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喧哗,毕竟是刚下课,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自己对于上节课的心得、课间的趣闻以及对下节课的展望,不过这种积极的学生应该很少就是了,现在的学生多半聊的是,漫画、游戏或者小说动漫,亦或者是放学去哪玩、午饭吃什么之类的话题。
在准备好下节课的书本后,才人便独自一人趴在课桌上。明明是刚开学,才人却在这里睡觉,反正没有什么干劲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他的位置靠窗,阳光透过一颗老树正好洒在才人的位置上,为他提供了一份良好的日光浴,清新的空气从·才人的鼻腔进入,充满了整个肺部,这安逸的环境使才人的身心都极为舒服,以至于脸上浮现着幸福的笑容。
同学中还是有几个说才人闲话的,毕竟一个高中生一开学就在学校大门前平地摔,这让谁听了都会笑掉大牙的吧,这究竟是有多兴奋,并且对家里是有多讨厌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可是才人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毕竟自己没法直接干预他人的评价,不过要说才人丝毫不在意又是不可能的,说到底才人还是属于那种内心比谁都脆弱的人,就连坐电车时旁边有陌生人说悄悄话都会误以为是在说自己而卑微地低下头。
“喂!才人亲~”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是才人丝毫没有动静,这倒不是因为他睡着了,而是他根本不想理会声音的主人。
“喂!在校门口平地摔的才人亲~”
刚才说话者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更加欠揍。
才人快速地支起上半身,用双臂一把将他的头夹住。
“喂!你这家伙过分了啊,还有你小子脑袋里整天装的什么啊,‘才人亲’什么的,这么恶心的叫法亏你想得出来。”
才人吐槽道。
“嘿嘿,我的原则就是效率至上原则。”
“喂,你作为上杉家长子的节操呢?”
“咿哒~”
说着才人上来就是一记手刀。
“所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才人用一种快死了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好友问道。
“嘛,你看言叶酱不是快过生日了嘛。所以.....”
武纪略带害羞地说道。
“那个,打扰到你的好心真不好意思,其实西园寺的生日还有一个月来着。”
(武纪这小子怎么对言叶这么上心,不会是喜欢她吧)
“啊......不是19日吗?”
武纪说着眼睛飘向了别处。
“是下个月的十九日啦。”
(绝对是了,没跑了)
才人提醒道,耸了耸肩。
欢乐的时光就在这一言一语中流逝,转眼就到了放学的时间了,这个时候的学生大多前往自己所隶属的社团。隔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投身于社团活动,去书写他们樱色的青春,实在是令人兴奋,不过,也有一些人属于“归宅部”这个组织,他们在这个时候发挥着完美的归宅主义,老老实实地离开学校,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加入任何社团的闲人罢了,才人正是属于这类人。
走出校门,看到被夕阳染成昏黄的坡道,不禁心中有些波兰。初次遇见真白也是在这里,今天遇到的那个小子也是在这里。
“啊~我平静的人生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仰天看去,眼瞳里倒映着那属于云之彼端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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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能解释一下这位是....”
一回到家,才人便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就像是劳累了一天的姐姐抱住弟弟妹妹或者母亲会抱住自己的儿子从而吸收“釨元素”。同样的家里熟悉的气息会让才人这位爱家人士感到放松。但是,当他在看的时候却发现了违和的地方。巡视家里的身影,等待开饭的桐乃、来混饭的菲理菲、正在看书的真白和正坐在她腿间的一个小身影。。。
“哦,这位是埃里尔,嘛,算是我弟弟吧。”
真白如此说道。
看着这个小孩,黑色的皮肤、瘦小的身躯,这与白天袭击才人的那个家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哈哈,才人哥哥好啊!”
正在才人怀疑的时候,埃里尔开口了,然后还在真白看不见的角度对才人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那个笑容扭曲,没错跟白天是样的,这无疑就是袭击者本人,要说为什么,当然是这个笑容太有辨识度了。
这让才人有些生气,白天莫名其妙地就算了吧,还坐在真白那白皙的大腿之间,更是用这莫名其妙的扭曲的笑容来炫耀和嘲讽。
(啊真是的,这么臭屁的小孩到底是要怎样啊?)
才人心里想着,招呼了一声便闷闷不乐往厨房走去。
(等着吧,臭小子,还有帐没算清呢)
“哒哒哒~”
才人一如既往地切着菜
这时,亚里亚跟了进来,在才人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菲......菲理菲”
才人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嫉妒了?”
菲理菲调戏地轻声说道。
“...才没有。况且你说的嫉妒是指什么呢?我不太明白。”
才人如此回答道。
“啧,真是不可爱。”
“我为什么要嫉妒呢,说到底我和真白并没有什么对吧。”
(对的,就是这样,自己和真白并没有什么,埃里尔是她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就在一起了,他们之间几百甚至上千年的羁绊比我两年要强得多,这些我都再清楚不过了。)
“好好好,就算是这样吧,那也请你放过那些菜,不管怎么说,姐姐我可不想因为某人的坏心情而吃上一道糟糕无比的下酒菜。”
听了菲理菲的话,才人低下头看向菜板。
因为刀法的凌乱,那些菜蔬也已经被切地七零八落,乍一看,就像某个在酒席上只吃素菜的酒鬼在宿醉后的呕吐物,让人看了食欲大减。全部都搅乱在一起,已经分不出来哪里是洋葱哪里是卷心菜了。
突然菲理菲将脸凑近了才人的面门,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才人稍微有些吃惊,刚想发出声音,但是在下一秒与菲理菲眼神对上的时候将话音咽了回去,那并非暧昧的气氛,才人看到的第一双散发寒气的眼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是一个四目相对却散发出来彻骨寒气的情况,本就很漂亮的眼睛现在却像是一把锐利的剑,在这近距离的压迫之下,仿佛能够将才人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刺穿。
“我警告你,如果你有牢骚,你也要自己在心里撑住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再怎么烦躁这些食物也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再因负面情绪而糟蹋食物或是其他东西,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菲理菲的话语很平静,但却在字里行间透露着愤怒,她的声音又低又沉,但是却很有震慑力和压迫感。
“是.....”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嘛,确实,选择不与人沟通,不把烦心事说出来是才人自己选择的,就是为了满足那易碎的自尊。既然选择保持沉默,那就算这一开始微不足道的烦恼在心田里生根发芽,甚至长成一颗腐朽不堪的树,结出散发恶臭的果实,都要自己把它解决好,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么后果就要好好的去承担,照着菜蔬、门或者是其他一些根本不会还手的东西随意发泄,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我这个人,太差劲了。”
才人仰起脑袋看着天花板上吊灯的花纹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晚餐因为这个不速之客而变得气氛怪异起来,不过好在被菲理菲警告后,才人没有端上来一锅乱菜。虽然是在同一个餐桌上,但是桐乃是看不见真白她们的,任由真白和埃里尔如何欢闹,亦或是菲理菲如何大笑,桐乃都不会知道,因为在她的视野里只有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而已。而将接力棒传到才人的眼里一切都不一样了,仿佛正置身于这个世界的分界口。
(喂喂喂,这是里世界的入口吗?)
才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自从真白闯入自己的世界,不,倒不如说是自己这个人类闯入病毒的世界,生活的氛围,环境产生了变化。原本的自己,一直在奉行自己那可悲的慵懒主义活着,再不超过一系列道德和法治的底线以及一些学校等场合的规章制度的情况下,想尽一切,倾尽所有地去偷懒。说到什么“慵懒主义”,不过是一面说辞,是才人逃避的手段,是借口,将偷懒说得名正言顺,语言的魔力就是如此神奇,在某个词后面加上“主义”两个字,不管对错,都会成为人生的信条这种意义重大的东西。其实,这不过是人们那可悲的虚荣心自我满足和已经破破烂烂的自尊心自我维护,垂死挣扎罢了。
但是自从真白她们出现后,才人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变得比以前积极了,身体也变结实了。还记得今天在教室里,有一个同学过来找他搭话,大概是班长吧,反正才人对同班同学不怎么留意,再加上隔了这么久的假期,对她的印象就更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她经常在班里活跃,与男生女生都能打好关系,虽然随随便便就把眼前的女生定义为碧池不太礼貌,但才人还是在心里把她悄悄归为食肉系,这里就叫她班长桑吧。
“坂井君,假期里遇上了什么好事吗?”
班长桑问道。
“诶?”
突如其来的女生搭话让才人有些震惊,因为在班上除了武纪基本就没人会和他说话了,更别说是女生。如果是国中时代的才人,肯定会小鹿乱撞,心里胡思乱想,搞不好就会牵扯到人生三大错觉之一的【TA是不是喜欢我】从而闹出误会,最后连在班上仅存的一席之地都没有了,但是今非昔比,经受过无数磨练的坂井才人君如今学会了【强装镇定】这一技能,自然不会上当。
“啊,不,就是感觉....那个.....坂井君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班长桑有些慌乱地说道。
(难道说,她一直在注视着我,才能观察出我细微的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变化?)
才人如是想道,看来才人本质上还是一名普通男生,加油啊,才人君,不要破防啊!
“变化?”
带着希望,才人小声问道。
“就是那个.....你看,坂井君之前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怎么说呢,不太与人交流,有点恐怖.....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哈,这跟我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那个.....现在看到坂井君感觉开朗多了。”
“诶?”
“那个,就是....脸上开始有笑容了。所以说,想问问是不是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是这种变化啊,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吧。)
才人有些失望,几乎石化在原地。
“诶,坂井君,你怎么啦?!”
耳边传来班长桑温柔而又焦急的声音。
“没什么,只是想出去静静,班长桑居然对我这样的人还施以关心,你才是更厉害呢。”
说完,才人便拖着承受重大打击的身体走出了教室。
“喂~坂井君,你要去哪里?马上就上课了。还有,那个....我是生活委员,不是班长啊~”
现在回想起来,生活委员桑温柔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
“【脸上开始有笑容了】.....吗?”
才人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因为长时间没有动过笑肌,才人一时间竟然有种忘记怎么笑的感觉,这就更加证明了生活委员口中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确实,现在的才人要阳光一些,甚至有的时候会身体不由自主地去面对问题,要知道从前的才人可是本着【逃避可耻,但是有效】的心理去逃避问题,远离麻烦的啊。
果然,人都是会改变的,会因为时间、环境、氛围等不可抗的因素而进行改变,活着的时候是这样,死了更是如此。已故的人,灵魂已经从肉体中解放出来,精神层面断然已经无法改变,但就算是这样,肉体也是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所来奇妙,这种原理就像是改编版的《少女歌剧》里【我,再生产】的场景,把灵魂比作闪耀的热度,将身体投入熔炉机械之中便不再出来,最后化作焦油,成为这个世界的基石。
说起来,变化最大的是菲理菲才对吧,明明刚遇到的时候是一个可爱娇羞的女孩子,混熟了之后便展现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不,看那喝酒的架势,可以称得上是大姐头了吧。完全看不出来是同一个。
“这家伙,有双重人格吗?”
才人有时也会这样想。
“还是说,有两个灵魂在共用一个身体?”
“亦或是被黑死病神教掉包了?不,这个也太不可能了,差别这么大。”
嘛,反正就是越想越离奇。
“啊,真是的,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先摸清楚那个叫埃里尔的臭屁小孩是怎么搞的吧。不能再乱想了,整的我和真白之间的气氛都很尴尬了,还有,我为什么要把屋子让给他辆啊,真白还好说,可埃里尔....啊,算了。”
躺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缀有繁星的夜空,直到被睡意吞噬。
此时的寂静,让他们没有意识到将要来临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