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没有办法在一群怪物的手中活下来，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虽然我在某种意义上也保护了可可，但最终可可还是因我而死。
在远离家乡的现在，孤单一人居住在这公寓之中的我，因为可可一直以来的温暖，才能让我不至于寂寞。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或许，我能义无反顾地冲出去，挡在可可的前面拼尽全力地保护她。任凭前方刀山火海，只要两个人相伴的话，冥河河畔也不会寂寞。
然而，一切都晚了。我没有拯救可可。
我要见她最后一面。不能把她丢在陌生的房间不管；她的母亲应该已经被害了，至少要让她和母亲“团聚”。
如果是可可的尸体，我应该不至于害怕。再怎么说，我们也彼此熟识，关系早已超越友谊。如果可可和我同龄，说不定我会头脑发热找她告白。
并不是说我不喜欢现在的可可，只是因为，可可的心智还没有成熟。只是初中一年级的她，或许还不懂什么是爱情。我一直在等待，希望有朝一日她长大成人的那天，如果没有物是人非，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向她坦白。
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走廊里没有声音，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手持小镜子，利用反光来查看走廊两头的情况。这面小镜子还是可可寄存在我这里的，她总会故意落下什么东西，第二天用“取回丢失物”的理由过来继续玩耍。
就在昨天晚上，她还来到我的房间，表面上是让我为她辅导功课，实际上就是想找我玩游戏。
每天都会“子轩哥哥”，“子轩哥哥”地围着我转，她的母亲开玩笑地说“要不你就嫁给子轩哥哥吧？”可可就会红着脸跑开。
一回想起可可，我的脸上就不自主地露出微笑。明明再怎么回忆也是徒劳，我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或许可可就不会死了。
说什么都晚了，我能做的，就是悄悄地为她收尸。如果把她胡乱地扔到陌生男性的房间里，恐怕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走廊里没有怪物，地板上的鲜血也渐渐干涸。我悄悄地出了房间，弯着身子躲避窗户的照射。或许会有飞行系的怪物在附近游荡，虽然恐惧感消散了不少，但我现在还不能死。
路过隔壁的房间，果然，屋主已经死亡。我朝着他的遗体拜了两下，又从冰箱里搜刮可以利用的食材和食物。
除了食物外，像样的求生工具没有多少。我只拿了水果刀，菜刀，和一个暖水瓶。
之后就是隔壁的隔壁，也就是可可所在之处。虽然有一些犹豫，但我还是迈开了脚步。
房门已经遭到了破坏，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房间。里面有3具尸体，其中一个是女主人，她正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头上有淤血，旁边有一个碎玻璃瓶，然后胸口是致命伤。
另一个是房间的男主人，胸口被一击毙命。躺在靠窗户的地板上。
至于他为什么能从第一波袭击中存活下来，或许是先用酒瓶砸晕——或者砸死——女主人，把她当替罪羊，然后躲到安全的位置。
怪物的智商毕竟有限，它们可能认为每个房间只有一个人类。如果是双方一起住的情况下，就可以把室友当成替死鬼。
之后，就是第三具尸体，不出所料，是可可。
脸没有被破坏，还是同样的方法击穿了胸口，任凭血液流了满地。
衣服虽然被撕碎了，但内衣并没有破裂，所以那个混蛋应该没有得逞。虽然最后还是被怪物杀掉了，但纯洁是保住了。
我轻轻地朝可可道歉，用衣柜里的白色格子布单包裹住可可，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之前曾经有一次，因为可可发烧了，我把她抱回了她的母亲身边。不过，和那时候相比，可可变轻了很多，应该是大量血液流出来的关系，让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了。
要是可可还活着就好了，不过，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对不起，可可。”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但至少在我死之前，能把可可送回她的母亲身边，这也是我最后的任务。
可可的头发有一点凌乱，我用手指代替梳子为她整理。望着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有一种想轻轻吻上去的冲动。不过，我没有资格再“爱慕”可可了，明明对她见死不救，又制造噪音把怪物引来，害得可可丧命于此。
实际上，我应该以死谢罪，可是，我又像一个胆小鬼一样惧怕死亡。
“可可，马上就能和母亲团聚了，你再等一下。”
我把可可紧紧搂在怀里，朝门口小心地移动。我不能引来怪物，所以行动得非常缓慢。我也不知道下一个拐角有没有埋伏，但是横竖都是死，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不知为何，我已经看开了；如果我能早点看开就好了，这样的话，可可说不定能活下去。
晚了，怎么都已经晚了。如果可可还活着的话，下一次，我会奋不顾身地挡在她前面，哪怕她面对的是高大凶猛的怪物。
……
我来到了楼梯口，静静地聆听了半分钟，才终于迈开脚步。拐角可能会遭遇怪物，所以我紧闭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幸好，怪物已经不知所踪，拐角只有剩下被破坏的杂物。
总算突破了第一个关卡，距离可可的家还有一段距离，再加把劲的话，就能让她们母女团圆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怀里的可可抽动了一下。
可可的胸口全都变成的窟窿，心脏和肺部全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白布单已经染红，根本就不需要再去查看。
所以，可可根本就没有动，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就在我说服自己的时候，可可又动了一下。
我确信了，这并非我的错觉；我喜出望外，或许可可因为天神保护而免于死亡？然而，当我掀开布单，看到可可呆滞的目光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呜！”
不可能存活的可可，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要把我咬成碎片！
我吓得全身僵硬，但是可可猛然伸出手，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僵，僵尸啊！”
我吓坏了，狠狠地把可可踢飞。可可的脑袋撞到了楼梯扶手上，脖子扭到了奇怪的地方，却还一直瞪着我不放，还拼命地朝我爬！
恐惧一瞬间蔓延到全身，我吓得转身就跑。
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低估这个世界了！
如果不是我见死不救，可可就不会变成僵尸。
简直，比死亡还要糟糕。
即便死后也不会得到安宁，甚至会遵循本能袭击人类。想要和母亲团聚已经再也不可能，只能任由自己在这个世界游荡。
忽然有一个想法，如果生不如死的话，不如我给她最后一击，让她彻底得到安息。
但是我下不去手，即便可可已经变成僵尸，她的脸还是我的熟悉的模样……如果，能有操纵僵尸的办法就好了，这样可可就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即便她已经失去判断能力。
只要她对我笑就好了……怎么可能……可可根本不会觉得开心的！
我狠狠地用拳头捶打墙壁，骨头被撞出血，也弥补不了我内心的伤痛。我顺着墙壁瘫坐在走廊里，望着周围鲜红色的湖泊，闻着浓厚的铁锈味道，恍恍惚惚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死了算了，连可可都没办法拯救，我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让怪物过来把我杀掉，再把我的尸体变成僵尸算了。如果我和可可都是僵尸的话，或许还能够像以前那样欢笑！
……
在痛苦和绝望之中，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夕阳的余晖已经照耀在干涸的血泊上。
因为悲痛万分陷入沉睡之中，即便如此头也还是昏昏沉沉。我没有被怪物杀掉吗？即便躺在这样显眼的地方，也没有怪物过来夺走我的性命吗？
不对，怪物的智商很有限，我身上又沾满了可可的鲜血，所以，它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其实，想寻死的话，从楼上跳下去就好了，但是我又没有勇气主动去死，所以只能听天由命。
这附近，是可可的家？我不知不觉来到了二楼，甚至把化作僵尸的可可丢在了三楼的楼梯口……不，就算再找到可可也没有用了，我又下不去手让她解脱，只能让她在这个公寓里继续游荡。
比起这个，不如去看看阿姨（可可的母亲）的情况。
于是，我辨认出四周，来到了可可的家门前。
伯母已经牺牲了，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拼尽全力和怪物搏斗。尸体旁边的菜刀说明了这一切。
应该不至于僵尸化，因为这一路走来，只有可可一个人变成了僵尸。而且以时间上来计算，如果被怪物杀死就会变成僵尸的话，阿姨早就爬起来了。
我也想过，有可能可可没有死，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可并不是第一批受害者，而是因为我制造的噪音，引来了众多飞行类的怪物。或许其中一个怪物带有“尸毒”，可以把死去的人类变成僵尸。
我一边小心地警戒伯母的尸体，一边移动到可可的房间。
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是半个月前我和她一起去游乐场的时候，她的母亲为我们两个照的。
这是可可的宝贝，我本来不想去拿，但又觉得可可一定不希望把这张照片丢在公寓的角落，
我继续翻箱倒柜，从影集中抽出几张绽放出迷人笑容的照片……即便可可已经不在了，只要这些照片还在的话，或许我还能有心灵上的支柱。
我想把照片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无奈身上没有包裹。既然世界变成这幅田地，起码要给我一个技能或者魔法吧？
这么想的时候，面前忽然弹出了对话框。
我吓了一跳，以为怪物袭击过来了，急忙用胳膊挡住脑袋。这样等了好几秒钟，也没什么异常，所以我悄悄地把胳膊放下，盯着突如其来的对话框出神。
我试着点击“未学习”的列表，发现了大量的，诸如“匕首精通”或者“火球”之类的技能或者魔法。
我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啊！
我真是一个笨蛋，既然世界都变成这幅田地了，就一定有什么逆转的手段吧！为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以为我们只是等待屠杀的羔羊？我为什么不多发现一点可能性，寻找试图反击的方法？只要在心里想着魔法，就能打开技能栏，到那时候我就能有反击的手段，就能够拯救可可！
对不起，可可……都是我的错……明明，玩过无数的网络游戏，居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律。
“呵……呵呵……”
我只能苦笑了，除了苦笑，我还能干什么呢？
战斗技能，魔法技能……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在技能栏的最下方，找到了恐惧耐性这个技能，并且已经提高到了3级。原来如此，是因为恐惧耐性提高，我才对怪物无所畏惧。
“已经没有用了……”
再学习战斗技能或者魔法技能，已经毫无用处了。所以我耗费技能点，把背包技能学到了1级。
为的只是，把可可的遗物妥善地保存在身边。
本来还想测试一下背包技能的性能，但现在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所以我把可可的遗物全都撞到了她的粉色书包里，包括一叠照片，小镜子，猴皮筋，铅笔，橡皮，卷笔刀，美工刀，折叠伞，还有一瓶饮料。
饮料已经被喝过一些了，不过如果是可可喝过的，我倒是不会在乎。如果可可还活着，肯定会红着脸抗议，说是间接什么的吧？我真希望她能再次朝我抗议，那样的话，我会欣然把饮料还给她。
最后，是书桌最底下的抽屉，可可一直牢牢地锁上，从来没让我打开过。现在，钥匙好端端地插在上面，所以我有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抽屉。
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里装的都是可可的衬衣。
都是贴身的衣物，款式也比较可爱，让人看了不禁脸红。不过，可可已经去世，已经变成了怪物，所以这些衣物都用不上了。
“带走一些吧……”
我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不过这样也好。把可可的贴身衣物带在身边，就好像可可还活着一样。
只要可可还活着，我就还能露出微笑。
我收集了一些事物，还把客厅里的小药箱装入物品栏。曾几何时，可可不小心跌倒，还是我用小药箱里的碘伏为她消毒。有不少回忆，又有实用价值的东西，当然必不可少。
物品栏的空间是无限的吗？我正纳闷的时候，眼前出现了“物品栏空间不足”的提示。好吧，无所谓了，剩下的就亲自携带吧。
我找到了一个大背包，把东西全都装入其中。
我莫名其妙地在房间里搜刮各种物资，完全不知道今后何去何从。我明明不想继续活下去，却又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
电已经停了，所以屋里没有灯。我躺在熟悉的床上，回忆着关于可可的一切。或许是太疲倦了，又或许是恐惧耐性让我不知道害怕，我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透过朦胧的月光，辨认出现在是十二点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挥洒进来。虽然没有任何灯光，但好歹能辨认出周围的景色。
这里是可可的房间。
虽然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想起来了，现在已经是末日的世界了，可可也已经变成了僵尸，所以我偷偷来到了可可的房间，全当作是精神寄托。
结果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一阵开门的声音。
声音很轻，也没有怪物野蛮的脚步声，所以大概是生还者。然而，那个人并没有进到房间里，而是顺着走廊慢慢地离开了。
虽然我也想追出去，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是怪物也好，是生还者也好，又或者是僵尸化的可可也好，一切都无所谓了。
可可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再也不会叫我“子轩哥哥”了。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特别的疲倦。
我只能躺在这张床上，一边思念不久之前的回忆，一边迷迷糊糊进入梦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