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在返祖了白垩市、侏罗市、三叠市、二叠市之后,竟瞬间消失了。而以石炭市为界,政府视这四座受灾城市为不祥,不惜暴力抵制难民,绝望的人们只能退却,共建社区抵御原始人的侵袭,拼死和他们抢夺物资。毫无疑问,这是政府的一次豪赌。”

电网脚下是一排烧成焦炭的尸体,风一吹就泛起大量的粉屑,暴露开底下火红的骸骨,炭屑穿过网格,落到把实墙和网墙分开的空地上。

不远处是众多中弹而亡的原始人,唯一的活口,却躺在地上疯狂抽搐,并伴随着大笑,抽动频率之快,使笑声极度不连贯,甚至隐约可见残影。故而,令简易瞭望塔上的弩手难以瞄准。

即若这是一台铁木结合的机动弩。弩上的弓并不展得很开,反而比较收敛。弦上是一支铁箭,尾部采用羽饰。加以瞄准的是金色的硕眼,如果不是旁边的短状眉,和垂着的黑色卷发,棕色的皮肤加上几欲夺眶而出的大眼,像极了野兽。

这其实是一个少女,苍灰色的头发,扎着高而长的马尾辫,箍处插着几根白黑相间的羽毛,额两边各有一绺曲抵嘴角的头发。她咧嘴冷笑着,鼓起的腮将发绺撑开去。披着白色的渔网,斜背着一只箭筒。内衬着黑色的长袖衫。腰着匕首、绳索、毛纱悬垂物。下身既是素色的喇叭裤,也赫然是勒着赤脚的青藤编鞋。

她将舌头探到外面并甩至嘴角,后立马放低弩,脚踩着护栏,瞪眼去看,机不虚掎,钉进疯狂原始人的颈椎,箭尾仍在其最后的抽搐中晃动了一会,可少女却大失所望,额手道:“可恶!我瞄准的明明是心脏!都怪他在那抽来抽去的!否则绝对不会偏!”

“这家伙…把人当成了玩具吗……”边上的男守卫,脸上挂着一丝不忍。

少女不耐烦地瞥了同伴一眼,屈指卷握单独比着食指:“这叫弱肉强食!”

男守卫苦笑道:“你误会了,鸢,我说的是大脚。”

怔了一怔,少女撅着嘴巴,走到后面的护栏前,对下面簇拥着车队的人群挥手:“你们出去记得把我的箭带回来!”虽然没有人回应,可她却怡然自得离开了护栏。

数对守卫合力打开重型木栅大门,剩下两个守卫挤出大门再打开电网。然后一群人冲出去,把原始人的尸体拖到一旁,待皮卡车通过停下抛尸其中。只有中箭而亡的原始人,在医生的脚下静静躺着。车队拉着尸体远离社区,仅几名战士、一名年纪很小的护士留在医生附近。其他人则用特质绳索拖着焦尸远去,在染血斑驳的荒地上拉出条条黑线。或是进入网内清理粉屑,以及维护装置。

医生围着疯狂原始人的遗体走动,时不时蹲下挑动一下其僵硬的肢体,却总是面露难色,对战士们说:“先抬进去吧。”目送片刻后,看了一下旁边的护士。

女孩一头金色的卷发,分成两股在胸前扎起,由于发质的关系,因此虽没用任何东西固定,却紧紧地缠在一起。她的眼睛很大且自然,与发同色,外眦下方有一个痣。紧扣着白褂,黑色的皮裤,履学生式样的钝头棕色皮鞋,搭配着厚一些的素袜才撑住。拎着一件有提梁的轻便医药箱子。

“走吧,班妮。”医生先迈一步。

班妮带着期待的笑容:“莱克医生,普通原始人会有这种诡异现象,一定能查出什么吧?”

莱克淡淡地说:“也许和懂得使用现代道具的伪原始人一样,返祖时继承了一些原本的习惯,而他返前可能是一位舞蹈家,或是短跑冠军,抑或是全才,出现了习惯紊乱,本质上基因仍然是被永久颠覆了,他们会拥有无穷尽的食人后代,却不意味着这些习惯将被延续。”

听到伪原始人的特征时,一个打扫着粉屑的少女动作停了下来。她扎着短马尾辫,额发散在两颊。棕色的眸子随路过的医生而转动,忍不住回忆起,那熟练而冷静的使用家电烹杀了至亲,并豢养自己的原始人。

当班妮突然注意到这个少女时,见其已经恢复了工作当中。黄色的皮肤,瘦而有力。黑色的立领线衣,灰色露指手套,及膝的淡蓝色牛仔裤,淡紫色的凉鞋,赤露的胫显得修长。

从秃鹫视角来看,所有人都在努力工作,包括跟车抛尸的人员,追在后面的原始人,抢食已故同伴的尸体。

不意,一具尸体居然没有死透,醒来便抓住拖起他的马基亚咬去,却受到了顽强的抵抗。挣扎中他们摔下了车,再翻滚了多次以后,原始人渐渐没了动静,马基亚连滚带爬开始追车。后方的原始人明显对更加鲜活的“猎物”感兴趣,踩踏着半死不活的同伴发出清脆的骨折声。

“马基亚——”林肯没有丝毫犹豫跳下了车。

恩格沙让苏婼留下来后离车,由于惯性摔得距林肯越来越远,捡起石块就追上去,随即将它掷了出去,如此故技多施,却收效甚微。

“快开枪啊!原始人也是会害怕的啊!”苏婼面目狰狞,就近冲向一个持枪者,甚至伸出了双手,忘记了自己不会用枪的事实。

对方岿然不动,隐忍着说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说罢,松开了持枪的双手。

深陷自己力量之中的苏婼,带着枪倒退出车外,浮空的她注视着高悬的太阳,却没有为强光而眯上眼睛,因为眼神早已涣散开来:就算是末日…四人组也是被同胞排挤的命运吗…不…这很正常…断头饭事件之后没多久…大家就吃掉了弗兰肯斯坦先生…我们是一群灾星啊…被当做一次性工具抛弃…怕引来祸端…我的心中毫无恨意……

落地时头部传来沉重的疼痛,耳鸣声骤起。苏婼艰难地爬起来,只见恩格沙、林肯、马基亚正在赶过来。而他们的身后,是扬起漫天尘埃的原始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