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空無一人。
對面市場的燈火映入窗扉,艾利克斯可以清晰得看見客廳的布局。
穆通的家有些局促。
他仔細觀察着。摸了摸桌子,確認沒有沾到灰塵。這裡打掃得纖塵不染,艾利克斯確信,穆通在出事前就住在這裡。
‘還有什麼蛛絲馬跡呢。’艾利克斯這樣想着,他注意到窗邊的架子,和散落一地的雜物。很明顯,‘已經有人來過了?!’
他屏氣凝神,隱約感受到黑暗魔法的氣息。
這個人…還在這裡。
艾利克斯俯下身子,他在右腳的靴側藏了一把短匕。
戰鬥隨時都可能開始。
房間里卻突然颳起了風,耳畔傳來了蝙蝠拍打翅膀的聲音。
但一切很快歸於靜謐,順着風的方向,艾利克斯快步走到窗前。樓下,模糊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帘。‘什麼人?!’艾利克斯來不及思考,他翻窗而出。
三樓的高度,對於鋼筋鐵骨的魔劍士來說毫無壓力。
艾利克斯拚命追趕着,對手也加快了步伐。
他們穿過了一片密林,再往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面積極大的草地。
穿着漆黑斗篷的人慢慢停下腳步,緩緩轉身。他帶着面具,無法分辨容貌。
‘把我引到這裡…’艾利克斯明白,對手根本沒想過逃跑,如果要逃,根本不會選擇如此空曠之處。
黑衣人,只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決鬥場所。
謎一般的對手,艾利克斯明白,對方絕不是等閑之輩。剛才的瞬身之術是他前所未見的,在這之前,他一直認為瞬身術是光明系魔法的專利。
黑衣人揚起手,射出黑色的魔法劍。
他的施法速度極快,一般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艾利克斯畢竟久經沙場,他不敢怠慢,擊出注入魔力的流星劍。他小臂的護具上藏着兩排暗針,金屬系的流星劍,必須依附這些暗針才能發揮威力,這也是為什麼金屬系在明面上不及黑暗系厲害的原因之一。就如同精靈要依草附木,金屬系魔法,必須要有金屬才能發揮所長。
金色和黑色的碰撞,勢均力敵。
雙方陷入拉鋸戰,黑衣人不斷射出魔法劍,艾利克斯不斷用流星劍擋下。多虧了皎潔的月光,經驗豐富的艾利克斯,僅憑黑衣人揚手的姿態,便可猜出魔法劍的指向。但魔法劍僅僅消耗施法者自身的魔力,幾個回合下來,艾利克斯的暗針所剩無幾。
‘必須拉近距離,一擊決勝。’他俯身,抽出短匕,靈活地避開射來的魔法劍,但隨着距離的拉近,魔法劍越發難於規避。
這是一個危險的、卻很必要的決定。
艾利克斯發出最後一支流星劍,擋下了正面襲來的魔法劍。
黑衣人近在眼前。
匕首閃出金色的光,黑衣人躲閃不及,短匕深深插入了他的肩膀。
黑衣人痛苦地橫躺在地。
艾利克斯不準備殺死他,他有太多的疑問。
“你到底是什麼人?”艾利克斯伸出手,想要揭開黑衣人的面具。
黑衣人掙扎着,他沒有想到,黑暗系的強力魔法竟會如此輕易地敗下陣來。
這是經過戰火洗禮的一等兵,真正的實力。
但艾利克斯還是大意了。
黑暗魔法,是變幻多端的。當艾利克斯的手觸碰到面具的時候,一種觸電的感覺波及了他全身。
艾利克斯整個人都僵住了。
面具上被施已名為「法力黑沁」的黑暗系法術,這是一種極具特點的‘毒’,因為對於黑暗系法師,它幾乎沒有什麼效果。但對於其他屬性的法師,它就是致命的。如同沁入玉石的水銀,逐漸將雪白的玉石染黑;法力黑沁會逐步吞噬掉其他屬性宿主的魔力…
對於金屬系魔劍士艾利克斯來說,這是滅頂之災。與黑暗系法師交戰多年,艾利克斯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法術…
黑衣人喘着氣慢慢起身,黑風漸起。
艾利克斯明白,這傢伙又要故技重施、逃之夭夭了。但他的身體很沉重,黑沁從手臂逐漸向全身蔓延,這讓他痛不欲生。
眼看黑衣人在面前消失…
線索斷了。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艾利克斯使勁邁着步子,向著市場走去…他必須回到住處,那把劍,可以驅散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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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織夢的手臂上掛滿了大包小包。白天沒有採購的必需品,使得她們必須去一趟夜市。對於爽約的巫女,莉蜜艾塔給她的懲罰是:所有購買的商品都由織夢來拎,其中自然包括莉蜜艾塔買的東西。
“哎呀,好重啊。”巫女抱怨着,“莉蜜~~求你了。”
“自作自受。”莉蜜艾塔雙手環於胸前,氣呼呼地走在前面,“湖心居賭博的風氣真應該改改了,我要去舉報!”
“萬萬不可!”織夢着急得追了上去,“那,我們回去不坐蒸汽班車了,我請莉蜜坐出租馬車吧。”
“真的假的?!”莉蜜不敢相信,出租馬車是要耗費兩個金幣的,費用是班車的十倍。出身名門的莉蜜艾塔*凱西,自己的生活費也僅有一個月三十金幣。
(因為違反學院規章,家族也剋扣了她的一部分生活費。)
“當然是真的!我…昨晚可贏了不少呢…”織夢露出自豪的表情。
“那…我姑且原諒你了…”莉蜜艾塔將織夢左手的幾個袋子拿了過來,友誼的小船再次揚帆起航。
(所以,當一個錯誤犯了太多次的時候,別人也就見怪不怪,很容易就能原諒了。)
兩個人向市場邊的馬舍走去,燈火逐漸闌珊。
四下無人,水月織夢有點怕黑,她緊緊倚靠在莉蜜艾塔身旁。
“織夢,你這樣我都不能走路了。”
“莉蜜!你看那邊。”巫女卻突然指向不遠處,“那裡躺着一個人。”
“這邊的確有很多醉漢啦。”莉蜜艾塔急忙拉着織夢迴避,“我們最好不要招惹這種人。他們大多數都是變態,還有很多同性戀,可怕極了。”
“啊?”好奇的巫女卻突然勇敢起來,她掙開手跑了過去。
好奇心=勇氣?
躺着的人像是暈倒了,一動不動,身上倒也沒有酒氣。
織夢彎下身子端詳着他的側顏。
許久。
“是個小孩子啊!”織夢得出了結論。
(你看這麼仔細就得出這結論?!)
“不會吧?”莉蜜艾塔跟了上去,看這體型也不可能是小孩子啊。“他是…”這稚氣未脫的側臉好熟悉…“他怎麼會在這裡…”
“莉蜜,你認識他嘛?”
“那天,就是這個人救了瑪露露。”
“なに?!”織夢像觸電似得蹦了起來。
(甚至飆起了家鄉話。)
“他…他果然在跟蹤你…莉蜜,你說的對,真的是變態啊!”
“他好像受傷了。”莉蜜艾塔不以為意,她推了推少年,“好像,也沒有出血的痕迹,是內傷嘛?”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莉蜜。”
“這方面…你不是專家嘛?”
面對莉蜜的靈魂拷問,巫女愣了一下,“對..對喔。”她放下右手的袋子,從白色的內襯中取出帶着體溫的靈符。
‘這還帶身上啊…’莉蜜有點驚訝。
“吃飯的傢伙,當然要隨身攜帶了。”織夢笑嘻嘻地回應着她。
巫女將靈符貼在少年身上,輕吹了一口氣,“開!”靈符開始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但綠光一下子就消失了,整張靈符都變得黑漆漆的。
“呀!不能碰他!”巫女立刻往後退去。
“怎麼了織夢?”莉蜜非常困惑。
“這個人身上帶有腐蝕性的黑暗魔法。”
“可我剛才已經碰過他了。”莉蜜也嚇得退了一步。
“那是因為莉蜜的身體中有「緋色」之力,如果換作別人,恐怕…已經被感染了。”
「緋色」,是凱西家族祖傳的「血靈」,即便如此,凱西家族的人也僅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遺傳到這一血靈,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完全掌握「緋色」,這也是莉蜜會失控燒毀學院食堂的原因。
“那他…”莉蜜擔心地看着少年,“沒救了嘛?”
織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
“或許什麼呀!”
“或許莉蜜可以救他。”
“我?!”
“緋色之力可以驅除黑暗。”
“那我要怎麼做?”
“不知道…”巫女吞吞吐吐地說道:“大概,可以,燒他?”
燒..什麼來着。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莉蜜艾塔,原本就無法駕馭身體中的「緋色」,加之一年沒有好好練習施放魔法,這突如其來的考驗…
(喂!小學生怎麼可以去參加高考啊!)
如果火候不到位,燒糊了怎麼辦?這豈不是謀殺?這個少年好歹幫助過自己,現在自己卻要去燒他?
(這是人肉BBQ嘛…)
“非燒不可。”水月織夢在一邊點着頭,雙眼放光,“莉蜜,加油!”
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莉蜜自言自語着:“你…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可千萬不要記恨我啊…艾露婭女神,請保佑我們…”
莉蜜放下袋子,深呼吸,驅除雜念。
她抬起雙手,聚精會神。
妃色的火焰慢慢在莉蜜艾塔手中聚集,火苗不斷抖動着,忽大忽小,這已經是莉蜜的極限了。她將火焰均勻地鋪在少年全身。
少年身上的法袍立即燃燒起來。
緋色之焰光華奪目。
“莉蜜,差不多了。”
“好。”
莉蜜艾塔輕吟着咒語,少年身上的火焰隨之褪去…
“我成功了嘛?”莉蜜瞪大了眼,卻發現少年已經被燒得一絲不掛。她急忙轉過身去。
“沒有焦味,應該沒問題吧。”織夢又取出一張靈符,小心翼翼地丟到少年身上。
這一次,靈符沒有黑化。
“我果然沒有猜錯。”織夢自豪地抬頭挺胸,“緋色會優先灼燒黑魔法。”
“你是猜的?!”莉蜜生氣地轉過身,但少年裸露的身體讓她馬上恢復到原位。“先…給他穿上衣服吧。”
可是衣服剛才已經被燒掉了…
莉蜜艾塔將袋子扔給織夢,“就..穿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