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智力是人類最強大的武器,可現在,艾莫德不得不承認,利刃以及蠻力,同樣好用。

在這由‘幻想御手’所構建的虛擬世界中,她的那操縱分子的能力,幾乎一無是處。

幫助其改變事態發展的,是屬於秩序規則的兩個核心組件,這是只屬於她的,也是她最強的,“劍與盾”。

當艾琳莫德藉此,一步一刀地攀爬至這畸形肉質怪物的頭頂,並拔劍齊根斬斷那條用於攀爬的觸手之時。

她明白。

“結束了。”

銀髮少女渾身上下都粘着不知名的噁心液體,身形狼藉地站在頂點之上。如同置於泰山之頂,瞭望着下方洶湧的黑色海洋,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而剩餘的那些張牙舞爪揮舞着的觸手,此時在其眼中,已如隨風揮動的柳枝一般無害。

她一手拿着鐮刀般的後半截手杖,一手握着鋒利的短劍,成十字交叉地舉過頭頂,奮力地向下劈砍,如同在用鐵鍬,挖掘着泥土。

只是,不同於當初用於固定時的鈍刃,這是少女用於劈砍而調整至最為鋒利的刀刃,其身下挖掘的,也不是泥土。

“這是一!”

隨着金屬銀白色的流光劃過。怪嬰頭頂的皮膚,以及前來想要阻攔的觸手,盡皆被.乾淨利落地一分為二。

握住杖劍的艾琳莫德甚至無法從中感受到任何的阻礙。

大量不明紅色物質從身下的肉球中噴涌而出,濺地少女全身都是,卻同樣無法拖延其動作分毫。

“二!”

她踩入這道猙靈的裂縫,再度向下劈砍,創造出了一道更深的裂口。

無論這身下怪物的叫聲多麼憤怒,多麼凄慘與刺耳,放在虛擬世界,這些無法對艾琳莫德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的事物,都將被其無視。

“三!”

她只是我行我素地,向著當初那赤紅色的三棱方塊的位置,不斷前進罷了。

此刻,張牙舞爪的觸手再也奈何不了深陷其本體之中的艾琳莫德,而少女也因無處不在的紅色不明物質動作沉重並無法視物。

“四!”

但這對於她,早就已經成為了日常中的一部分。

當雙目失去光明,世界便是她的眼。

“五!”

感受着來自頭頂的劇痛,怪物終於明白自己已無力回天,瘋狂地吸取着因艾琳莫德離去而得以解放的計算力,壯大着自身的體積,同時妄圖對自己腦內的少女施加精神壓力。

“為什麼???”

“這不公平!!!”

“我只是想要最基本的尊重...”

......

諸如此類的話語循環播放於艾琳莫德的耳畔,卻無法撼動她此時冷漠的內心,她只是淡淡地應答了一句:“身為共犯的我,不配去同情你們。”

便繼續向下挖掘。

只是後續,她不再計數,只知道機械地重複着相同的動作以至四肢都為此感到麻木。

直到刀刃,因敲擊於一個硬物之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叮~”

如同擊打在了水面,銀光在兩者的接觸之處閃耀着,連空間都為此泛起了漣漪。

波紋之後,便是重回平靜的世界。因思維網絡誕生的怪物和它所帶來的一切,都隨之煙消雲散。

失去立足點的艾琳莫德則於自身墜落前,將倒勾的刀刃勾在了三棱方塊之上,此刻正高高地掛在天空之上。

“送我離開這。”

雖然此刻的狀況有些狼狽,但艾琳莫德依舊高冷地對自己的系統下令。

而系統聲也終於姍姍來遲地響起。

“已奪取最高層級計算權限,更替計算力整合模塊...”

這是銀髮少女在虛擬世界最後聽見的話語,同一時間,世界被快速地拉扯延長,直到成為了黑與白的線條。

艾琳莫德的意識,也終於就此回到了現實。

雙眼再度失去作用的她,開始整理着自己得到的龐大計算力,並開始觀察身邊的一切。

原本在一旁焦急等待的木山春生,似乎已經睡着。

牆上懸掛的鐘顯示着現在已經到了四點二十七分。

通過能力,少女排開了木山春生四周的空氣以創造一個相對隔音的環境,隨後從沙發上站起,走向到了大門之外。

當門重新關上,她也就此恢復了木山春生四周的空氣,並給予其尊重,不再觀察她。

“現在就應該處理一下之前搞出的爛攤子了。”

艾琳莫德一邊悄聲說著,一邊來到了街上。

‘幻想御手’網絡的接管,並非一帆風順,期間產生的思維怪物,終究是臨時吞噬了大量的計算力。

其結果便是:大量‘幻想御手’的使用者,突然昏迷。

哪怕只是艾琳莫德當前半徑兩公里的觀察範圍內,便已經發現了數名昏迷的人員。

尤其是對於那些獨居的昏迷者,被人救援顯得迫在眉睫。

‘起碼,不能讓人因此死亡。還得讓這整個事件看着更正常一點。’

艾琳莫德如此思考到,並開始了自己今夜的行動。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曾認為沉睡的木山春生,其實還未徹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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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么?”

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空蕩蕩的沙發,木山春生輕聲念叨,並絲毫不好奇自己為何什麼也沒有聽見。

因為現在的她,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迷惑,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答應艾琳莫德提出的各種需求。

木山春生走到了陽台上,鳥瞰着閃耀着熹微燈火的學園都市,思考着自己與她之間發生的一切。

從初次見面時將睡大街的少女帶回,到不久前允許一個大病初癒之人立刻嘗試明知存在風險且機密的‘幻想御手’。

或許是少女那神秘莫測的能力帶給她的信心,又或許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伊拉·艾琳莫德當初所言的正確性。

她們兩人,其實是具有一些相似之處的。

同樣是反抗學園都市高層,同樣是為了拯救,同樣願意為了自己的目標做出犧牲,也同樣擁有底線。

只是相比已被對方看透的自己,銀髮少女顯然還有着更多未昭之於世的秘密。

好比雙方最大的共同點之一,她想拯救的是誰?有是因為什麼?自己現在依舊是一無所知。

不是自己過渡好奇,只是不禁為其感到擔憂。

自己對‘幻想御手’的孤注一擲,其實早就抱有迎接最差結局的打算了。

那麼計劃更深的艾琳莫德,真的能達成目標么?

木山春生迷茫了,從方才自己對‘幻想御手’網絡的操縱突然變得流暢,以及她無聲消失的那一刻。

她就已經明白,自己已經失去再為其操心的資格了。

而此刻天邊泛紅的邊界線,宣告着黑夜的結束。

久思無果的她,回到廚房,拉開冰箱想喝一杯冰水來幫助自己恢復清醒。

卻無意間發現了那顆被艾琳莫德做成球的辣椒提取物。

不禁想起了少女與自己的對話:

“不嫌麻煩嘛?”

“無所謂,反正只要每周為其增加一次計算力來進行分子操作,它就能一直維持。甚至只要我路過就行。”

......

想到這,木山春生不禁無奈地笑了笑----既然她能如此樂觀的計劃未來,那便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