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戰場上,只剩下成山的屍體和一片死亡的寂靜。污濁的血液順着屍體流下,又乾涸,留下無數道長蟲般的血跡。幾隻食腐肉的烏鴉之類的鳥會叫個幾聲,來這裡啄點殘肢上的腐肉和肚中流出來的內臟吞到肚子里,享受着生命與飽食的快感。

  一隻烏鴉看見了一具肉質還相對新鮮着的獸人屍體,便撲騰着那一對漆黑的翅膀飛了過去。它猛地從獸人的臉上撕下了一小塊皮肉 ,抑起喙,囫圇吞下。那獸人的死相本就是十分猙獰,缺了一塊臉皮后,噁心的牙床和堅利的獸齒暴露出來,讓他那本就扭曲的臉顯得更加驚悚凶煞。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去在乎這片血腥的圖景。我的眼中,只有這具屍體主人的那些有價值的遺留物。能拿的照拿,該撿的照撿,全然不會為“它們”悲哀。不單是我,和我一同來的族人亦是如此,因為這是生計,雖然不光彩,但不去干,就只等着死。

  我們和食腐烏鴉,沒什麼不同。真要說有什麼區別的話,就是我不吃死人肉。

  我驅走那獸人身邊的烏鴉,從它爪下奪走了閃閃發光的寶石。它不甘的瞪眼望着我,無奈的飛到一邊去尋找其它的“閃閃發光”。我輕笑了一下,轉過頭,打量着這具屍體上的飾物。鍍了金的腰帶,鑲了寶石的肩甲(剛才的寶石就是從這上面掉的),這獸人生前,估計是個風風光光的頭目。我從腰間抽出匕首,把那整個腰帶給割了下來,又把那肩甲上餘下的寶石給撬了下來,一塊塊的放進我的布袋子里。

  這時我注意到,那個腰帶上面,掛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模樣十分精巧可愛。我也沒多想,就把它別在腰間。我又翻找了一會,發現了一個裝滿錢的袋子,也順便拿走了。之後便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我便向那獸人屍體鞠了一躬,轉頭走開了。

  以往能在屍體上撿到的,最多也就幾個子。今天我的運氣還是可以的,那錢袋沉甸甸的,估計夠花一段時間了!

  “時間到了,我們該回去了!”這是我們的村長向我們喊道。我又向四周看了看,也感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了,別徑直向族人的方向走去。

  “喂!哥哥!等等我!”正當我盤算着這些錢該怎麼花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聲音喊住了我。我回頭一看,發現我的妹妹茵正站在一座小屍山上。

  “真是的,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啊……”我無奈地笑了笑,向茵的方向走去。這屍體堆的大概有我兩個人那麼高,這個小我六歲的丫頭。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爬上去,真是不讓人省心。

  “別說了,哥。”茵從屍山上站起身,“我要跳下來了哦!接不住我,我就把你那一頭狗毛拉掉!

  “啊?”我抬起腳,猛地踢在屍山上,“你講什麼?”

  “唉~?”茵一個踉蹌,從上面直接掉了下來。我伸出雙手,一把接住了她,輕輕地放在空地上。

  “咕嗚~”茵呼了口氣,一臉的驚魂未定,哭喪着臉說:“哥呀!你是我親哥呀!你對你妹妹我寬容點吧,我再也不敢打你那頭狗毛的主意…啊!好痛!”

  “都過十歲了,嘴巴怎麼還變欠了呢。”我放開茵的臉頰,拉着她向隊伍走去。

  暗紫色的皮膚和銀白色的頭髮,是我們暗精靈族的特徵。銀白色的頭髮在精靈族中實屬罕見,加上我們膚色與別的精靈族的差異,讓我們看上去很特別,顯得十分扎眼。

  “老哥還不也一樣,從以前就脾氣壞。”茵調侃道,“再講,你那一頭狗毛…”

  “嗯?你講什麼?我沒聽見,你過來講話。”我瞪了茵一眼。

  “沒…沒什麼。嘿嘿。”茵笑了笑,擺擺手。“我誇你長的帥!”

  “哼。”我側目瞟了一下茵,沒有再說什麼。小屁孩嘛,沒大沒小,童言無忌。

  “哥,你猜我在上面找到了什麼東西?”茵把手背在身後,一臉興奮的看着我,眼中閃光。

  其實她並沒有把東西藏好,我早就一眼看到了。那是一把鑲着藍寶石的短弓。就我的估計來看,它的市價估計在五十金幣左右。這對我們來說已經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因為我們一個月的花銷最多也就十個金幣而已。

  “猜不到吧~猜不到吧!嘿嘿!”茵笑得陽光燦爛。

  “有什麼好猜的,不就是一把弓嗎!”我嘆了一口氣,背過身去,“你都把它給露出來了,你叫我怎麼猜?”

  “嗯,怎麼這樣啊?明明我都把它給藏好了”茵急忙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沒藏住這弓,失望的哼了一聲。

  “好啦,快點過來集合。”我不自覺的笑了一下,轉身向隊伍的方向走去。

  “好無趣啊…”茵背上弓,向我跑來,抓住我的胳膊,“你要是猜不出來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緊緊的抓着她的手。

  伊爾拉斯克戰場,是獸人族國家與人族國家幾十年來一直爭奪的地方。這幾十年來,雙方一直都沒有分出勝負,今天你打我一拳,明天我踢你一腳。據說這裡本來是一種美麗的宜居城市,而現在剩下焦土,硝煙,還有成山成堆的屍體。明明雙方都付出了慘重代價,但是沒有任何一方停手。或許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皇室尊嚴吧,這或許就是他們用生命來維護的,寶貴而又百害而無一利的東西。

  “你們兩個快點啊!”

  隊伍的前頭,村長和大家正在等待着我們倆。

  “好的,馬上來,馬上來!”我應和着回道,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村長克里斯汀娜,是我們暗精靈族最強的戰鬥力,同時她也是我和茵的魔法老師。雖然我和茵在她這學習,但是她一直讓我稱她為姐姐,而不是老師。

  很快,我便牽着茵的手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們倆來的真慢啊,集市都快要關門了。”克里斯汀娜,笑了一下,摸摸我倆的頭。

  “不好意思,老師!”茵笑了一下。

  克里斯汀娜輕笑着轉過身去。然後我們隊伍就出發了。

  “昨天我給你們的書,你們看了嗎?”

  “是…是的。”站在她面前,我的心情還是有點緊張的。至於我為什麼緊張嘛…她那個法袍都遮不住的傲人的身材足以解釋一切。

  “那有什麼收穫呢?”她低下頭,俯身看着我,用溫柔的聲音說道。那一對極具誘惑力的雙峰,牢牢的吸引着我的眼球。我愣一下,急忙將眼睛看向別處,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靈和身體放鬆下來。

  “看我都能看得懂,但要切實地運用的話,應該還是有問題的…”我一字一句的說道,聲音越來越小。

  “總而言之,弗蘭克,你還是完全不會用吧。”還未等我說完,克里斯汀娜就打斷了我的話,旁邊的茵忍不住嗤然一笑。我只好尷尬的點點頭。

  無論怎麼講…不會,就是不會…

  我,弗蘭克,從一出生就是被魔法所拋棄的人。我與法術是無緣的,因為沒有人能感受到我身上所謂的法術能力了,換而言之,我根本就沒法力之類的東西。

  這在精靈族中是十分少見的事情,因為絕大部分精靈族人天生都具備法力,而一些先天不具備法術力量的精靈族人,後天也會慢慢的覺醒。

  雖然我的族人包括克里斯汀娜都在用各種方法激發我的法術天賦,但是在我身上一點用都沒有。

  這估計就是一種先天的缺失吧。正如同有些人生下來就失明,有些人生下來就失聰,我身上所出現的現象,應該也可以歸類於一種殘疾吧。

  “或許是我對你教導的方式有問題吧…”克里斯汀娜用自責的語氣說道,“明明你的妹妹茵擁有如此高的法術天賦…但是你除了身體壯實一點…其餘的…”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塊狀肌肉。雖然離獸人的肌肉形狀還要差一些,但是我的力氣絕對不輸給他們。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引以為傲的東西了。開玩笑!為了可以彌補與別人實力上的差距,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呢!

  “果然哥哥這個樣子,還是要去當戰士了呢!以後衝鋒陷陣的事情都交給哥哥了!”茵壞笑着說。“當炮灰也就全是你的份嘍!加油哦!”

  我看了茵一眼,說道:“你得意個屁呀!不入流的三腳貓法師!魔法吟誦背到一半忘詞了,有你這樣不靠譜的嘛!”

  “我,我那只是發揮失常而已啦…”茵的聲調立馬就沉了下去,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那個…吟誦的詞太長了嘛…一緊張,我就…”

  “…真是的,你們兩個不成器的半調子,我真不知道拿你們倆怎麼辦好。”克里斯汀娜用側目看了過來,冷冷的說。“是時候再給你們進行一波溫~柔~的特訓了。”

  “!!!”我和茵同時愣了一下。特訓!就是把我倆往死里整的意思!

  照克里斯汀娜所說的話來說,特訓,可以把我們的求生欲激發出來,這樣的話,我們就能把力量發揮到臨界點,尋求突破。反正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臨界點什麼的我們是沒找到,但是確實瀕死了好幾次。

  察覺到我倆慌張的神色,克里斯汀娜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那不是一個老師所帶有的慈祥的微笑,而是兇猛的獵人看着柔弱獵物的無情的微笑。

  “哥,我們逃跑吧,我不想再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了!”茵偷偷在我耳邊說道。

  “有我在前面做肉盾,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故作鎮定的小聲回道,“反正到時候挨打也只有我的份…”

  雖然口頭上這麼說…但是…不行啊!腿抖的停不下來了!

  “你們兩個在那裡竊竊私語什麼呢,我開個玩笑而已啦!”克里斯汀娜笑了笑,“其實,我準備把你們送到一所學校里去。”

  學校?

  我心中突然激動了一下。

  “學校裡面會有特訓嗎?”

  “有。”

  “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