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雷桢带进店内，里面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门窗的卷帘被拉下，将阳光和外面多余的视线挡在外面；按说会在这时候开启的吊灯也只被两盏发着寒光的台灯替代，将本就昏暗的室内搞得跟审讯室一样；而林望贤和雷桢中间的桌上放着的也并非平日里，那只要喝一口就能让大多数人赶紧跑向吧台抓上几袋砂糖的那种过于浓郁的咖啡，而是昨日雷桢点的摩卡。
如果说这不是为了杀人诛心的话，大概不会有人相信的。而这里的天花板也像是直接压在了人头上，把店里的氛围也一同搅得不能再压抑了。
“出于时间关系，我也不想和你绕圈子了。”林望贤倒上一杯摩卡递向雷桢，“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的？或者换一种问法，你是什么时候遇袭的？”
林望贤姑且觉得自己的语气和言语都还算客气和克制，至少比拿枪指着别人的时候比起来要好得多。可雷桢却像是忘记了刚才自己被林望贤拿枪指着的，那面露惧色甚至要尿裤子的狼狈模样似的，反倒将自己轻蔑和鄙夷的视线移向另一盏台灯下，正拿着纸笔记录的陆芷晗。
“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人不打算主动配合的话......该用些强硬的手段了。
“那你是要自己说，还是我拿枪指着你的脑袋逼着你说？”
话音未落，林望贤就突然起身抓起雷桢的衬衫前领并亮出手枪将枪口顶在雷桢头上。可雷桢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反倒将轻蔑投射到林望贤身上。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准备记录的陆芷晗走向林望贤，将她的手搭在林望贤的手上抓着前领的手上，于是林望贤也就松开手，连同握着枪的手也一同放了下来。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你一定会开枪的。这个人就由我来问吧。”陆芷晗在林望贤身旁坐下，接着凑到林望贤的耳边，却用着比耳语更大的声音说道，“我会让他的头比刚才撞柱子的时候还响的。”
陆芷晗微笑着，只是微笑着看着雷桢，而回想起之前那一幕的雷桢的眼神中已经只剩下恐惧，但看起来陆芷晗还不满意。
“那么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呢？”
陆芷晗支起身子将上半身凑向雷桢，再让自己视线中的火花和对方的鄙夷相撞。
可仅仅做到这里，甚至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与陆芷晗靠近的上半身一同袭来的压迫感就已经开始让雷桢的呼吸声中混杂着慌乱的味道。
“是是是，我自己说！是4月末......4月29日，那天晚上我自己走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人打了，结果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能隐身了。”
“那上学期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是......”雷桢低下头，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着，“那你们要做什么？”
“交给医生。”
林望贤一脸悠闲，拿着咖啡杯说道，可不知为何，雷桢的反应却有些激烈。
“你到底......”
“你想说什么？”陆芷晗把雷桢的话怼了回去，“还是说你想再被打一遍？”
“忘了提醒你了，不要惹平时几乎不会生气的人，否则你会被她的怒火烧成灰。那么回到正题吧，我现在怀疑你的行为符合‘恋物癖’的相关特征，因此我建议你现在就去做心理咨询。”
“那不是精神变态才做的吗？”
看来无知真的会让一个人更笃定地相信自己知道的东西。不过这下似乎有点麻烦，因为林望贤清楚，他面对的除了尚未消散的恶意之外，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
“你这是什么年代的偏见？还有，如果你不去做心理咨询，我想不出第二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你这件事的办法。”
“我要是不去呢？”
“那我现在就把警察叫过来，就说我找到了前天，以及上学期有关女生寝室被入侵和内衣裤丢失事件的罪犯。”
林望贤拿出手机，再把已经按下报警电话，就差再按一个拨打键的界面冲向雷桢来试探他的反应。雷桢瞪大着眼睛，不敢从屏幕上移动分毫，额头上的汗珠也滚落下来。而看到这副样子，林望贤觉得有机可乘。
“所以想好了吗？还是说需要给你一点时间？”
“不用了，我去还不行吗！”
可雷桢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既然他答应了，那也该为这件事画上休止符了。
“那你稍后就可以去了。然后有关能力和这件事的细节，不准透露给其他人，包括你那两个跟班，让他们嘴也严实点。还有，最近校内不怎么太平，晚上只要过了9点就不要在学校里乱逛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林望贤指向陆芷晗，“向她道歉。”
“不用了，我不需要道歉。而且这件事也结束了。”
这令林望贤感到费解，可交换过眼神之后，陆芷晗眼神中的坚持却让林望贤叹了口气，又改口道：
“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你可以去看医生了。”
林望贤走向门口按下卷帘门的开关。接着当卷帘缓缓升起，窗外的阳光洒进店内，这持续已久的压抑才有消散的迹象。而见卷帘升起，在店外站了挺长时间的夏凡和李文茜也打开门走进店内，与同样在向外走的雷桢擦肩而过。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夏凡见雷桢走远才问道。
“如果他之后不搞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当然短时间内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
“那......”李文茜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林望贤和陆芷晗，“就这么放他走了？”
“毕竟是要让他去医院的，而且帕特丽夏会跟踪他，如果他那边有什么异动的话我也能知道。”
“还真是方便。”
无论怎么说，帕特丽夏都比自己那边总是在不知所云的那个家伙要好太多了。更何况连外表都是美少女的模样，而且交给她的事也几乎没有出过差错，除了昨天，但那应该也是个意外。
“那这样的话，这件事就结束了吧。”
“没错。”林望贤走向吧台，可他又猛地回想起之前夏凡那件还没有说的事，“哦，对了，你要不要说说你的事？正好这件事也结束了。”
“夏凡有发生过什么事吗？”陆芷晗问道。
“应该是前天晚上的那件事吧。”
回想起夏凡当时的样子，李文茜的心中也泛起一阵隐忧。可除了对他本人的担忧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对何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担忧。
“没错。除了以类似挑衅的方法让我加入这次行动之外，当时他还提了一个词叫‘绝对意志’。”
“绝对意志？怎么听着像是胡乱想出来的技能名啊？”
“是哲学概念吗？不过哲学的话我没怎么接触过呢。”
李文茜和陆芷晗先后说道，但林望贤却由此陷入沉思。而回想起之前自和夏凡遭遇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先后不一的检查结果、与李文茜的遭遇及相关细节、“那个存在”的出现、李文茜委托的起因、委托第二日的刺杀行动......以及这件事的暂时平稳落幕。
如果其中只有一两次巧合的话，那自然也能以“巧合”来解释。可如果这些当中的绝大多数都与巧合相关的话，也只能解释成某种必然。而绝对意志，或者说绝对精神一词就明显有着这种色彩。尽管他深知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而有关那个存在特意提及绝对意志的理由，难道是暗示夏凡的能力吗？
可如果夏凡的能力真的与这一概念有关，或者哪怕只是相近的话......
细思恐极，细思恐极！
但眼下还不能做出这种论断，毕竟也没有实证过，哪怕连目击这种级别的证据都没有。所以还是先暂且保留吧。
而就在这时，一名女生突然出现在店外的橱窗前，在怯生生地朝店内看了看之后就打开门走进店内。
“抱歉同学，现在还没有营业。”
林望贤下意识地对那位女生说道，可对方的来意却并非为了在此喝上一杯。
“那个......请问林望贤学长在吗？”
她扫视了遍店里，在看到夏凡之后又拿起手上应该是名册的东西对照一番。
“夏凡学长也在的吗？太好了，正好也有事情要找夏凡学长。”
可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夏凡和林望贤同时看向对方，可对上视线之后两人却都摇摇头，一脸费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