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请随我前往用餐。”

8点半,连同早就回来了的道姑少女,凝忘三人跟随着前来领路的丫鬟去往餐堂。穿过走廊回到前宅再直走,就看见李管家推门出来。

“行了,你们也先去吃饭吧,今夜轮流照顾老夫人。”

“好的,李管家”

丫鬟弯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三位请进。”

一张大红方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屋内燃着近二十支白烛,待门关上,烛光稳定之后屋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三位请入座,丧事期间,素餐淡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没有的事,反倒是劳烦李管家了。”

不愧是偏古风礼仪的有钱人家,李管家吃饭途中一言不发,张老也是低头吃饭,而道姑少女虽然吃饭时也正襟危坐的,但也只看着饭菜。于是凝忘被迫经历了出生以来第一次的“食不言”。

李管家第一个吃完,因为他只吃了一碗再加上白瓷碗容量很小,凝忘极度怀疑他没吃饱。

待李管家携茶水回座,凝忘才最后一个放下碗筷。

为三人一一递上茶水,李管家才开口,

“张医生待会可回偏堂稍作歇息,若想休息了吩咐下人带您去卧室即可,凝忘也是。青翎道长则请随我前往准备法事吧。”

“李管家,我想今晚就开始工作”

“嗯?也行,那你待会就跟着我。”

“既然如此,我一个人回偏堂也无事,不如让我去看看老夫人吧,通过观察我也可以为老夫人开服暖身子的药剂。”

“那好,多谢张医生”

四人一同前往呈棺大堂。

“凝忘,你只跟着我就行了,有需要我会吩咐你的。”

“好的”

走廊上,凝忘的年龄免不了让李管家再嘱咐一番。

进入大堂。

凝忘按照吩咐将门关上然后垂首立在左边。

昏暗的大堂内烛光不时摇曳,老夫人的哭声也因疲惫而断断续续的。

“老夫人,您先去吃点东西吧,我为少爷安排法事,愿少爷早日投胎转世。”

经过一番劝说,老夫人终于在三个丫鬟的搀扶下离开大堂了。

张老也在男丁的带领下前往药房配药。

凝忘随一男丁一同放置了一张小方桌和木椅在棺木前。

“青翎道长,请开始吧。”

道姑少女轻轻点头,坐在木桌前正对棺尾。

只见其先解下额头白绫平放桌上,双手中指各屈顶大拇指指腹,其余三指微弯,右手垂立掌心向左置于胸前,左手掌心向上置右手下方,念道,

“在玄景之上。清微天中。九色玉堂……”

所念为《太乙救苦护身妙经》,声音悲婉空明,绵延回荡。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少女第一次颂法事。

听着道姑少女所颂之经,凝忘微微点头,这与他记忆中师尊提及的正统颂法一致,且不论驱邪捉鬼之事,少女在经文礼仪方面是下足了功夫的。

通常正统道法最重礼仪,少女如此年纪便能做到这个份上,可见其师出不凡。

一瞬间仿佛屋内都清明了几分。

先前少女定已经有所调查却未有收获,凝忘便决定明天再行动,虽然有些许的疑点,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取得宅内人员的信任。

法事颂至四更才会结束,老夫人自离开后并未回来,11点时李管家也休息去了。12点,凝忘随同一起换班的男丁前去休息。

走廊上,灯笼朦胧的映照走廊边缘,走廊外是浓稠的夜色,连虫鸣声也不曾传来。许是劳累一天,男丁不住的手掩口鼻打哈欠。

“大哥,我们是直接去卧室吗?”

凝忘稍微靠近轻声问道。

“嗯,你是新来的吧,洗脚房就在卧室旁边。”

虽然很困,二十多岁的男丁还是耐着性子做出了软绵绵的回应。

“我叫凝忘,大哥怎么称呼?”

“叫我小李就可以了。”

“哦,好的”

“小李哥,少爷是怎么死的呀?”

“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困死了,别说话了。”

“抱歉抱歉”

凝忘讨好的伸手为小李捏了捏肩膀,小李虽然轻微抖了一下但并没有伸手甩开凝忘。

到了卧室,凝忘又自荐为小李打洗脚水。

“谢了啊,凝忘。”

“不用不用,那我先去睡了,小李哥。”

“嗯。”

四更,少女停止颂念,先撤了左手再散了右手势,站起,木椅与木地板发出的摩擦声将旁边迷糊态的丫鬟惊醒。

“青翎道长,请随我前往歇息”

丫鬟急忙前面带路,走廊中间的两盏灯笼忽地熄灭。一瞬间周围的墨色便染了进来。

“这小北未免太懒了吧,连白烛都不更换。”

冷风袭身,丫鬟嘀咕着怪罪于可能偷懒的男仆。

没听见脚步声,丫鬟转身,墨色浓得只能依稀判断道姑少女伫在灯笼侧下。

丫鬟忽觉眼前一抹重影压来,心脏不自觉的加速,就听见道姑少女的声音传来。

“已经四更了,你们也尽快休息吧,白烛不用更换了。”

“好,好的”

转身,轻轻拍着胸脯以平息慌乱,丫鬟的脚步不由的加快,深夜未眠的倦怠感不知为何消失得干干净净,却更想早点回房了。

透过门上的雕花格洞,灵堂内的烛光忽明忽暗,门前的两盏灯笼也逐渐被墨色浸没,四更的夜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伴随着嘹亮的鸡鸣,平躺的凝忘倏地睁开眼仿佛从未入睡。窗口已经有微光照进来了,于是掀开青色绣花棉被,凝忘寻着记忆前往偏堂的厕所。

早上不断有寒风拂过,一路上的灯笼都轻轻晃着,唯路过走廊时中间连同灵堂前的四盏灯笼摆动幅度极其的小。

凝忘抬头看了一眼便径直绕过灵堂。

厕所是后排宅院的最后一间小房子,男厕在左,内有四坑,中间由木板隔开,关上木门则是一个立方体封闭空间。

惺忪的眯着眼开始解手,思索着今天该做的事,必须在今天晚上解决,否则明天中午12点一过,一切从新开始难免会再生事端。这么想着,凝忘连解手也快了几分。

出了厕所,本打算去灵堂看看的,却不自觉的绕过女厕来到房后。

后院左侧是昨晚看见的小树林,应该是果树,树身都不高。

右边是一道木栅栏隔着的堆着柴堆的一片空地,空地最里侧有一间不大的木屋,奇怪的是唯独木屋上也挂了两盏灯笼和三尺白绫。

转身,凝忘却忽瞥见树林里似有人影,皱眉站到前面的一堆木柴后面仔细看去。

树林靠着栅栏的一堆木料被一张大篷布盖着,此时篷布似被人拉扯般耸动着。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臂自篷布后面探出狠狠的揪着篷布颤抖,于是洁白的布料自手臂肩膀滑下,这时又伸出一只大手,手掌掠着布料握住白皙的手腕一同缩回篷布后……

快步与道姑少女在灵堂前对视一眼,对方似乎正打算开门进去,凝忘没管她,轻轻点头便回到卧室。

卧室内小李正在洗脸。

“小李哥,李管家的卧室在哪,用不用我去叫他起床啊?”

“餐堂旁边就是,李管家的话应该早就起来了。你洗脸了吗?”

“还没呢,我去热水房里洗。”

“哦,随便你吧,毛巾在水房进门的柜子里,下面叠好的是新的。”

“好的,谢谢小李哥。”

出门,凝忘却先来到李管家的卧室前,

“李管家,我是凝忘,请问您起床了吗?我来找您安排工作。”

附耳听了一会没有动静,见左右无人,凝忘便推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