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嘶,别动,疼”

“你这咋搞的?肿成这样?”

“别说了,帮我拿药水过来,就在桌子那个抽屉里”

阿德莫名其妙三天没来上学,我觉得事情不对,询问阿娟,阿娟红着脸支支吾吾。

于是只能问阿爽仔,看着她一脸无奈的跟我说了一句:

“不得不说,阿德是个真男人”

然后不知为何,她总有一幅不知道是要笑还是不笑的表情。

我决定,这个问题还必须要我亲自去弄个清楚。

晚上下了自习,跟家里打了电话说晚上留宿阿德家,然后买了两个烤腰子四十串羊肉串和两个烤饼就直奔阿德家。

阿德爸妈因为工作原因一直不在家,有个姐姐在附近小学教书,所以时常过去照顾阿德,但由于平时没人,我父母也知道阿德的情况,所以时常到阿德家留宿也就成了常态。

当然了,有时候也不只是留宿,只是拿着这个正当理由去小区门口的网吧打一宿游戏,由于我和阿德成绩都不错,所以父母也持放纵姿态。只是苦了阿德,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阿德爸妈回家的时候总能准确的从网吧包厢里把阿德找出来带走,第二天阿德的脸就总能成功的肿成两倍大。虽说这么死皮赖脸已经成为常态,但每当看到他猴屁股一样通红的两瓣脸,总会有一种莫名地悲伤袭上心头。

本来以为平常的网吧事迹又东窗事发,所以想着买点好吃的安慰安慰这货,顺便当封口费堵住他的嘴。

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事情的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劲爆许多许多。

“啊~~~~~”

刚走到阿德家门口,就听到一声杀猪叫,知道的以为是阿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屠宰场扩建了规模,都把小区给盘下了。

“别动,差一点就好了”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可叫人了啊”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错了,嗯~啊~”

“乖,转身,对,真乖~”

“你轻点,啊~嗯~”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味道,啧,没错了。我捂着头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砰砰”的砸门:

“小真姐,开门啊,是我,阿枫”

“小真姐,你再不开门我要撬门了啊,我来救我兄弟啦”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等会儿”

······

等了好一会,终于,门开了,我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惨兮兮的阿德,这货的脚上缠着纱布,嘴角还明显紫了一块。

“小真姐,这可是亲弟啊,你也下得去手?”我故意做作的装作震惊,指着阿德对小真姐说。

“去你的,他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问他,羊肉串分我二十串,我收拾一下回去了,你照顾好阿德,别大晚上的把我弟掰弯了”

“好嘞姐,您走好姐,不送姐”

“德行,还有点药没上完的,你让阿枫给你涂上吧”说着小真姐回头朝阿德努了努嘴,然后拿起手机和包包就走出门去。

等小真姐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渐渐消失,我回头看向阿德:

“说,什么情况?”

“别提了,我可能就是个憨憨,话说哥,您老能不能先把药给我涂了,顺便喂我两口吃的啊”

“呸,自己吃”说着我把手里的肉串递给他,然后找出创伤膏,给他涂上,然后就听阿德悲痛的讲起他的悲惨经历。

······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下午,第四节英语课后,正值开饭的时间,空旷的操场上有两个人正手拉着手缓缓前进,一男一女,男的猥琐、女的漂亮,但凡有人看到都会默默地感叹一句:可惜了一颗好白菜。

随着走的越慢,一种莫名地情愫正在这对少男少女的心里发芽,小芽长成大芽,大芽长成绿豆芽、黄豆芽,最后变成了油菜花,他们停止了脚步,互相望着彼此,眼眸中是相互的影子。

不知是谁先主动,两张略显稚嫩的脸庞缓缓靠近、靠近,终于重合在了一起,相互品味着彼此的温度,5秒、10秒、20秒

·····

良久之后,少男青涩的伸出了舌头,挑逗少女的唇边、牙龈,然后,缓缓地滑进了口腔,这一刻,少男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有一句话反射性的脱口而出:

“唔!唔!唔!”

······

“我的天,你知道吗,我好想死啊,我哪晓得她会咬我舌头啊,疼死我了,你看现在还有牙印儿”阿德恶形恶状的嚼着烤腰子,满脸的都是悲愤,说着还拿可乐漱了漱口,伸出舌头让我看。很明显,现在已经没有了他说的牙印,但是明显的红肿却是真的存在。

“我是说你这脚什么情况,谁问你舌头了?”

“就因为这啊,你听我说完啊,你凶我,呜呜,我好命苦啊”

“少废话,接着说!”

······

回到刚刚的故事。

就在少男少女面庞扭曲地撕咬在一起的时候,一声粗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边你俩,干什么呢!”

原来是风纪部的老师。

少女赶快松口,拽着少男就开始跑,哪知少男竟个重心不稳,从下坡的台阶上崴了一脚摔了下来,然后愣是让少女以极其惨烈的姿势活活拖出了两米,顺利的,再也走不了了。

眼看远处奔来的身影越来越近,少男推了一把少女:

“别管我,快点跑,抓住我一个伤员啥事没有,他要活捉了咱们俩就全完了”

“走啊!”

然后阿娟,一步三回头的逃走了,而阿德幸福地成为了风纪部的阶下囚,在学校医务室被审讯半小时外加一份6000字检讨顺便休假4天。

对于阿德的死皮赖脸我们班主任还是有信心的,所以整整一个晚自习都没去领人,于是乎,这货不仅成功翘掉了晚自习,而且还吃上了阿娟偷偷送去的美味爱心煲仔饭,用阿德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血赚啊。只不过这货之后的一句话成功惹恼了阿娟,于是有一场冷战正式打响了,那句话便是:“莫张嘴,张嘴必被抓”。

贱兮兮,活该该。

······

听了阿德讲完这些,我整个人都是懵掉的,唯一的感慨就是和阿爽仔说的那句话一样:

“啧,阿德这货,真男人”

吃完东西,冲完凉,将阿德挪回卧室,然后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着错题本。

“哎,阿德,你腿这样,明天晚上画室你还去不?”

“我都这样了,你就放过我吧,帮我跟地中海(画室的秃顶班头)请个假”

“行吧”

“阿娟那里怎么办?要不要我再给你去探探口风?”

“不用了,她说明天中午过来,给我做爱心午饭”

“那你可小心了啊,莫张嘴,张嘴必被抓,哈哈”

“唉,咱能不能不提这个”

······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也许有的时候朋友之间的感情真的不需要做作的伪装,谈天说地互相吹牛、有困难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声、不开心的时候互相骂两句、气急了就打一场,然后第二天还能再凑在一起腻歪。

东升西落是太阳的生活,而早出晚归是我们的日子,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一切又似乎不尽相同。

一大早买了两人份的早餐,给阿德留下一份,带着另一份骑着我那自带BGM的自行车冲向学校,五点半的教室里空荡荡的,窗边偶尔走过的都是打水之后领着早餐回各自教室的,在早自习开始前的这半个小时,可以说是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光,可以尽情的想自己的事情,吃着自己爱吃的食物,喝着豆浆翻着画册,感觉只有这一刻自己才是属于自己的。

“铃铃铃”

早自习预备铃打响,大家就好像成堆的蚂蚁一般涌向教室。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着自己,一定要不早不晚,正好在铃声打响的那一刻冲进教室,只要比班主任来的早就不算迟到,阿爽仔曾如是说。

而每天观看这一景象,似乎也已经成为了我们这些来得早的人的乐趣。

之后,便是一阵嘈杂,早自习开始了,收起画册,拿出书本,黑白交杂的汉字、符号、英文字母,就好像某种神奇的咒符,慢慢地蠕动着钻入脑海,让我忍不住爽快的呻吟:

“啊~吼吼吼~阿西吧!”

但就当我刚发出第一声呻吟,马上就要出第二声之际;

“砰!”的一声,我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是什么钝器敲击了我的后脑勺,应激反射似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打本大·········爷?”

话还没说完,刚抬起头就看到了班头一脸愤怒的样子,我只能装傻:

“老师好,嘿嘿,我是说哪个英明神武的打了我,让我一下子就神清气爽,背书超级带劲,嘿嘿”

“刚才干嘛呢?中二少年?”

看着班头忽然变成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对啊,今天这什么来路?

“跟我出来~”

“奥”

跟着班头走出教室的时候,路过阿爽仔的桌子,她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手势,那一刻我觉得,我惨了。

“说说吧。”

“我说啥啊,话说老师,咱能不能别每次就给这三个字,我心慌啊”

“你说不说!?”

说实话,这似乎已经成了惯例,每周总有这么一两天,我和阿德其中一个人就要被班头单独拎出来问话,而问话的第一句,自从班头知道以这种模糊方法能榨取更多情报之后,就愈发简略,发展到如今就只有三个字——“说说吧”,然后不出意外第二句总会是这四个字——“你说不说”。

通常情况下,要么是晚上出门偷偷上网吧打游戏被发现、要么是我和阿德因为某种白痴原因成绩跌出了年级前十名、要么就是有人告了黑状,反正事出有因。

根据以往经验总结,这时候不要妄图反抗,需要的只是把班头当成神父,把通常人认为不符合情理的事情全部一股脑的说出来,如果有可能,使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就算方法论很成熟,但这次问题很大条啊,回顾最近一周,值得班主任注意的,头号事件毫无疑问就是阿德和阿娟的事情,但这个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从我嘴里说出去的,打死都说不得。

于是现在最好的对策就是沉默,然后拼命挤眼泪,实在不行再卖个萌,说不定能够成功蒙混过关。

“行了,别挤了,我看着就疼”竟然被一眼看穿了?

“我问你,阿德现在腿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估计明天后天的就能来上学了”

“以后让他小心点,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奥,好嘞,我今晚就传达上级亲切慰问,嘿嘿”

“德行,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我省省心?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儿”

“·······”

我不是不想答应,而是真心作不到啊。当然,这句话也就能心里想想。

“行了,你回去吧”

“额?这就完了?”

“要不然呢,你还想让我问?”

“没,没,没,我错了,我马上回去”

“奥,还有,告诉阿德那小子以后注意点,下次再让风纪部抓去了我可不去捞他”

“成”

说完最后一个字,转身回教室的那一刻,我忽然惊醒,然后转头看向班头,班头在微笑,是的在微笑······

完了,中计了······

阿德啊阿德,咱们班头是个懂王啊,棋高半招啊,这次可不是我供你,我真的是啥也没说,哥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至于之后班头想怎么搞你,自求多福吧······

心里为阿德默默祈祷,拿起书本,疯狂朗诵。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教室,是无数的咒文蠕动着疯狂挤入脑壳,门口的班头依旧在诡异的微笑,远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朦胧烟雾缓缓升起,是谁在作法?

诡异的景象映入我的眼球,让我忍不住由衷地感叹一句:

“阿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