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们交到一间破屋子里，先是把我打晕，我醒来之后，大哥就......”男子低下头，好像再说下去他就忍不住泪水一样。
“确有此事？”伯爵一把扯住罗德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面对面地质问他。
“我确实是教训了他们一顿，但并没有动手杀人。”
“你还说没有！今天大街上大家都看到了的，大哥拍你肩膀跟你开个玩笑，结果你怀恨在心......”
“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个......”罗德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为了颜面不惜夺人性命，或许对于贵族来说，并不算多稀奇的一件事吧。
伯爵把他推开，蹲到尸体旁边，“提瓦，我能掀开看一下吗？”
而他询问的正是一直站在最前面与伯爵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男人点了点头，默认他掀开。
裹尸布掀开，果然是今天早上在城里遇到的男人，但......那道位于脖子处的伤口，显然不是当时赤手空拳的罗德能够造成的。
“我用拳头怎么可能弄出这个伤口？”他立即朝周围众人解释道。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并不止是因为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那个眼神，仿佛就是在看着骗子一样。
“你给我闭嘴！”伯爵将布盖上之后起身，“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那是必须！你愿意在教会的神甫面前保证吗？”作为商人的提瓦对谈判可是非常敏感的，在过来之前，早就已经找好了教会作为公证。
伯爵眉头一皱，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麻烦，看着走上前来的神甫，他也只好双手相握举过头顶：“我向主承诺，必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神甫点了点头，又退到后面。
送走了客人，伯爵什么都没说就回到主堡内，罗德只好默默跟上去，他非常在意刚才时解释的时候那些人的目光，之前一定是发生过什么，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佛丽莎！”他看见拐角处经过的妹妹，朝她打招呼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对方甚至加快了脚步从他面前经过。
“罗德？你现在还有心情闲逛？”
“啊......母亲大人。”他才发现伯爵夫人站在自己身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看到放在门口的尸体了，难道是你干的好事？”
“没有！我发誓！”
“你觉得你的誓言还有用吗？”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和那时候众人看罗德的样子一样。
或许......他突然有了个想法，便脱口而出：“那个，母亲大人，我好像是失忆了。”
“你就装吧！别跟我在这转移话题！你以为用失忆当借口就有用了吗？我看神甫都来了，你就算是变成傻子了，也要追究你的责任！”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一定做了什么令自己名誉扫地的事情，否则不可能连自己的母亲都对自己失去信任。
他刚想着没法解释，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夫人却突然抓住他的衣领。
“你的领子怎么这么黑，这是......血？！”夫人连退几步，好在仆人伸手拦住，她才不至于摔到。
就连罗德自己也不知道脑后有血迹，不过仔细一想，在地下室的时候，在咬掉斗篷男人脖子之后，脑袋确实磕到了墙壁，也许就是那个原因，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按理来说能导致出血的开放性伤口在愈合过程中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疼痛的。
“好像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所以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怎么不早点说！快点叫大夫过来！”她朝身后的仆人命令道。
“没事没事，比起失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啊，我可怜的儿子，真是抱歉，作为你的亲生母亲竟然不相信你说的话！”夫人上前伸手抱住罗德。
“没事的母亲，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
“跟我说，罗德，你现在还记得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个......差不多全都不记得了，也就记得母亲父亲大人，还有佛丽莎。”他装作很难受地按着额头。
“主保佑，你没事就好。”伯爵夫人抹去眼角的泪水，“既然你忘了，我就和你简单说一下吧。”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半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城区有人被抹了脖子，而且还是当着他妻子面前被杀的。”伯爵夫人低下头，“据那个女人说......你就是凶手。”
“......”一时无言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难怪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奇怪，“那实际上，真的是我杀的吗？”
“从调查结果上来看，是的，但事实或许只有你自己清楚。”伯爵夫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而且......那个时候，你还把凶器藏到了佛丽莎的房间里。”
虽然有所预料，但他也没想到会如此恶劣，也难怪佛丽莎对他一直都不搭理——哥哥是个杀人凶手还栽赃自己的妹妹，这已经足够令她在其他同龄贵族中抬不起头的了。
他倒是不会感到羞愧，毕竟干出这些事的不是自己，可这也只是主观上来看，客观上，罗德·特莱茵这个人的形象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想要让别人改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再说，就算做得再怎么好，哪怕是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大善人，也没法改变之前曾经做过恶的事实。
“我......道过歉吗？”他缓缓抬起头，期待从夫人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没有，你父亲大人赔了那个女人不少钱，后来她就搬了出去。”伯爵夫人抬起头，“那天你被父亲打得半死，还是不愿意认错。”
听她这么说，罗德都有种想重新开始换个角色的冲动，但也只是想想，好不容易得到的新人生，岂能因为这一点困难就退缩，因为生活太过艰难所以就自尽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告别伯爵夫人之后，他去了澡堂，脱下衬衫时还能看到上面被刀刺破的痕迹，外套因为解开了扣子，所以只是里面沾了一点血迹，奇怪的是，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口，无论是胸口的刺伤还是后脑勺的磕伤。
他将沾染血迹的衣服埋在了城堡内的花坛中，见天色渐暗，考虑到接下来和家人的关系，还是选择去了餐厅。
“听说......你失忆了？”还没开始吃，特莱茵伯爵就开口向他问道。
“嗯，确有此事。”他点了点头，也停下了手中的刀叉，静待对方的回应。
“就算这样，你做过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消失。”
“我明白。”
“你打算怎么办？这回可不能赔钱了事了，提瓦可是城里最富有的商人，光是赔钱的话，他可是不会答应的。”伯爵非常冷静地拿起刀叉，平静地陈述着如今所面临的的处境。
“但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将他打倒，之后就没再继续伤害他了......”趁着这个机会，他将早上所发生的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看你不像是会帮助陌生女孩的人。”伯爵一句话否决了他的说辞，可想而知之前罗德究竟是多招人讨厌。
“你别这么说，虽然他以前确实不会这么干，但现在不同了，你没发觉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吗？或许是我向主的祈祷起作用了。”
“也许是吧，但你又想怎么证明呢？带那些人进你妹妹的闺房找凶器吗？”
“天神喜得胜之人。”说完，他用刀子切开面前的肉排，抬起头时，在场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其中伯爵夫人最为诧异。
“你想比武审判吗？！”她是最先听出罗德话里意思的人。
“你疯了吗！？”伯爵大声呵斥道。
“目前最好的方式也就只有这样了，不是吗？”
夫人已经顾不下面前的食物，只想着朝他追问：“罗德，你真的没杀人吗！要知道欺骗上帝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那是肯定。”他非常坚决地否定了自己是凶手的说辞。
“这小子，神绝对不会庇护他的！”
“可是，他们不也证据不足吗？那个男人的供词说自己被打晕，醒来之后才发现大哥被杀死，那说明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我行凶，既然大家都没法证明自己的观点，司法决斗难道不是最为公平的处理方式了吗？”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才是最为违反公平的东西，但面对目前的状况，总不可能要求这个中世纪水平的世界存在监控摄像头能够帮他证明清白，几日之内也很难找到女孩为他作证，因此决斗成为了最为快捷迅速的解决办法。
“你确定要这么干吗？”伯爵在冷静下来之后，向他寻求确认道。
“没错。”刚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几日还是先在城里发布告示寻找那个女孩吧。”
“没错没错！要是找到那个女孩有她作证的话，就能证明罗德的清白了！”夫人看起来赞同，但皱起的眉头并未消失，说明她还是有所担心。
“好吧，这次就按你的意思。”
听到伯爵同意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好在自己并未猜错，说不定神明真的站在自己这边，给他安排了一个与记忆中欧洲中世纪极为相似的世界，既然存在教会，就一定少不了奇葩的审判制度，至少这一次他的推断没有失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