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有关目前现状的介绍，接下来开始讨论转移计划。”
位于顶楼的安全屋餐厅内，包括夏凡等人的10多人正围坐在餐桌两旁。
一股想要将他们压垮的压力，正笼罩在他们头上。
也拜这份压力所赐，无论是被刚刚安洁莉卡陈述的事情把脑子里搅得乱七八糟的夏凡、陆芷晗等人，还是即便重压来临，也坚定维持着非人般冷静表象的林望贤和厉淑雅，亦或是包括安洁莉卡的另外几位更富经验的老兵们......
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压制着各自心中的紧张感，可这份紧张感却像是被混入了空气当中，只要呼吸，就会将这份令人不禁浑身发抖的东西吸进身体各处，将这份折磨不断循环下去。
可即便如此，眼下餐厅内的气氛也比大概半小时之前要好上不知多少，至少对其中一部分人先知道部分消息的人来说，这已经比最初得到消息时的反应要不知平静多少了。
*
10月17日上午，距讨论会开始讨论转移计划约30分钟前。
就在厉淑雅与谢鼎联络，打算制定转移计划后不久，一声如敲大鼓般的开门声突然在餐厅响起。林望贤一脸严肃地闯进餐厅，陆芷晗跟在身旁，与前者相比神色则不知要比他慌张了多少。
紧接着扫了一眼，林望贤就直奔着厉淑雅跑了过来。
“会长，建筑外及酒店一楼大厅发现疑似可疑人员。是不是我们的安全屋暴露了？”
他的眼神直直盯着厉淑雅，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
一听到林望贤带来的又一个坏消息，厉淑雅自与谢鼎联络后，眼神中竭力维持着的平静此刻也如被狂风吹拂的湖面般，开始透着一股紧张与慌乱混杂在一起的不安。
“什么？”
还未等厉淑雅开口回答，这一消息安洁莉卡瞪大着眼睛看着林望贤这边。可越是看着他和陆芷晗的面孔，就越会让人对此深信不疑，何况就在之前，谢鼎带来的坏消息里就包括这一项。
只是与泄露的时间点相比，对方的行动是不是太快了？
“......结合之前从部长那得到的坏消息，已经暴露的可能性很大。”
“部长？”林望贤已经紧绷的神经绷得更紧了，“怎么回事？”
“支部遭到网络攻击，包括各个安全屋详细地点的内部资料可能......不，是已经泄露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在这坚守吗？”
这时安洁莉卡适时地递上一杯红茶给林望贤和陆芷晗二人。一杯温热的红茶驱散了两人身上深秋的寒意，也让林望贤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了点。
可即使是一杯沁人心脾的红茶，也无法彻底驱散萦绕在餐厅的紧张感。
问题还在，而眼下能做的也只有尽快离开这里。尽管她深知以前并没有过这样的实例，但从林望贤口中得来的消息却也让她绝不敢大意，只能权当作所有隶属于支部的安全屋已经暴露。
因此下一步转移的地点也只能选在这些安全屋之外，还有利于防御的地方。虽说自己名下就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不，我们转移。转移地点我已经想好了，一会等人到齐就开始。”
厉淑雅背对着另外三人，可即使没有看向其中任何一人，她的双眼也好像是在注视着所有人而非窗外的建筑之类，其中领导者的威严也是一分不少。
“对了，先把窗帘都拉上吧。”
“是，家主大人。”
安洁莉卡将窗前的窗帘统统拉上。一时间，逸散的阳光从窗户争先恐后地逃离，直至最后一扇窗户也被窗帘所阻挡，餐厅里也一下子昏暗下来。
不过眼下，这也是为了防止被从附近其它建筑偷窥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
*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夏凡在脑中整理了遍已有的线索，才问了一句：
“那我们转移到哪？什么时候转移？”
“预计的转移地点是家主大人在滨海区的一处宅邸，转移时间初步定在明天早4点，以避免道路拥堵，且无论中途发生什么，整个行动过程也要在12点前结束。”
安洁莉卡陈述着这听起来相当苛刻的条件，而她此刻言语中给人的感觉已经不止是斩钉截铁一词就足够的了。
“车程预计要多长时间？”林望贤提问。
“在没有拥堵的情况下，需要约1.5小时，可一旦拥堵，成倍增长的除了所需时间之外，还有遇袭的风险。因此被堵在路上是整个任务过程中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这点还请各位谨记。”
可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安洁莉卡的眼神却特别“关照”了下夏凡等才入职没几天的人，只因她清楚目前他们还没有学到这些理论方面的，由血与泪铺就的知识。
而从他们回望的眼神也让安洁莉卡意识到，完全理解这一点的只有其中的极少数。
“目前已经有部分人员进驻宅邸，另一部分人员共15人将于今天下午抵达安全屋，并于明天和诸位一同转移至宅邸。另外，在明天转移的过程中，”安洁莉卡的视线转向林望贤，“请您和梁秋铭，以及家主大人搭乘位于车队中间位置的那辆车，并保护梁秋铭的安全。其余能力者坐在后一辆车里，以便应对不测。”
“其余人员则搭乘车队的其它车辆，并注意周围情况。以上是有关转移计划的主要内容，如有意见还请现在提出。另外转移路线会在稍后发放给各位，还请各位务必谨记。”
可安洁莉卡的陈述刚刚结束，林望贤就起身发表了他那相当富有侵略性和危险味道的意见。
“鉴于目前的形势，我个人认为应该考虑更为积极的行动，比如尝试抓捕敌方人员。”
可话音刚落，餐厅内就响起一部分人低声议论的声音，但林望贤也只是扫了眼这些面露狐疑的人，便继续说道：
“我知道各位多少会有些怀疑，但在网络攻击之后，对方已经将他们的眼线部署到楼下及建筑周围。虽然还无法判明对方的行动目的，但我认为有必要为明天的转移行动制定额外的诱导和抓捕计划，以调查出他们的目的。而且这可能也是最近唯一的一次抓捕机会。”
“因此在明天行动时，我建议将车队分为至少两组以淆乱视听，这样在情报没有进一步泄露的情况下，对方在跟踪时也将不得不选择同时跟踪多支车队。只是在人员方面，我需要有人假扮梁秋铭，以增加这一方案的成功率。”
说完，林望贤的眼神飞快地在面前和身旁的人身上经过，可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却又告诉他，接下来可能会很难办。
“虽说这个方案的确有其可行性，但对梁秋铭来说太危险了。”坐在林望贤斜对面的厉淑雅如此评论，说完啜饮一口红茶，又考虑片刻，继续说道，“而且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梁秋铭的安全，因此我很难同意你的计划。”
但紧接着厉淑雅，又一声反对接踵而至，而林望贤怎么都没有想到，起身反对他的，居然会是他。
“我反对。”
坐在林望贤正对面的夏凡起身，直视着前者稍显惊异的目光，言语中则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无论怎么说，这个方案对梁秋铭来说也太危险了。的确，以前我们是这么干过，但现在我们还有梁秋铭，我们总不能带着她干这种事吧。”
“的确，我们没必要再为此额外承担风险。”有人附和道。
“我理解各位的顾虑。但如果不趁现在给敌人以严厉警告，梁秋铭就不可能真正安全！”林望贤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随之凌厉起来，像是在警告在场所有人，“还有，我认为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支部内部出了叛徒，并且为敌对于支部的组织提供相关情报。不把这些人钓出来，梁秋铭，还有我们，就不可能真正安全。因此，我主张逮捕这些敢于监视我们的人，以为之后的调查提供线索。”
“的确，不处理他们大家就不可能安全，所以我们必须承担这份风险。”陆芷晗颔首沉思着，可温雅的言语里却也透着一股倔强。
接着又有人陆续跟着附和起来，选边站，而长长的餐桌摆在以林望贤和厉淑雅为首的，支持不同方案的双方之间，却也微妙地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其实两套方案之间并没有所谓优劣之分，只是基于对现状的不同思考让两人的想法各有侧重，这是两人都清楚的。
可即使明知没有优劣之分，人们对高下的判断也不会停止，而其唯一的标准，也往往是“是否符合现状”吧。
他们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但没有人选择主动退让，只因坚信着自己是正确的那一方。
于是以两人为首的争执随之开始。以餐桌为边界的争执持续了好一阵子，并逐渐向争吵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坐在角落里，实则一直坐在台面上被议论着的少女忍受不住这争吵，便举起手，怯生生地说道：
“那个......我可以说一点我自己的看法吗？”
“请讲。”
见坐在对面的梁秋铭举起手，安洁莉卡说道，同时示意其他人先停止争吵，而众人见是梁秋铭要说话，便纷纷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我不是很清楚这方面的事情，但我觉得其实厉淑雅学姐和林望贤学长说的都挺有道理的。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除了我个人的安全之外，还要顾虑附近的那些监视我们的人吧......”
不知是因为要在一大群人前讲话，还是其他人话语中所陈述与描写的严峻形势，梁秋铭的声音听起来很细，细到不凑近几步就几乎听不见的程度。
话音缓缓落下，她忍不住看向众人，接着见没人提出异议，才继续说道：
“所以......我觉得，这些事情还是能一起解决比较好。”
“你是说要执行林望贤的方案吗？”
厉淑雅正色着询问，直视着梁秋铭的眼神，而她的双眼里正透着无可动摇的决意。
为了保护我的所有人，要在这里画上句点！
“是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能力者，所以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她从脸上挤出一缕微笑，像是想要缓和这紧张冰冷的氛围似的。但也正是这缕微笑让林望贤顿感压力骤增，只是稍稍低下头，闭上双眼，才没有让这被焦虑所填满的脸让更多人看到。
绝不可辜负她的信任。
摆在桌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像是在暗中发誓。
“那好，林望贤，诱饵计划由你全权负责。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林望贤随即抬起头，看到的是厉淑雅较以往更加锐利的目光。但对他来说，早在想出这一想法的那一刻起，他的回答就已经决定了。
“是，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低沉却富有力量的言语背后，是他不可磨灭的决意。
可在即将发生的事情面前，这份决意又是否能存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