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父母在城市居住以後，我和妹妹關係反倒生疏了。
“小雪，今天中午媽媽中午不回來，哥哥做飯哦”我如此提醒着躺在沙發玩手機的妹妹。
好半響沒有回應，等我已經在勻蛋的時候，她才悠悠回應，“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我滿頭黑線，我又重複一遍：“中午媽媽不回，要我們自己解決午飯，我現在在做飯。”
妹妹突然從沙發上坐起，又問道：“媽媽中午不回家？”
我點頭說是的。
“那太好了！那哥哥你一個人在家裡吃吧，我和同學出去吃”
說完，妹妹就起身回了自己房間，打扮自己去了。
我沉默了一下，才說了一聲“哦”
不久妹妹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她有自己的玩伴和自己的圈子，更多時候不怎麼喜歡待在家裡，喜歡出去瘋。
而且妹妹的圈子，於她本人而言，是不太希望讓父母、包括我去了解的。當然，父母工作很忙，幾乎很少主動來了解我們，而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和圈子，就更不會去打擾妹妹了。
什麼時候起，兄妹關係變得小心翼翼，我也不記得了。秉持着對方事都不主動和過多過問的原則，這樣也稱得上是相安無事吧。
不過，這是妹妹消失以前的樣子。
.......
妹妹消失了，是在那場車禍后。
一年前，我們一家人去海賓旅遊遭受了車禍。
一家人里，只有妹妹做了手術，我和父母受傷都較輕。
我也不太相信，車禍之後，那個曾經時常端着手機、不停傻笑的妹妹，那個在家沉默寡言、只在自己圈子裡有說有笑的妹妹，現在居然那麼粘人，讓家人有一種空中樓閣的感覺。
妹妹確實不對勁，她以前的性格消失的乾乾淨淨，連帶記憶都變得模糊起來。她記不得以前的朋友，但又好像有個大概，只是記憶模糊，看不清；她也記不清一些親戚和同學、所有除家人以外的人的記憶都變得模糊。醫生說這是一種精神怪病，連帶着的還有對陌生人的社交幽閉症。無法同家人以外的人交流，和陌生人交流甚至會出現暈倒。
爸爸媽媽帶着妹妹看了很多醫院，都沒有良好的治療方案。於是，妹妹也去不了學校，成天待在了家裡。或許也因此，變得特別粘人。
今年本該進初三的妹妹，在家裡已經閑置了一年。她自己一點也不急，但父母卻是很擔心。
......
“我回來了”
脫掉鞋子，準備打開客廳的燈。奇怪，今天小雪怎麼沒在沙發上看電視......
忽的，她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在我的耳邊一叫：“哥哥回來啦”
瞬間，我被嚇了一跳，“呼~你扮鬼啊你”我沒好氣的說道。
“嘻嘻，老哥，你知道的，我在家特別無聊”妹妹一副這樣做理所當然的樣子。
“要不下次，我帶你出去逛逛，去找你以前的同學玩？”我打趣道
“噫...你不是我親哥，明知道我害怕出去，就別說和以前同學玩了，你是想害你妹妹暈倒嗎？簡直太可惡了”妹妹語氣里充滿着調皮的氣息。
“作為哥哥，家中的前輩，怎麼可能會害你？萬一你的病好了呢？”我依舊打趣着說道。
“不，我的病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別胡說八道”
我一改之前的玩笑語氣，正色道。她則伸出舌頭對我做出一個鬼臉，然後向沙發走去。
不好，我見勢不妙，立刻準備回房間。結果還是被妹妹喊住了，“老哥，陪我看電視。”
我一臉無奈，半帶祈求的說道：“那個，妹妹啊，我昨天，昨昨天，昨昨昨天，好像天天都陪你看了電視，今天作業有點多，我還想先洗個澡......”
“借口！陪不陪我看”小雪她一臉不悅，一雙靈動的眼睛瞪着我。
汗顏，我該怎麼做呢？順從她的意願？可是我已經好幾天被老師批評作業沒完成了。但是她好像不高興，等下又要鬧騰...還是無法好好寫作業......
“那，那我先洗個澡，寫完作業再...”
“不行！你上次也這樣說，結果說是寫作業，寫完之後就去玩電腦了，根本就沒有陪我玩！上上次也是！你在我這裡已經沒有公信力了”
不是吧，這麼慘？哎，怪我自己。
“那...”
“不行！”
這次我話都沒說，妹妹就直接甩給我一個不行。噗~為什麼感覺自己這麼卑微呢？就在我準備順從妹妹意思的時候。
門被打開了，是爸爸回來了。
為什麼爸爸今天看上去神光煥發，他一定是提早下班了！我又一次看到解放的希望。
“老爸，歡迎回來，你陪小雪看電視啊，我先回房了”說完，我立即準備開溜。結果立刻又被老爸喊住：“小雨啊，今天爸爸加班，我回來拿文件，媽媽也回的晚，你做飯給小雪吃啊，聽話”
爸爸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那瞬間枯萎的我。
我的放學空餘時間再一次被妹妹瓜分。
我是如此覺得，沒有比陪妹妹看電視更痛苦的事了。她這個年紀喜歡看一些無病呻吟的情情愛愛肥皂劇，我總是忍不住哈欠連連，這是妹妹不允許的，她希望我隨時可以和她互動，不然就不叫陪她看電視。如果出現打哈欠要睡覺的情況，一般這時，她會毫不猶豫的在我的手臂上猛地一掐，我吃痛立刻叫出聲“啊——!”
"你幹嘛啊！”
“掐你啊，這樣你就不會打哈欠了嘛”
心中暗忖——她為什麼可以這麼理所當然的擺出這幅表情？我是無奈，也無話可說。
有時候，我就在想，或許在出車禍之前，那個沉默少言、很少給自己添麻煩的妹妹會更討人喜歡一點。哪像現在這般任性，不給人省心。真是個小孩子。
之後在廚房做飯，她又來搗亂，居然提出要在雞蛋里放芝麻糊的這種古怪要求，這什麼黑暗料理？我搖頭，一口否決。然而，她乘我不注意，自己偷偷放了芝麻糊，等我回過神，蛋都已經勻好了。
最後我也只能硬着頭皮做出來，結果煎出一團黑糊糊。
“哭着也要把它吃完”
我拿着筷子指着盤子里的黑暗料理對妹妹說道。但是，妹妹只吃了一口就吐了，還反過來指責我：“哥哥的廚藝太爛了。”臉上有着笑意又帶着嫌棄的表情，讓我也只能獨自搖頭。
“哥哥我幫你洗碗吧！”
“好啊，那你洗。”
“不行，要一起洗，不然我就不洗了”
我的心裡想笑，什麼事都要人陪，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不過這樣的妹妹相比以前的性格，確實可愛了許多。
......到深夜，才補完作業。第二天去學校，面無表情，無精打采，上課睡覺，被老師抓住，班主任狠狠批評。放學回家，還要面對魔鬼般纏人的妹妹......
晚上一家人圍在桌子前吃飯，妹妹說著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笑話，逗得爸爸媽媽歡笑連連。不過確實，自從妹妹變了之後，家裡多了許多活力和我們的歡聲笑語。
“哦對了，小雪明天生日了啊，想要什麼禮物，爸爸買給你”
爸爸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明天是妹妹的生日。
“隨便吧，爸爸送什麼我都喜歡。”
作為哥哥，我肯定也要送禮物。但是送什麼好呢？妹妹喜歡什麼呢？有了，以前自己送過一個狗娃娃給妹妹，這次也送娃娃吧。
“小雪，我送你一個動物娃娃給你好不好，你喜歡什麼動物呀？”
“好啊，那就兔子吧。”
第二天。
我到了商城，挑了一隻可愛的白兔。
但是晚上送給妹妹的時候，妹妹並不是很開心，“哥哥，我不喜歡白色的兔子，你明天去換成黑的好嗎。”
沒辦法，第二天就去換了。
“哥哥，真好，記住了，妹妹喜歡黑色的”
小雪笑着對我說。
“是、是，哥哥知道了”我也有點笑意，心想還真是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