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了眼睛,并且试图理解现在的处境。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却只有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就连意识都不太清楚,只是静静地飘荡浮沉着。

似乎连时间的观念都失去了。他将意识的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思维的飘散。说来也奇怪的是,明明没有身体的“概念”,却能感受到从各个器官传来的刺激。耳边有什么在回荡,忽近忽远,杂乱无章。其间夹杂着的若有若无的话语,无法分辨,却让他本能地抗拒。

由于这股抗拒,他的意识波动了一下,想要远离。可是距离似乎并没有缩短,反而逐渐靠近。渐渐的,话语变得可以隐约分辨。

“……真是没用。”

“……你这是…怎么…哈哈哈哈!”

“啧……多管闲事。”

“这不…交给…的嘛,不……了。”

“离……远点!”

“救救……求你了……帮….我!”

这些声音是这么的刺耳,又是这么的令人生厌。就好像是被别人把自己用心之作肆意践踏嘲笑,自己献出的真心被蹂躏丢弃,自己的善良被当成废物唾弃,自己的妥协、自己的让步、自己的隐忍被当作软弱任意欺凌,自己的一切都被否定,却还是要摆着一副笑脸去试图融入他人……

他感到烦躁,感到厌恶,感到不快,感到失落,感到愤怒,感到无趣……他想要抗拒,想要反对,想要封闭,想要断绝,想要回击,想要放弃……而这所有的情感与想法,最终都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句真正发自他内心肺腑的话语。

“这……还真是麻烦啊。”

就在一瞬之间,安静了。他耳边再也没有传来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和画面,一阵自在与轻松包围了他的意识。如果可以,他想永远的以此为护盾重重环绕保护自己,哪怕抛弃掉其他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怎么?好像有什么在拉动着自己?是什么呢?他有一点点的好奇。但是,很快的,一种深深的倦怠感席卷了他。不想动、不想思考、不想探查、不想解决、不想接受、不想付出、不想失去、不想获得、不想改变、不想救赎、不想延续、不想......

不...,想要放弃啊。他想。于是,他把自己封闭的更紧密了。这次,他迎来的是真正的寂静。令人安心、令人欣慰、令人自由、令人厌恶、令人绝望的寂静。

就这样吧。安安静静的,多好。他想着,意识仿佛沉入了更加幽暗的深渊,逐渐失去了直觉。

不——有什么声音再一次出现了。那是不同于之前的话语,而是单纯的、刺耳而又完全嘈杂无章的噪音。一阵一阵地,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的形体,他的身体……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在茫然的呆坐了一会后,伸出手,按掉了床头仍在不停吵闹的闹钟。随后,用自己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似乎重新投入了睡眠的怀抱。

窗外天色微亮,万籁初醒。晨鸟掠昏林,夜者归明巢。不论有多少的麻烦事,新的一天还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