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你叫我?”

真白推开卧室的门,对着里面问道。

没开灯的屋子在月光轻柔的点缀下略显清凉,晚风将窗帘吹起,影子时长时短,就像那大海潮涨潮落。昏暗的环境里几乎看不到有人。

“咿呀~”

刚准备开灯,真白就被突然摁在了墙上,门也被带着合死了。

“才......”

“嘘~”

就在真白要叫出来的时候,对方用食指贴在她的嘴唇上,示意她安静。

看着眼前的少年,熟悉又陌生,那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年,如今好像变了个模样。

“呐,我说,”

看着眼前不解的少女,少年开口道。

“你觉得我现在要做什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真白严肃地说。

“嘛,不要这么严肃嘛,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好气氛别破坏可就不好了。”

说着,少年松开了懵逼的真白转过身去。

“呼~”

隐约间,仿佛听见身后的少女缓缓吐了一口气。

“有多久没有行动了来着?”

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什......”

“别想瞒过我,你的警觉度可是比当初大大下降了。嘛,不过在刚才一直握着剑柄,至少底子还在。”

“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白质问道。

眼前的这个男孩感觉跟之前大不相同。

“别着急嘛,我只是在对你施以关心啊。”

男孩笑着说。

“我可不记得我有拜托你这样关心我。”

真白道,眼神里充斥着警惕。

但在下一个瞬间,出乎她意料的情况出现了,这个画面给她的震惊程度足够让她记上很长一段时间。

只见男孩突然来到真白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到鼻尖都要贴在一起,双方的脸颊上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出的气息。两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能移开,尽管在下一秒两人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情感大不相同。

“你....你要做什么?”

真白慌乱地问道。

“不做什么,”

男孩回应道

“呐,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简单直白的告白,语句平稳,毫无慌乱。

“莫名其妙啊。”

真白定了定神。

“呵~对,就是莫名其妙。”

男孩微微一笑回应道。

“现在的你很奇怪呢。”

“也许吧,不止你一个人说了。”

“为什么所有雄性都这样呢?都是喜欢这么强硬,难道就这样喜欢在异性面前展现自己的强大吗,认为这样就一定能吸引到对方吗?”

真白认真地说。

是啊,在异性面前展露出自己的优点,装出自己很强大来吸引对方这是没错,譬如雄孔雀会开出漂亮的羽屏,建军鸟会拼命挺起自己的胸脯,狮子会长出浓密的鬃毛,鹿会打架,无论是人类,病毒,亦或是其他生物都是这样。可是,这份逞能又能维持多久?总有一天,在这美丽华饰下的丑陋缺点将会被爱人一览无余,对方真的一定能接受吗?一味逞强,喜欢表现的雄性生物就像是孩子一般,在闹着可笑的别扭。

“今天的你,感觉太不一样了,恶心又令人畏惧。”

留下这句话,真白开门而去。

“这样就好,虽然这样很卑鄙,但是我只能这样才能放手去做了,抱歉。”

留在原地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低声道。

“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呢。”

他仰起头,星光将眼角的泪珠擦亮,嘴角上扬的形状却宛如新月。

“撒,要开始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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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白一个人呆坐着,用手轻轻触碰鼻尖和刚刚少年触碰的过的嘴唇。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胸口有阵阵悸动,仿佛连自己的RNA单链都在随之律动。

“这种感觉......是什么?”

真白感到不解,把手放在胸口上,脑海里全是刚才男孩的表情。

也许自己刚刚说得太过了,但这也勾起了她的点点回忆。

那个时候,世界还不像现在这样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没有入云的烟囱,环境要更加美丽,空气更加清新,那是一个没有被人类文明摧残过度的世界。

只记得当时还正值童年,学校是希腊风格式的白色建筑,周围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这里是开在埃博拉斯比亚帝国的病毒学院,世界各地的病毒都会被家族送到这里求学。

顺带一提,病毒社会是一种类氏族社会,虽然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谁,但是孩子都是由国家来抚养,包括精英育成等教育活动,国家的国王是由人民选举出最有威望的个体来担任,据说在东方的一些混合帝国里,有种承子制度,这是一种类世袭制,每一届的国王会从每一届的孩童之中选一个最喜欢的来亲自抚养,这个孩子也将是下一任国王,这样病毒们的三六九等也就呢确立了。

埃博拉斯比亚帝国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帝国,它的统治者是随着冒险船队从欧洲到达的非洲,并在这之后才建立起的国度,为了吸引人才,提高在病毒世界的影响力,年轻的国王下令,创立一个世界性的学校,让世界各地的病毒都能来学习,并且要为之献上最好的教育资源,这才有了这所病毒学院。

真白当年也是在这里上学的,离开了家乡,朋友,独自在异乡求学的她也开阔了自己的眼界,让她重新认识到这个世界。年幼的真白确实有些不合群,成绩优异但是性格冷淡的她显得和班上的许多团体格格不入,好在,有几个同样的孩子,所以真白并不缺玩伴,反而每天过得很开心,这里面就有埃博拉斯比亚的大王子埃德里、来自弗洛伦萨尔德公国的黑德尔。

前者所在的国家就不用再次介绍了,而后者所在的国家地处意大利,是黑死病们所创建的宗教国度。

埃德里在学生们心中很有威望,他经常庇护被欺负的真白,虽然真白在被欺凌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因为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对方存在的余地,但是埃德里还是经常会出面制止。学生们之间也传出过他们的绯闻。

“哦,埃德里王子怎么总是护着她?”

“是不是他们有一腿啊?”

“不可能的啦,一定是因为埃德里王子是一个喜欢保护弱小的绅士。”

“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说声‘谢谢’真是自大,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啊?!”

“就是,就是,只靠王子庇护的贱货。”

“黑德尔也很帅啊,是不是她喜欢的其实是黑德尔,哦,可怜的王子啊。”

诸如这样的话语经常从学生们之间传出来,以至于黑德尔和埃德里只见还经常开玩笑。至少在真白的眼中,这是玩笑,但她万万没想到玩笑也有成真的一天。

“你们....不要再打了。”

就在他们毕业的这天,真白邀请自己的两个好友来庆祝,她幻想着可以在他们的陪伴下度过快乐的一天。就在前不久,她看到了自己的国家世世代代的任务——在长久的历史中,找到拥有免疫一切病毒能力的生物。她的祖先甚至经历过恐龙、剑齿虎等生物,她打算极大的运用自己的力量,加入中立组织,惩奸除恶,这个组织的行动范围很广,方便寻找以完成家族使命,这就有了后来令众多病毒闻风丧胆的“苍炎剑之罚”。

正当她兴冲冲地打算将自己的理想骄傲地分享给两个伙伴时,令她不能相信的一幕发生了,透过门缝,看见两位伙伴正在打架,原本她以为小打小闹很正常,但她看见了武器,双方拼死拼活的架势,以及各自身上的伤痕。

她害怕了,畏惧了,想要去找别的病毒来帮忙,可是在这陌生的国度,她还能找到谁?班上的同学?可笑,那样只会招来嘲笑和新的绯闻。根本没有能帮助自己的家伙存在,而唯二能相信的两个伙伴现在正是需要解决的祸源。

她咬了咬牙,冲出门外。只见两位已经遍体鳞伤,索性丢掉武器扭打在一起。

“你们....不要再打了。”

幼小的她发出微弱的声音试图劝架。

“你先....闭嘴!安静地等着。”

开口的是黑德尔,他气喘吁吁地,但疲惫的声音中却透露着严厉。

这让真白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说话呢!”

埃德里对黑德尔吼道,并借着说话的气势一拳打在黑德尔的脸上。

“你不就是.....喜欢她吗?”

黑德尔也回敬了一拳。

“呈什么能啊!”

又是一拳。

“你不.....也一样!”

埃德里回打了一拳。

“说好的!谁赢了.....就能和她交往!”

双拳相交,拳拳到肉,汗水、口水还有从伤口流出的信息液混合在一起。(注:信息液就是病毒的血液。)

但真白此刻也明白了他们打架的意图,这只是为了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来博取自己的爱意,这是一种幼稚愚蠢的行为。真白叹了口气,她想起了自己原本想要向两个好友炫耀的志向,默默地捡起了被扔在一边的武器。

这是两把非常漂亮的剑,上面镶嵌的宝石尽显出贵族气息,重的这把泛有金光,高贵异常,大概是埃德里的,而轻的这把银地质感,非常优雅,轻软灵活,大概是黑德尔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真白拿起重的那把,用双手握住剑刃,瞬间,白皙的手掌被印出口子,银色的信息素渗了出来,顺着剑身缓缓流下,从剑尖一滴一滴落到草坪上,压得小草都低下了头。

“啊!!!!”

一声轻吼,真白冲了上去,用镶满宝石的黄金剑柄重重地朝着正在扭打的两个家伙的头部砸了下去。

原先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埃德里,经常和自己谈天说地的黑德尔,现在满是伤痕、丑陋不堪地倒在她的脚下。真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剑扔掉,发出一声叹息。

此后,真白便离开了埃博拉斯比亚帝国,开始朝自己的志向进发。

第一次,她找到的保护对象是一只小狗,这也是她找到的第一个如此忠实的伙伴,可惜,狗的寿命在病毒的眼中短到无法想象,最后她亲自埋葬了这位好友。

后来的几位都是人类,有老人,小孩,有男人、女人,在漫长的过程中,真白也逐渐体会到了“邂逅”和“离别”的重量。在这些人中,不缺像埃德里和黑德尔那样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拼命的表现出自己强硬的一面,最后却落得个滑稽可笑,甚至可悲的结局。人们都称呼真白为“喂”、“你”、“女士”或是“契约者”、“保镖”,如此反反复复的邂逅和离别,她也逐渐麻木起来,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苍炎剑之罚”。直到遇见了现在的少年,坂井才人,不仅要求和自己一同并肩作战,还真真实实地为自己赋予了名字——“真白”。

“真的是......跟笨蛋一样呢。”

少女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