上把“怪物”两字吐向他的家伙。

虽然苏洛欣暗中叫他“捣蛋鬼”而且听上去他只是个喜欢上课乱起哄而且欺负同学的问题学生,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康升他确确实实是个成绩优秀、擅长体育且经常获得比赛头奖的货真价实的好学生。

【盛气凌人的王子】

从这个外号就能看出来他那糟糕的脾气让人不免有些敢怒不敢言,只好起了这么一个旁敲侧击的称呼,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察觉到反而以此为傲就是了。

虽然性格上有些问题,但他确实是个优等生,且因为父亲为副校长的原因,康升自从升了初中后就十分习惯被同龄人和教师众星捧月般地巴结。

说到底,康升享受着被众人当成“王子”围绕的感觉。

而这是追求普通初中生活的苏洛欣所避而不及的,且他也没有任何去讨好巴结康升的理由。

(啊。)

(兴许就是因为这个。)

苏洛欣意识到了,康升之所以会找他的麻烦,不是因为一直以来苏洛欣的考试的名次都比康升高,而是因为没有当这位王子的追随者的原因吗?

或者只是单纯地看他不顺眼且好欺负?总该不会是因为他跟墨祈漩是青梅竹马的原因吧?

虽然康升跟墨祈漩是表兄妹,但是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差。“高冷的大小姐”和“盛气凌人的王子”相遇,怎么想都是会撞出火星的,是真的会燃起来烧到别人的火星。

而苏洛欣则是顾虑到康升跟墨祈漩是表姐弟的关系,没敢主动跟他把关系闹僵。

苏洛欣不想因为自己一个“外人”的身份而持续恶化他们的感情,毕竟就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有时候也比不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康升在上面的楼层居高临下地看着打算上楼梯的苏洛欣,眼神刺向他右手拿着的小盒子,意味深长地笑笑。

“真了不起呢,优等生~你跟那家伙还真是恩爱,但是今天不是情人节啊,你送什么巧克力啊?”康升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开口。

(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虽然苏洛欣跟墨祈漩关系不一般,但他们也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而已,并不是恋人的关系,至少墨祈漩是这么想的。

但这也是苏洛欣的不谨慎,虽说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把巧克力给被学生们称为“高冷大小姐”的墨祈漩,会从这里上楼也是因为……想顺便路过看她一眼而已。巧克力什么的交给杜子春让这个人缘好的家伙随便分给谁就好了。

不过,跟康升解释误会实在是太麻烦了,说不定还会跟他吵起来。虽然这也许会给漩造成些困扰,但是苏洛欣听到这种误会,说实话内心还是有些暗爽的,所以干脆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继续走上楼梯。

“不过,也只有你这样窝囊的家伙才能忍受墨祈漩那糟糕的性格吧。真是可怜~”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透过镜片看着康升脸上不爽的表情,意识到憋着怒火的康升是刚刚从楼上下来的。

而上一层正是墨祈漩班级所在的楼层。

“康升……你该不会因为跟漩……墨祈漩吵架了,所以才把气撒到我身上吧?”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要在平常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顶多忍受着他的阴阳怪气走过去而已,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了初中以来,第一次正式跟同班同学起冲突。

“你他妈的!”

康升闻言后一愣,然后脸涨得通红,看来不仅没想到自己的糗事会被这个“沙包眼镜男”所察觉,而且还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做出反抗。他就像是被点燃的炮竹一样,气急败坏地蹦到苏洛欣面前,举起了左手正打算向他挥去。

苏洛欣被他不明所以的愤怒吓了一跳,能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把身子向后一缩。

等待几秒后,并没有预期的巴掌扇掉他的眼镜,所以他微微松开眼。

“康升同学,动用暴力可不好哦~”等到苏洛欣张开双眼,看到那个茶发少年正站在高他们一级的台阶上,笑眯眯地从后面攥住康升的左臂。

“放开我!”

不用说,现在正游刃有余地对着苏洛欣眨眨眼的家伙,就是杜子春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